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疫情仍在快速蔓延,這對掙扎求存的國內外貿工廠來說,並不是個好消息。
產業門檻低、競爭激烈、產能過剩本是很多外貿工廠的弊端。這些問題在當下被無限放大,而訂單被取消、庫存周轉慢、現金流壓力成為壓倒這些外貿工廠的最後幾根稻草。
媒體和專家已經解讀了很多,但自救之下,中國廠長們需要考慮更長遠時間裡的轉型問題。
轉內銷?轉線上?
包括淘寶特價版、拼多多、京東京喜等平臺都開始開放技術和產品,優質低價的產品和供應鏈有著更精準的出口。
對於外貿工廠,這或許是一個重要的機會。箱包和手機殼,這兩個本不性感的行業,工廠廠長告訴「電商在線」,他們通過C2M模式,已經摸到了轉型升級的密鑰。
訂單腰斬,資金流壓力很大
胡振洋的箱包生意裡,有6成都是外貿,另外4成則是依賴淘寶、天貓店鋪。
國內疫情起來的時候,他的箱子跟著旅遊需求的減少經歷過一波打擊,「下降一半多,只達到去年的50%。」
他甚至想著,那就裝死吧,晚點復工,生產線先不開了。等到國內疫情好起來,各地召回工人之後,國外的一波又開始了,「當時誰能想到會是這樣。」
跟國外的疫情地圖一樣,他的客戶裡,義大利、西班牙的大客戶訂單直接取消了。「他們是我們的穩定客源,總的佔比有15%。我們年前下好的訂單,約定3月份發貨,結果3月中旬,就打電話給我們說,情況不好,訂單得取消了。」胡振洋告訴「電商在線」。
日本的品牌客戶則是暫停和延宕,這些客戶裡,有的已經交過定金,配件到了、生產沒法剎車,只能繼續幹,「以往都是我們拉到港口,海運的費用他們負責,但是現在他們不訂貨櫃,我們這裡交不了貨也就收不回錢。」
胡振洋做的是傳統的外貿生意,國外客戶下單,這邊生產發貨,一對一單點聯繫。「整體的生意腰斬了」 ,不僅是訂單少導致的銷售額減少,更嚴重的是資金被卡住了,現金流岌岌可危。
這是在溫州瑞安的一個廠長的故事。在這個二三線城市裡,有將近200家箱包工廠,胡振洋向「電商在線」提到,如今整個行業,七成的同行要關門休假,他們算好的,但現金流也就夠支撐3-4個月。
在東莞,另一個廠長吳嘉源也有同樣的煩惱。
他賣的是手機殼,平常一天出貨量能達到五六萬個,現在只有一兩萬,四分之三的訂單蒸發了。
吳嘉源的生意裡,10%是東南亞的外貿,20%是通過經銷商賣到歐美市場,剩下的70%做的也是國內電商平臺的生意。
疫情影響,3成的外貿出貨量幾乎降為零,內需也受到大環境的影響,持續減少。
庫存堆積如山,如何把手機殼賣給更多的人,成為他最近一直在苦惱的事情。
兩個並不性感的行業
生意慘澹,但是胡振洋和吳嘉源仍然算是在行業裡少有的幸運兒。
胡振洋2005年入行,當時溫州的箱包工廠90%以上都是做外貿,他從生產線管理做起,對做箱子的工藝流程非常熟悉。
「先把塑料拉成一張板,然後經過板材成型、給毛邊打孔、組裝配件幾個步驟,一個箱子就出來了。」
製造門檻很低,工藝差別不大,到2010年,他就開始自己創業辦廠了。也是從外貿做起,給日本的ACE、愛思等品牌貼牌生產,目前月產將近一萬四千隻。
門檻低,誰都能做的結果就是,這個行業利潤率極低,「我們的毛利率大概在5個點。」
胡振洋解釋,箱包這個東西,工藝都差不多,甚至他們的生產線根本不區分高中低端的產品,差別就是實打實地在材質上,「核心就是在於材料,那些大牌的箱子,很多設計。
品牌和渠道有一定溢價的理由。小米90分是天貓雙11賣得最好的箱包之一,但胡振洋舉例,性價比的排序裡,他們的工廠牌大於小米的箱子,小米的性價比又大於新秀麗,「但箱包行業整體的利潤率其實相差不是那麼大。」
換句話說,這個行業沒有太多故事和概念可講,他們不性感、不時髦,貨才是王道,好用才是王道。
另一方面,你旅行或者出差才用得上箱子,它在生活中並不是一個高頻的需求,常常隱形地讓人忽視這個行業的存在。
與箱子類似的,手機殼也是日常生活的配角,它只是手機的一個配件,而且是最廉價的一個配件。
廉價的手機殼,受困於對批量化生產的需求。一旦沒有了量,利潤也就極為壓縮。
吳嘉源最開始是在一家電腦公司上班,他決定投身做手機殼的時間是在2011年。
那是一個手機市場正風起雲湧的時候。iPhone4成為一代經典,智慧型手機時代開啟。雷軍創業不久,小米進入了起飛跑道;羅永紅的錘子也在隨後準備醞釀一場審美革命。
