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給女兒選幼兒園，全職媽媽葉子用了半年的時間做攻略並四處考察，最終綜合各種因素，選擇了離家近的公立幼兒園。不過，近期該幼兒園需要搖號入園的公示一出，葉子呆了，這個情況在她預料之外。
更讓葉子挫敗的是，她覺得做了這麼多的準備，最後還是要靠運氣。
△葉子給女兒選幼兒園，做的筆記
在做全職媽媽之前，葉子就職於一家大型國企，畢業於國內重點大學的她，習慣性覺得，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然後，這份篤定在女兒入園需要搖號這事上，讓她動搖了。
昨日上午，葉子參加了女兒入園的搖號儀式，記者跟隨記錄下了她參加搖號前後 5 個小時的點點滴滴。
搖號前
6：30
一整夜醒來好幾次的葉子在鬧鐘響起來之前看了一眼手錶。前一晚，她反覆確認搖號需要帶的證件，一家人幫她檢查的同時還提醒她記得調鬧鐘，這陣仗和她當年高考的時候差不多。
7：00
睡眼惺忪的葉子一邊揉眼睛一邊告訴記者：沒睡好，睡不踏實。半夜醒來一次，看表 3：26，接著睡。" 我竟然夢見我老公明目張胆地出軌了，氣得要死，但還是要忍著悲憤去給我女兒搖號。" 說完葉子苦笑了幾秒。
8：00
離搖號開始還有一個小時，從葉子家步行到搖號會場，只需要 15 分鐘。正當葉子還在磨蹭糾結穿哪一雙鞋子出門的時候，她那個做什麼都卡著時間出門的老公，竟然著急忙慌地把她推出了家門。" 我老公出了名的誤機大王，今天為了女兒的搖號，比我還著急。"
8：10
葉子撐著傘走在下著大雨的路上，緊緊地護著她面前的小包，那裡面有入場券和各式證件。走到一個轉彎處，葉子停下腳步指著一個下水道蓋子笑起來：" 你看，畫得挺漂亮，以前從來沒留意過。感覺今天運氣不錯誒！有戲！" 她笑，語氣像是在安慰自己。
△葉子覺得這幅畫給了她好兆頭
8：20
本以為自己到得很早的葉子，走到會場門口一看，雨傘都堆了上百把。在會場門口，工作人員一字排開，組織很有序。家長們順著指引進入會場，腳步匆忙。進入搖號現場要檢查搖號資格證明，測量體溫，交相關證件複印件等程序，葉子按照要求一一完成。
△進入搖號現場先登記
△堆在會場門口的傘
8：30
剛進會場入座，葉子就湊到記者耳邊，指著不遠處一位戴著口罩的女士，小聲說：" 你看，我猜那位是園長，不管是樣子、氣質、還是感覺都是園長模樣。我好想去握握手，沾點喜氣。" 說完葉子自己先哈哈大笑起來。
8：40
會場基本滿座了，大家都在各自擺弄著手機，看得出來很多人很忐忑，葉子也不例外，不時抬頭看看主席臺上的動靜。
" 你知道嗎？我一緊張就容易興奮，感覺心裡有個東西要蹦出來，搖個號比我高考還緊張。" 葉子拉著記者的胳膊，一個勁地搖晃。
△葉子進入會場的時候，除了第一排，基本上坐滿了家長
8：50
主持人宣布：搖號入場截止時間到了，搖號馬上開始。現場氣氛立馬緊張起來。葉子刷著手機，一會兒看看新聞，一會兒看看朋友圈，問她看了什麼，她表示完全看不進去，看了啥都不記得了。
搖號中
9：00
搖號儀式準點開始，氣氛一下緊張起來。葉子不由自主地端坐好，眼睛緊緊地盯著主持人。宣布完搖號流程和實際參與的搖號人數之後，葉子迅速地掏出手機打開計算器：" 除去審核不合格的，再除去棄權的，差不多 2.5 比 1，希望又大了一點。"
在葉子邊上坐著一位家有兩孩的媽媽，一直皺著眉頭，嘴裡給並不認識的葉子念叨：" 我家老大之前就讀這個幼兒園，那時候哪裡需要搖號嘛？現在老二來讀，就要搖號了 …… 也不曉得搖不到咋個辦？不行就等娃娃直接上中班算了 ……" 她問葉子這樣可行不？葉子癟嘴說：" 我也不知道啊！"
△現場的搖號展示牌
9：20
宣布完搖號流程，公證人員全程監督到現場的家長對應號碼進入搖號箱之後，園長抽出了第一個中籤號碼，會場先是安靜了三秒，然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一位穿著白色 T 恤的女士滿臉笑容的朝主席臺跑去。
