那年考北大研究生慘敗，一言不合就痛哭失聲–連載6

到了北大，還要半個多小時才開考，而考場要提前15分鐘才開門，教學樓外站滿了考生，很多人都拿著書或資料在看。

時值北方嚴冬，此時又是早晨，可以想見有多冷，雖然大家都裝備齊全，羽絨服，圍巾，手套齊上陣，但是長時間暴露在室外還是徹骨地冷，我不停地跺腳，搓手，可是手腳還是冷得有強烈的刺痛感。

我自嘲地想，不要還沒進考場，就凍死在考場外了。這考場外的二十幾分鐘真是無比漫長，終於到時間了，大家都非常急迫，樓道裡滿是疾步行走的人。由於前一天看考場不讓進樓，所以十五分鐘的時間要去找位置，還要先做好排洩工作，精神都高度緊張。

上午考英語和政治，感覺很一般，換句話說叫沒底，不知道到底考得怎麼樣。

中午去北大同學那裡休息，由於她們宿舍在南門邊上，離我的考場比較遠，我得穿過大半個學校走過去。中午溫度一點也沒有升高，只是風更大，教學樓間的走道乾淨整潔，兩邊的樹光禿禿的枝椏疊印在旁邊的古建築上，在北方冬天灰色的天空下，更加重了年代久遠的清冷孤寂感。

我想起10月份來北大報名的時候，正是金秋時節，從西門回去的，經過一個小湖，兩邊紅葉樹和銀杏樹正肆意地展現著濃烈的色彩，與湖水藍天交相輝映，如夢如幻，簡直美得讓我不敢過度地嚮往，只怕得不到後會太心痛。那時候我算是理解了什麼叫美到讓人心痛。

可是此時我更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消極想法，來報名那天和風煦煦，陽光明媚，可是今天這樣天氣這樣灰沉，這是不是一種預示：浪漫主義夢幻般的開始，沉重灰暗的結束......我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下午還有專業課。

到了同學宿舍，她已經在食堂給我打了飯。飯後在她的床上躺了半個小時，根本沒睡著。

同學給我傳授經驗，說專業課考試應該答的字數越多越好，當然前提是言之有物。她說去年她考試的時候，三頁紙都寫滿了，時間都不夠用。

下午專業課考試，我沒能像同學所說的那樣洋洋灑灑百萬言，只不過是剛剛寫滿而已。

回去的時候，走在湧向校門的下考的人群中，我感到了一種輕鬆，三個月來的努力終於到頭了，接下來只是等待宣判，也許是揚眉吐氣，也許是萬劫不復，但至少此刻是可以放鬆的。

考完研，在校生也快要放寒假了，我託北大的同學在學校訂了票，兩人一起回家。

十二月走親訪友，和同樣遠程歸來的親友們暢談往事，基本上沒有時間去想考研結果如何，其實家裡的親戚們也都知道我考研的事，但是聽說是北大，都不太相信我能考上。其實我自己從考場出來以後，潛意識裡已經放棄了希望，只不過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總還是心存幻想。

正月裡二哥結婚，節慶氛圍加上喜事，整個春節，我一直沉浸在家庭的溫情氛圍中。

但時間還是不可避免地過了正月十五，親友們都陸續離鄉，奔赴向各自所在的城市，開始新一年的事業或學業。

我不上班又不上學，所以為了避開返城高峰，特意等到正月二十以後才出發，後面的幾天，濃厚的年味逐漸散去，家家戶戶又只剩下了老一輩的人，之前親友歡聚一堂把酒言歡的場面，更趁得此時倍顯悽清。我們三個剛剛開始離家的那幾年，媽媽每年都受不住這種對比，不免流淚。她說，可是現在早都已經習慣了。

不管逃避多久，我終於要回京接受那個宣判了。

回到北京，在從北京站到魏公村的320路公交上，我看著窗外滑過的風景，高聳的現代樓，古舊的低矮的胡同，古建築的飛簷，藍天下斑駁的樹枝，突然感覺到我要失去這些風景了。

閨蜜L到車站接我，她在路上告訴我，我們寢室的一個姐妹，已經決定放棄北京，回家發展了。就在我回來的前一天，她剛剛離京回湖北。而另外幾個姐妹也意志動搖，想要離開北京。

我一時更覺悽涼，想起一句話：這七零八落的青春啊。

回到住處，我開電腦查分數。閨蜜在旁邊，一臉同情地說，我們已經查過了，結果很不理想。「嘭」地一下，雖然是個肥皂泡，可是破滅的時候，還是有聲音的。

我還是查了分數，低得可憐，離全國面試線還差著一大截，我做學生十幾年，還從未在考試上遭如此慘敗。這就使我考研這件事看起來就像一個鬧劇，腦袋發熱的行為得到的自然是寒心的結果。

我假裝不在意地說，其實考完我就知道結果了，算了，反正總算是努力過了。再繼續找工作吧。

打電話給爸媽和哥哥，他們也不怎麼失望，也許他們其實也和我一樣，覺得我考不上是在意料之中，如果考上，那會是意料之外的驚喜。我並沒有遭到什麼嘲諷或是斥責，他們多半說，沒事，現在安心找工作吧。

我之前的打算是，如果考研失敗，就南下深圳，畢竟兩個哥哥都在那邊，有個照應。

晚上，和同住的幾個人一起看電視。閨蜜問我，你去深圳後，打算找什麼樣的工作啊？

我一愣，自己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我因為不喜歡本專業，一直打算在自己擅長的英語方面發展，之前英語家教的工作本來就是權宜之計，想轉往對外漢語，考研又失敗......

想到這裡，一時悲從中來，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直流而下，閨蜜嚇壞了，說，你怎麼了？我此時既已失態，就乾脆把考研失敗的屈辱和難堪毫無顧忌地發洩出來，哭了個痛快，說，我就是不知道為什麼，事情總是跟自己計劃的不一樣，我覺得我一直很努力地想要實現自己的夢想，可是為什麼落到這樣的田地......

閨蜜不知道怎麼勸我，另外幾個人也都沉默著，大概是她們都覺得，我需要這樣大哭一場，知道考研成績時那樣的坦然反而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