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的話
對大多數人來說,騎行西藏是存在於想像中的詞。
在理想主義者的眼裡,它是理想主義的代名詞;
在現實主義者眼裡,它是難以理解的瘋狂行為;
對迷茫的人來說,它似乎是指路明燈;
對一時腦熱的人來說,它是一場未知而新奇的歷練之旅;
對久居城市的打工人,那是一場自由而美好的旅行;
唯獨對真正的騎行者來說,這個詞才會顯得稍微平淡一些,最多就是人生清單上的一件事情罷了。
我曾以為「騎行」會像心頭的白月光一樣永遠明亮,而騎行西藏這件事也將在我的人生清單上永存,直到我做到它為止。但是直到有一天,我突然覺得如果我再不去做這件事兒,它就會從頭頂的白月光變成水中的鏡中花,永遠可望不可及。
因為,我發現人真的是會變的。
人是活的,心是跳動的,我們不停的和這個世界打著交道,交換著思想,經歷的事情會改變我們,學習的東西會影響我們。大概只有死了的東西才不會變,要一個人永遠不變,那等於就是要他性命。
就像望夫石永遠忠貞,就像童話裡的白馬王子最痴情。實際上,感情會變質,喜好也會時過境遷。
所以,看一個人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要看就看他堅守的信念是什麼。因為,即便一個人變了,他持有的信念也會告訴他:我不管你現在想的是什麼,但你必須堅守道德律,忠誠而不能食言。
其實,騎行四年以來,我對於騎行的態度也一直在變化——從新奇到狂熱,恢復平淡又開始懷疑,從懷疑走出來之後,又重新探索。這些表面的態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從最初開始接觸騎行,我就種下了騎行西藏的想法,這算是屬於我一直堅守的信念。
所以,我走上這條路是註定的。至於具體的原因,我不再多說了,出發之前我寫過一篇文章:《北漂而立,我為什麼裸辭去西藏騎行?》
這條路從六月初開始,到九月初結束,一共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我逃離鋼鐵的森林和水泥的荒漠,跑到了真正的森林和綠色的草原,如今再次回到北京,這些時光好像是一場夢一樣,匆匆而逝。
以前總覺得「恍若隔世」是一種誇張的形容詞,現在卻慢慢覺得這個詞的描述其實平淡得很。
騎行計劃
騎行結束之後,很多人問我感覺怎麼樣,我也試圖做個總結,這篇文章也本應該在九月就完成的。
但這段經歷的酸甜苦辣實在太豐富,一時間總是不知道從何寫起,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憶。結果,一直拖到了11月才動筆,那就先從我的行程計劃開始吧。
這次騎行最開始的計劃是:從西寧出發,經213國道抵成都,再沿川藏線進藏,繼續反騎新藏線出藏,從新疆沿315國道回到西寧。整條線路剛好圍繞藏區順時針騎行一圈。
但是當我騎行至拉薩的時候,多少有些心疲和空虛,更不想獨行或者隨便搭伴,再加上新疆疫情反覆,就放棄了新藏線。於是,原定的計劃意外中止讓我頗為迷茫,就在拉薩閒逛了些日子,去想接下來的日子該何去何從。
一一送走了一起抵達拉薩的騎友之後,原本就計劃離開拉薩了,卻在賢哥突發奇想的提議下,與客棧裡的3位小夥伴一同前往噶瑪溝重裝徒步。於是在騎行的旅途中又加入了一段徒步之旅,還在日喀則拉上了初次見面的胡三弟,一起說走就走。
再次回到拉薩之後,確定了反騎青藏線的計劃。在過完雪頓節之後,我和賢哥又約上另外兩個朋友,用了11天騎回西寧,終於結束了我三個月的高原流浪。
從西寧到成都(G213)
整體來說,這段行程一共有四個階段。雖然把它們拿到檯面上來比較,難免有些功利性,但如果非要從中選出我最心儀的旅程,我想我會選第一段行程,也就是從西寧到成都這一段。
這一段行程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的騎行,一路上和很多人萍水相逢,又各自天涯,既沒有負擔,也沒有什麼記掛,一路上的未知和遇見都成了我的心頭好。
最美好的人際關係,何嘗不是這樣的旅程?
