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8-02 13:14 |浙江新聞客戶端 |通訊員 斯舜威 編輯 俞咪娜
7月28日,由劉偉強執導、韓三平任總策劃兼藝術總監、黃建新任監製的熱血戰爭巨製《建軍大業》,在全國各大影院公映。
作為「建國三部曲」系列的第三部(前兩部分別為為《建國大業》和《建黨偉業》),《建軍大業》是一部獻禮建軍90周年的戰爭史詩大片。影片以標誌著第一次國共合作破裂的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為開端,以「南昌起義」為高潮,以井岡山「朱毛會師」收尾,提綱契領地展現了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失敗後中國共產黨為挽救革命而創建人民軍隊的史實。
讓諸暨人特別自豪的是,影片一開場就直接切入「四·一二」,有3位傑出的諸暨人幾乎同時登場。連他們自己都不會知道,他們由此而進入了波瀾壯闊的人民軍隊的建軍史。
一部建軍史,波瀾壯闊90年,有多少人流血犧牲,獻出了寶貴的生命?而能夠載入史冊的又有幾人?能夠成為《建軍大業》中的「人物」,不能不說是一種榮幸和特殊的榮譽。
在關鍵時刻營救周恩來的斯氏兄弟
《建軍大業》中,斯烈、斯勵的戲份很足,也很重要,核心事件只有一個:在關鍵時刻營救周恩來。
「斯氏兄弟」在我的家鄉諸暨斯宅極享口碑,有的已經演變為富有傳奇色彩的「民間故事」。
斯烈劇照
斯烈(1882-1953),字夔磬,浙江武備學堂畢業。家鄉人無論男女老少至今仍親切地叫他「夔磬先生」。1910年(清宣統二年),任廣西陸軍小學提調,李宗仁、白崇禧、黃紹竑等皆為其學生。翌年,武昌起義爆發,馬上便組成學生軍,響應革命。他是當之無愧的「辛亥革命元老」,這一身份,也為關鍵時刻周恩來向他做政治思想工作埋下了伏筆。影片中,斯烈的扮演者為王挺,形象英武肅穆,不怒而威。辛亥革命後,斯烈擔任浙江都督府副官長,後在寧波舉義,反對袁世凱稱帝,遭通緝,避往日本,袁世凱死後返國,開辦長興煤礦,致力於實業。1925年投奔廣東國民政府,任國民革命軍第七師第七團團長,次年升旅長,1927年春任第二十六軍第二師師長、第二十六軍副軍長,參加北伐。「四·一二」爆發時,他駐守上海,周恩來在斯勵的陪同下,前往第二師師部和斯烈會談。
斯勵劇照
斯勵(1900—1931),號嘯平,曾就讀於斯民小學,黃埔軍校第三期畢業生,1928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黃埔軍校潮州分校辦公室主任,北伐軍政治部秘書、獨立師師長兼黨代表。他是周恩來的學生,由他陪同去斯烈那裡,周恩來也是放心的。然而,事實上,斯烈已經接到蔣介石密令,布置士兵,準備抓捕周恩來。在危急時刻,一方面有斯勵做哥哥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周恩來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並以自己與蔣介石多年交往的親身經歷,揭露了蔣介石的本來面目,指出斯烈如果一意孤行將會給自己帶來嚴重後果。斯烈冷靜思考,在大是大非面前果斷作出抉擇,命令士兵「解散」,禮送周恩來離開。
在過去的一些資料中,通常的提法是「斯勵通過哥哥斯烈的關係營救周恩來」,這自然沒錯,但自從看了《建軍大業》之後,我覺得「斯烈斯勵兄弟營救周恩來」這樣的表述更符合實際。因為這是一個共同行為,況且,坐擁重兵、手握生殺大權的是斯烈,他不鬆口,周恩來插翅難飛。更何況,作為一名軍人,違抗命令是要承擔巨大的風險的。如果他本身沒有深刻認識,兄弟之情在這時是起不到多少實際作用的。而歸根到底,斯烈本身就是一位革命先驅,周恩來和斯勵最讓斯烈怦然心動、幡然悔悟的也正是他以往背誦「總理遺囑」淚流滿面時的情景。
「四·一二」之後,斯烈因與蔣介石政見嚴重不合,憤而辭職南歸,在杭州閉戶讀書達7年之久。後應陳儀之邀赴福建任職。1948年,任浙江地方銀行董事長,兼管糧政。新中國成立後,被選為浙江省第一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代表。斯烈的一生,雖時有波瀾,亦可謂善始善終,功德圓滿。
據斯烈子女介紹,1953年,也就是斯烈去世的那一年,周恩來曾經委託到杭州的葉劍英登門探望斯烈先生,葉劍英表示受總理委託而來,總理很記掛,叮囑斯烈先生保重身體。這說明,周總理對斯氏兄弟當年的營救義舉是銘記於心的,是重情重義的,也說明「夔磬先生」一輩子的路都走得堂堂正正,始終不忘斯氏家族「孝義堂」的祖訓。
斯勵的結局令人扼腕嘆息
斯勵後來的結局則令人扼腕嘆息。他與郭沫若交誼甚篤,獲贈「嘯平兄,男兒為國輕身死,願將馬革裹殘屍」條幅。沒想到一語成讖。
「四·一二」反革命政變4年後,發生了著名的顧順章叛變事件。顧順章是周恩來直接領導的中央特科行動科(三科)負責人,中央特科二科(情報科)科長是陳賡。行動科又稱「紅隊」(俗稱「打狗隊」),極為活躍,制裁了不少叛徒特務。但顧順章居功自傲,日漸腐化,吃喝嫖賭,五毒俱全。陳賡曾不無憂慮地對人說:「只要我們不死,準能見到顧順章叛變的那一天。」