搭著時代的東風,吳嘉源的手機殼也賣得風生水起,甚至還見證了手機時代的變遷,從蘋果手機的獨霸天下,到OPPO 、ViVo的流量收割,再到華為、小米的逆勢崛起。
手機市場的領跑者在變,不變的是手機殼生意的紅紅火火。
但同樣的問題,一個手機殼的生產程序更簡單——搭建手機的模具,注塑成型、彩繪,一個手機殼就成了,門檻比造一個箱子還簡單,競爭也更加激烈。
吳嘉源佔著入行早的優勢,15年開始自己建廠,剛開始投入幾十萬,一天能生產三四千個,到現在,規模逐步擴大,一天產能達到五六萬個。
不管是規模還是產值,胡振洋和吳嘉源都基本做到了一個廠長能做到的極致,但面臨的問題也隨著疫情到了一個臨界點。
疫情之下,這兩個行業的產能都超過需求,但流水線還不能停,人也還得成為一種負累。
胡振洋告訴「電商在線」,他現在不得不把一個月的訂單用兩個月的時間來完成。吳嘉源的工廠,170人復工,但是產量也控制到只有原本的四分之一。
即便這樣,需求仍是問題。如何把成本、周轉降到最低,如果找到更多的用戶?兩個最不性感的行業裡,廠長們有了相似的思路。
C2M成為轉型靈藥?
胡振洋從代工做起,無力於品牌端的競爭,小鎮青年就是他最大的增量。吳嘉源的手機殼最高的單價也沒有超過30元,工廠批量生產的模式下,他同樣瞄準了下沉市場。
早在2019年的四、五月份,吳嘉源就接入阿里巴巴的C2M數位化工廠,合作的內容包括後端供應鏈的數位化升級,和開通前臺天天特賣的流量入口。
效果立杆見影,「活動的幾天,最高的銷量一天賣出去17萬隻手機殼。」價格也是極致的,一個手機殼2塊9。
按照爆款邏輯,這個單品有虧錢賺吆喝的成分,但可以為店內其他高毛利率的商品帶來流量。後來手機殼價格回調到4塊9,但也足夠對小鎮青年的胃口。
疫情之後,吳嘉源所有的訂單裡,已經有一半來自淘寶特價版,他的80人電商運營團隊中,有一半人專門負責這個板塊。
特殊的情況下,吳嘉源承認,他們在同行裡算是活得還不錯的。除了前臺帶來的流量,C2M本身的精準定製也是一個原因。
吳嘉源介紹,平臺的C2M會給予一些風格、顏色、圖案的數據參考,比如說,針對下沉市場,日韓風會更受歡迎。所以,他們的生產線上,也會更多地生產類似風格和圖案的手機殼。
生產流程的數位化,傳導出的結果就是效率的提升。「C2M有一套系統,平時紙質的流程可以錄到系統裡面,比方說你這個產品做到哪一步,什麼時候上架都在系統裡,生產透明化,及時率也會高一點。」
這套數位化系統對庫存和周轉率的改善,做箱包的胡振洋感觸更深。
他是去年9月份開始進行生產端的改造。他回憶以前,連箱子打孔都是用電鑽,後來慢慢變成半自動化,自動化,現在全流程數位化,更有掌控感了。
「打個比方說,以前如果突然間發現缺貨了,某一款某一個顏色。我們會去找工廠,工廠下單、安排配件,整個流程很長。現在我們每一個sku還有多少庫存,工廠在做什麼,需要什麼配件,整個前後端是透明打通的,可以反饋得更加快。」
反應速度提高對於箱包來說就意味著,周轉率提高,庫存減少,相應的生產成本減少,資金回流更快。
這解了疫情下最大的困境。
「以前我們的周轉率大概做到60天左右,疫情下要100天可能還不止。但對比其他工廠已經算很好了,他們都沒法繼續生產,直接爆倉關門,那周轉天數根本算不過來。」
在同行都面臨放假關門的境地下,胡振洋通過限制單量、線上銷售做到了維繫了工廠的運轉。
在等待覆蘇的時候,希望也沒有喪失。2月份,公司線上的銷售額為3萬多件,在各種自救和努力之下,3月份銷售額環比增長了80%。
兩位廠長都不敢預估什麼時候渡過危機,但至少現在,這兩個最不性感的行業,似乎已經摸到了一點走得更遠的門道。
而對其他外貿工廠來說,新的機會也正在招手。4月份以來,淘寶特價版對外貿工廠發出「0門檻開店」的邀請函,為外貿工廠上線了「聚交會」營銷活動;而拼多多也與寧波的外貿產業帶合作,推出「拼交會」;京東旗下京喜則突出類似的「廠直優品」計劃。
在這場外貿工廠和電商平臺的「互惠互助」下,中國外貿工廠的重生有了新的可能性。
(來源:電商在線 作者:祝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