在人生路上,我們都是各自短暫的旅伴,一切人與事的來與去都有因由,於是從不強求,也不怨憤。你若來,我當歡迎;你若去,我亦歡送,永遠心懷感恩。
決定浪跡天涯的第一天就決定在黃河邊露營,以天為蓋地為廬。那天夜裡滿天的繁星和叮叮咚咚的黃河水,一下子就讓我的旅程進入狀態了。
騎行的第二天,沿著一條不知名的河谷來到一個不知名的鄉鎮,因為天色漸晚,夜雨降至,再加上聽說有野狼出沒,卻始終找不到旅店。
我不得已向一家飯店求助,沒想到老闆很痛快地同意我在他家店裡搭帳篷,到了夜裡還邀請我一起吃夜宵,一起聊門口這條路上發生過的事情。而我教他們用衛星地圖找到了自己家的房子,他們都說很佩服我。
我說你們磕長頭的更令人佩服,他們卻笑著說自己是不會去的,現在磕長頭的人已經很少了。
後來從從黃南到甘南,再到阿壩,我路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草原,安靜的尖扎灘草原、寒冷的澤庫草原、最特別的河南蒙族牧場、開滿黃花的碌曲草原……每片草原都有屬於自己的風景,每片草原都給了我特別的感受。
最後,當我騎到無邊無際的若爾蓋草原上時,想起了紅軍長徵的那段歷史,竟然被感動到眼淚都難以自制。
就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特點,每一片草原也都有自己的性格,每一段路都有新鮮的感受和遇見,尤其當這些完全不可知的時候。隻言片語,無法言盡,這也是我喜歡這段旅程的原因。
在成都
這段行程開始還不到兩天,自行車的後變速器就出了問題,後來也一直都困擾著我,基本上全程只用前變速器。
到了成都,在朋友的引薦下,我找到騎跡自行車店,一來二去請老闆大修了一番,才徹底修好。原來問題出在鏈條磨損嚴重,連帶著牙盤和飛輪也都不能用了。
這樣在成都呆了三天,但我對那些沒有去過的景點始終提不起興趣,只是修好自行車,又見過兩個朋友之後,我就迫不及待地出發川藏線了。
其實,不是對騎川藏線抱有多大的期待,我只是不想停下。
前面這一段行程因為很少有人騎,所以是充滿未知的;但川藏線已經被口口相傳太多了,更有詳盡的攻略和豐富的圖片資料。
所以,川藏線在我看來更像是打卡之旅,是完成一副拼圖的過程,很難說是滿懷期待,畢竟總覺得少了一點兒對未知期待。
成都到拉薩(G318川藏線)
從成都出發的時候是八個人,剛開始的時候大家基本都按著標準版的25天行程攻略騎行,一路上吃吃喝喝,好不休閒快意。張遠還乾脆把我們的群名改成了「川藏休閒騎」,另一位公路哥小菊這一路上都不曾用大盤。
在翻過二郎山的時候又遇見不少騎友,我們八人的隊伍一度還壯大了不少。但是在過折多山的時候,隊伍就出現了分歧。由於各種原因,有的人將三天並作兩天,有的人將兩天拆成三天,像我這樣繼續按標準行程騎行的,也只剩下3個人了。
又過了些天來到金沙江峽谷準備進藏的時候,這八個人就已經只剩下我依然按著標準行程休閒騎,其他人則有人搭車,有人趕路,有人掉隊。
不過,我們雖然有行程分歧,但並沒有相處的分歧,依然保持著聯繫,時不時地問候各自的位置。騎得快的人就像是開路先鋒,給我們後面的人探路排坑,搭車的和騎得慢的留下更多的是遺憾。
後來一個人騎行的我,也不斷地遇見其他騎友,經常是和他們剛剛分開,便又和其他人搭了伴兒。坡王高彬、還有他的小跟班令狐老弟、未成年的小老大楊桉、一路感冒一路都永不言棄的鄭浩、和我一樣帶著帳篷騎行的小蔡、跟我半夜討論哲學的大仙、還有和大仙搞不清父子關係的湯傑,當然還有故事最長的賢哥,甚至沒想到和組成了搭車小隊的磊哥和大姐竟然也是同一天到的拉薩。
老天似乎也喜歡看重逢的戲碼。因為波密前方發生了意外的塌方,大批的騎友不得不就地等待道路修通。於是,不管是前面趕路的,還是後面休閒騎的,誰也沒想到竟然可以在波密吃上一段團聚的火鍋。
現在回想這段旅程也確實經歷了很多,比如雅安的雨、東達山的冰雹、燥熱的覺巴山、八宿的逆風……也看到瞭然烏湖的冰川、貢嘎雪山的巍峨、海子山姐妹湖的湛藍……當然還有一次次的相逢和分別的故事,一座座困難各不相同的高山,一條條風景各異的峽谷,但這些所謂震撼的風景或者感動自己的堅持,我的感受都平平淡淡,對其意義也不甚了了。
反而是波密的塌方和路上遇見的人,讓這段旅途難得多了一點意料之外的事情和思考。
我始終相信遇見的每個人,不管是苦是甜,都是我們生命中的最佳搭檔。川藏線上有關這個方面的感受甚至足可以長篇大論,但我今天重點要提在新都橋遇見的兩個人。