1931年4月,顧順章護送張國燾去武漢,在武漢又姘上一女子,錢不夠用,居然嚴重違反地下工作紀律,公開登臺表演魔術以賺錢,被一叛徒發現而被捕,隨即供出所知的一切中共機密。幸虧打入中統內部並擔任特務頭子徐恩曾機要秘書的錢壯飛及時獲取顧叛變的絕密情報,並搶在特務動手之前通知黨中央機關轉移,才避免了更大的損失。儘管如此,顧順章叛變對革命帶來的損失依然十分巨大,惲代英、蔡和森等的犧牲都與其有關。鑑於顧順章窮兇極惡,對中共白區工作造成了極大危害,中央對顧順章發出了格殺勿論的「通緝令」。
同時,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中共特科決定對顧順章的家屬採取制裁行動,因為他們都掌握了大量的地下黨在上海的活動信息。這就是1931年11月上海灘轟動一時的「愛棠村滅門案」。上海各大報相繼刊登了一則新聞,稱租界巡捕房當局在上海法租界愛棠村37號、33號,在膠州路武定路修德坊6號,在新閘路麥特赫斯脫路的陳家巷91號發掘出了男女屍身各8具,共16人。當時,顧順章的家人還不知道顧順章已經被捕叛變,受到「滅頂之災」的那天晚上正在家裡打麻將,而與他們交往密切的斯勵恰好也在麻將桌上,於是,殃及池魚,他也一併被滅口。
因為死得不明不白,作為一位早期的中共黨員、北伐驍將,此後便銷聲匿跡。斯勵的夫人陳佩英,新中國成立後任教於諸暨中學,並曾擔任諸暨市政協委員。在歷次政治運動中,她都沒有受到衝擊,每當有「政治活動」,領導每每會關照她:「你在家休息好了。」有人猜測可能有人暗中關照,但尚未得到證實,也可能諸暨人生性寬厚,富有同心情,知道她的身世而力所能及給予關照也未可知。她一直期待斯勵能夠得到「平反」,能獲得一個「公正說法」,這在當時的歷史條件下幾乎是不可能的。據說,1976年1月,她在廣播上聽到周恩來總理逝世的消息,隨即放聲大哭,說:「我夫永無出頭之日了!」因為,唯一知根知底的當事人走了,唯一有可能為斯勵「平反」的人走了,斯勵之死永遠不可能有一個「說法」。斯勵千不該萬不該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一個「錯誤的地點」,和幾個「錯誤的人」一起打了一場「錯誤的麻將」,本不該死的他也就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斯民小學的傑出畢業生名錄中,斯勵始終在列。斯勵的遺骨衣冠,就埋葬於斯民小學背後的小山上。他離開斯宅老家前,家裡已經有了一位「童養媳」張氏,後來舉行拜堂儀式,因為斯勵不在家,按照當地習俗她是與一隻公雞拜堂的。斯勵死時才31歲,張氏才20多歲,終身未再嫁。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這次《建軍大業》中斯烈、斯勵兄弟同時亮相,昆仲雙雙,英氣逼人,作為同村人,作為斯民小學校友,目睹屏幕,感慨萬端。不得不說,斯勵也是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出頭」了。
工人運動中舉足輕重的人物汪壽華
接下來,不得不說說汪壽華。這位諸暨人引以為傲的革命英烈,在「四·一二」前夕是一位在上海的工人運動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汪壽華劇照
汪壽華(1901-1927),諸暨檀溪鄉泉畈村,中國共產黨早期工運領導人之一,1923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6年10月至1927年3月,先後參與指揮了上海工人三次武裝起義,和周恩來、羅亦農、趙世炎等並肩作戰。上海總工會所屬工會會員到1927年2月底達到了28.9萬人,汪壽華是上海總工會委員長。
1927年4月11日,杜月笙邀汪壽華晚上去其府上赴宴,汪壽華即向組織作了匯報。中共上海區委書記羅亦農等人勸汪壽華不要去,時任工人糾察隊總隊長的顧順章提議即使去也至少要帶一個排的人去。汪壽華泰然表示:我過去常和青洪幫流氓打交道,為了黨和工人階級的利益,寧願犧牲一切。於是,他便「單刀赴會」(有一人陪同,快到時他讓那人在外面等)。進入杜宅後,汪壽華即被杜月笙指使手下打手芮慶榮、高鑫寶、馬祥生和葉焯山等人打昏後裝入麻袋,殘忍活埋於滬西楓林橋。汪壽華犧牲時年僅26歲。
在影片中,汪壽華是被當著杜月笙面用匕首刺死的,這個細節上的改動,或許是便於電影語言的表達,無關宏旨。杜月笙在新中國成立前去了香港,有關方面曾做他工作讓他回來,但他始終不敢回大陸,他曾哀嘆:「我欠了共產黨的血債。」這「血債」,主要就是殺害汪壽華。
汪壽華烈士的血,這次在《建軍大業》中以慷慨激昂的形式「流」了出來。這鮮血,和千千萬萬革命前輩的鮮血匯合在一起,澆灌中華土地,終於開出了革命成功的鮮花。汪壽華九泉有知,亦當為之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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