一個是在貢嘎觀景臺上遇見的姑娘。那天的貢嘎山難得顯露真容,她請我為她拍兩張照片,我欣然應允。我這才發現,有時候不是風景不夠美,不夠震撼,只是畫面缺少故事,而故事的內核往往是人。後來我們又聊了一些東西,越發感慨冷豔的人和高冷的雪山,簡直是絕配。
另外一個是路上遇見的一位七十多歲的老爺子,我也給他拍了照片,當我提出發給他照片的時候,他卻說自己不上網,照片不用發給他。看著他總是笑著說風景好美,想到這一路上奔波著直播的博主們,還有像我這樣總是忙不迭地記錄旅程的人,我有些欽佩他。
在拉薩(噶瑪溝徒步)
騎行在川藏線上的時候,我就開始覺得旅途有些乏味了,剛好又趕上新疆疫情爆發,於是就乾脆地放棄了新藏線的計劃。但是,對於接下來該何去何從,我並沒有什麼想法。
在拉薩閒逛了好些日子,一個接一個地送走了一起抵達拉薩的騎友。那天送走神神叨叨的大志之後,最後只剩下我和賢哥了,賢哥原本也計劃第二天就離開的。
沒想到當天晚上,賢哥得知客棧裡有三個人要去噶瑪溝珠峰東坡徒步,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因為據說「走完這條線,要麼成骨灰,要麼就成骨灰級玩家。」
於是,經過幾個小時的思想鬥爭,賢哥給我發過來一條消息:「明天早上八點叫我,去火車站退票。」就是這麼個一念之差,我們莫名其妙地開始了徒步之旅,成了這次西藏之行最大的意料之外。
接下來,忙著添置裝備、採購物資、查找攻略、下載地圖,一切都很順利。沒想到,在日喀則辦理邊境通行證的時候,只因為對青旅的室友小胡隨口問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徒步?」原本計劃徒搭新藏線的小胡,一時衝動就加入了這個莫名其妙的行程。
我們一行六人在沒有什麼重裝戶外徒步經驗的情況下,竟然也完成了5000米級的高原骨灰級徒步線路。這其中體會到的酸甜苦辣,這其中爆發的衝突和矛盾,完全是騎行路上體驗的好幾倍。
可以說這樣的組合發生這樣的故事,也絕對是絕無僅有的了。
但是,我仍然不會引以為傲,前幾日看完了《徒手攀巖》紀錄片,因為看到了Alex挑戰酋長巖的壯舉,才深刻理解了勇敢和魯莽的區別:勇敢是在深刻了解危險所在之後,做足準備再去勇敢地迎接挑戰,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魯莽則是在不了解危險的情況下,不顧後果地衝鋒陷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
從拉薩到西寧(G109青藏線)
自打徒步歸來,我雖然對前途仍然有些迷茫,但我已然對拉薩失去了興趣。於是,「反騎青藏線」的計劃也慢慢成形。過完雪頓節,我和賢哥臨時約上了「老悶兒」和「不不」兩人,開始了十天青藏線的計劃。
八月底的青藏線已然入秋,路上的騎友比川藏線上少了很多,再加上風景很少有變化,路面也很少有起伏,所以旅途也變得很單調。當然,唐古拉山、崑崙山、可可西裡的風景都比川藏線震撼很多,不再一一細表。而且,一直在4500+的高原騎行,也讓我們體會到了不一樣的騎行感受。
賢哥一路上都在崩潰的邊緣和意志力作鬥爭,我一邊拍照一邊收尾,「老悶兒「和」不不「兩人你追我趕,時快時慢,往往一整天都很難看到人影。
因為一路上發生了很多我理解不了的瑣事,在崑崙山玉珠峰山腳下的西大灘,我再次嘗試找賢哥聊,但這次不僅沒有聊開,卻直接聊崩了。我確實也犯了一些老毛病,為此悔之不及。
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各自趕往格爾木,不成想賢哥因為差點兒出了意外,便提前終止了青藏線的旅途。而我後來只用三天時間就從格爾木騎回了西寧,騎完最後的八百公裡,算是把最後所剩不多又毫無留戀可言的行程速戰速決了。
關於最後一段青藏線旅行,我想說的是,旅行最重要的是不是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甚至也不是感受到了什麼,不是遇見了什麼,而是我們反思到了什麼結果,改變了什麼樣的自己。
說到底,唯有改變了我們的思維方式,寬闊了我們的心胸,才是旅途最大的意義,不然擁有再多的談資卻總是抱殘守缺,對於今後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呢?
沒什麼大不了
三個月的旅行經歷確實足夠豐富和精彩,預料到的都一一圓滿實現;沒預料到的,都成了故事中最精彩的談資。
但是,當我了卻了西藏騎行的心願之後,也揭開了它那因嚮往而神秘的面紗,我想說的卻是:沒什麼大不了的,平常心,平常心。
關於風景
誠然,我必須誇讚青海、甘南和川西北的草原是夏天騎行的絕佳目的地,青草的海洋裡繁花錦簇,清澈的藍天下白雲朵朵。
我也得承認川西大橫斷山區的每條峽谷都有它特有的美——雅江的蔥蘢、怒江的荒涼、如美蝴蝶山谷的溫暖、金沙江的澎湃,還有帕隆藏布江的雨林和數不清的高山風景。
此外,青藏線上無邊無際的高原牧場、壯闊的盆地戈壁灘和連綿的崑崙山脈,更是誠不欺我的壯麗風景。
但是,我必須坦誠,我並沒有因為看到這些風景,感受到太多的滿足感。或許是網絡上的圖片提高了期待,實際見到也不過是一種圓夢而已;又或許是大多數的風景始終只能影響到聲色感官,並不能震撼到心靈。
總之,就像林夕在《紅豆》中寫的歌詞一樣: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一直嚮往的壯闊風景是不是真的比細水長流更加值得呢?其實未必,所謂「風景」的確是會被看透的。到那個時候,所有流於表面的美景,可能都不及陪在身邊的「你」。
風景再美,真的沒什麼大不了。
即便是專業的風景攝影師四處奔波,到頭來也是為了攝影,而不是為了風景。我們可以去欣賞風景,得以放鬆一下心情散散心,但是風景的看與不看,可能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關於驢友
多年以前毛阿敏在《永遠是朋友》中唱到:「朋友多了路好走……」。
好像從小開始,交朋友就是一個絕對正確的事情,更不乏有人上路的理由是為了交朋友。而在旅途中,我們確實會認識很多的人,也會留下很多人的聯繫方式。
隨著網絡的流行,一個人的交際圈在不斷擴大,但我們的時間和精力並沒有相應的增長。於是,慢慢發現大多數的關係都是泛泛之交。甚至我們開始用「我不聯繫你,並不代表我忘了你」和「好朋友就是多年不見,再見如初」這樣的話來安慰自己。
其實,我們遇見的很多人都是只能陪我們走一段路,走過之後就成了回憶。若是偶然重逢自當舉杯當歌,但一個人的精力始終是有限的,我們繼續向前走,自然還會有人再來陪我們。
真正值得重視的,並不是趕著去擁有很多的新朋友,而是珍惜當下那份最珍貴的友情。
交很多朋友,真的沒有什麼大不了。因為我們這一輩子,都是重複遇見和分別的旅程,故事發生在哪裡並不重要,開放和真誠最重要。
關於人文
和藏區的風景一樣,藏區傳說中的古樸人文在一些網絡文章中同樣被無數次盛讚。但是就像足球比賽中的「大熱必死」的規律一樣。
在旅行中也有這樣一種悖論,一個偏僻小眾的景點被開發之後,因為遊人蜂擁而至,必然會破壞被開發之前的原汁原味。
旅遊說到底是一種生意,經濟開發與自然保護,始終是硬幣的正反面,幾乎不可能兼顧。近些年為試圖解決這一問題,將「國家公園」的管理模式也提上了日程,但我對此也不抱希望。
就拿藏區旅行來說,且不論被稱之為風景大道的318和青藏線,早已經被金錢利益所侵染,到處都是生意經。就連我們徒步的喜馬拉雅山脈的噶瑪溝裡,也都有追著外地人要東西的藏族小孩,在大多數熱門寺廟裡,更都是看慣了遊人如織的喇嘛,完全看不到慈眉善目的佛態。
當然,我確實也碰到過熱情淳樸的藏族人,那往往是在一些偏僻而遊人罕至的地方。這種熱情,實際上和內地普通人家並沒有什麼區別。
在這種熱門線路上,想要體會口口相傳的人文特點,很可能會讓人失望。如果對陌生人之間的美好存在期待,唯有放棄這些熱門目的地,到普普通通的地方,再去細細體會,靈魂自然會有感應。
藏區人文,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所謂淨地,多多少少已經被汙染,洗滌靈魂的說法不過是一條假大空的宣傳標語而已。
關於鍛鍊
「你們好厲害啊」「太佩服你們了」……這樣的話,一路上聽過太多了。心底裡很感謝他們的鼓勵,也經常體會到一種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但每每冷靜下來,就會覺得言過其實了。比如,我始終懷疑意志力能否在川藏線上得到磨練?
在我看來,往往是有足夠意志的人才會走上這條路,並非因為騎行才變得有意志力的。「能否咬牙堅持」往往是一個人本性。退一步講,即便可以磨練,堅持騎行也是最簡單的一種形式。
比如也有人說,旅行可以磨練一個人的性格。且不論當一個人成年之後,性格大多數已經定型了。
就僅僅從表面的現實來看,很多人即便經歷了漫長的騎行之旅,也很少有什麼性格變化,依然一如既往的貪嗔痴慢疑。
性格的確是會變的,但是那種改變來自一個人對內心深處的自省。這種反省帶來的成長,實際上未必一定要藉助旅行,只要肯反思,普通生活中的經歷或者書本上的隻言片語,都會是一劑成長的良藥。
所謂鍛鍊,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個人若是敢於面對自己,他一直都在成長。
關於其他
在完成了這樣的旅途之後,我還有很多「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相比「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來說,像我這樣得到葡萄的人,卻反過來說葡萄酸的人,反而顯得透露著一種不知足的優越感。
其實,我說的這些都是很個人的感受,它們都很真實,但難免會給人一種「詩和遠方」幻滅的感覺,這並不是我的本意。
而且,從我朋友圈的反應來看,相較於日常的周末休閒遊,大多數人還是更加嚮往以拉薩為代表的遠方。
也許對很多人來說,遠方的旅行仍然有強大的吸引力,仍然會帶來很多的滿足感,那當然無可厚非。畢竟,很多事情必須在做過之後才能放下,才能體會到「那也沒什麼」。
我只是想表達,人類是一個總在苦苦追尋意義的動物,這個社會恰恰是給旅行賦予了太多浮誇的意義讓人們去追逐,最後陷入了集體的自我陶醉。
我雖然我不會浮誇gap year的生活,但如果我們仍然有這個執念,那就依然值得去做,注意擁抱平常心,拒絕浮誇。
寫在最後
這次旅行歸來之後,有很多朋友都問過我有什麼收穫?
我想了很久,卻只能回答:「最大的感受和收穫就是,我終於還了自己一個願,了卻了人生的一大心事。」
是的,其實,遠方並沒有那麼美好,而當下也沒有那麼糟糕。只要我們多多用心,懂得安心,即便在我們普通人庸常的生活裡,也不全部都是苟且,甚至也會有詩意。
可以是琴棋書畫詩酒花的小資生活,也可以是春有百花秋有月的尋常更替;
可以是偶爾敢於逃離的周末48小時,也可以「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日常;
可以是努力工作的踏實和富足,也可以是「身邊有佳人,更比山河遠」的平而不淡……
P.S.
望月塵 | Yann:
這裡多半寫寫遊記,胡言那時的所見所思
這裡有時也寫寫散文,亂語今日的所感所悟
千萬不要信我,有思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