葉子嘆了一口氣，她小聲說：" 哎，和我一號之遙，預感今天沒戲了。" 她的目光暗淡下來，又轉頭看了下四周。
有位女士沒聽到自己的號碼，連續三聲沒應答。就當號球被投進棄球箱後，她急忙站起來辯解。主持人不得已徵求在座家長的意見，讓大家舉手表決，要不要恢復這位媽媽的搖號資格。這個時候會場突然熱鬧起來，有的人大聲抗議，表示少一個人，自己娃娃多一線機會。
在記者周圍，家長們也小聲議論：是嘛，是她自己沒聽到，應該嚴格遵守搖號規則取消資格，少一個人少一點競爭 …… 但當舉手表決開始的時候，還是大多數的家長舉起了手。葉子也是其中一個，她完全沒得猶豫，" 算了，都是當媽的，特別理解她的心情，要是真的被取消資格了，那她得多內疚啊！"
其中還有個挺暖心的環節，現場有位參與搖號的家長是聾啞人，園方知道了這個情況，為了避免他聽不到自己的號數，專門製作了相應號數的紙牌。葉子看到這幕默默地暗自點頭，在她看來，從這個細節來說，幼兒園真挺不錯的。
9：40
中籤號碼一個個的出來，旁座的另一位奶奶模樣的家長一直保持雙手合十的狀態，時不時說一句：哎呀，真難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哦！
也有媽媽反覆輕拍著胸口：好緊張，好緊張，從來沒這麼緊張過。
有的家長中簽了，蹦蹦跳跳，滿臉堆笑。慢慢的，中簽了也不再有掌聲，大家都在認真聆聽，祈禱這能聽到自己的號碼。
有懷著孕的媽媽搖中了，接著下一個搖中的又是懷孕媽媽，後座的家長感嘆到：懷孕就是運氣好，你看，連續中了兩個懷孕的，不過，極有可能三年後還要再來搖一次。
有的家長去廁所回來中簽了，又有家長感慨：看來得去廁所換換運氣。
其中，大家會要求每一個上去搖號的家長，要使勁攪動搖號箱，巴不得把搖號箱整個倒過來才罷休。
10：00
緊挨著葉子坐的媽媽一直在搓手，可當她聽到念了兩遍自己的號碼時反而沒了反應，第三遍時，她吃驚地問旁邊的葉子：啊？是 XXX 號嗎？是我嗎？真的是我嗎？哎喲，天啦！確認之後，舉著雙臂高呼，興高採烈地扭動著身體一路小跑過去。
葉子挺失落的，把手裡的搖號籤拽得更緊了。她默默把身體挪到了旁邊中籤媽媽的位置上，" 借借她的運氣吧！希望這樣的幸運也能降臨在我身上。"
接下來，搖中的是 163 號，手持 136 號的家長激動地跑去了主席臺，她以為她中簽了。發現是烏龍後苦笑著解釋：哎，太緊張了，聽錯哦，白激動啦！
△搖號開始前，工作人員在公證員的監督下拆封搖號箱
10：30
搖號過了大半，中籤希望越來越小。葉子笑說她放棄了，但每當念一個號時，她還是會深吸一口氣。" 怎麼說呢？沒了希望又懷抱希望的感覺吧！真折磨人 ……"
家長們伸長了脖子，關注點開始慢慢變成還剩多少個名額。周圍的家長也討論起如果搖不到怎麼辦的問題，有的表示去看看普惠幼兒園那邊還有沒有名額，有的表示搖不中只有在家再玩一年 ……
11：00
搖號接近尾聲，會場的雜音開始變多，有的家長要求把搖號箱多翻轉幾次，有的要求檢查遮擋搖號箱的布簾裡面有沒有號碼球。搖號人照辦了，又有人提出：感覺可能散落在搖號箱四周的號球沒被攪動；怎麼都是出大號的啊？總之，怨聲四起，在合理範圍內，園方都一一應許照辦。
還剩最後五個名額時，唉聲嘆氣的聲音明顯多起來。中籤的人大多笑得合不攏嘴，直感嘆運氣太好，比中彩票開心多了。少有中籤後還很平靜的家長，" 這種竊喜，真的只有中簽了才能感受到。" 一位男性中籤家長說。
看得出來葉子很克制，她一言不發，從開始搖號，她就基本上沒了聲音。就算希望渺小，那也是希望，除了已經中籤的，沒有一個家長提前退場。
搖號後
歷時 2 小時 20 分鐘，最後一個名額抽完。沒搖中的家長們起身準備離場，有的互相安慰，有的電話訴苦，有的遲遲不願離開。
葉子走到會場門口，看到角落裡有媽媽在抹眼淚，她停下了腳步，看了兩眼又轉頭往前走。" 想去安慰一下，但說什麼呢？好像都挺無力的。"
不遠處，有一對夫妻正在激烈爭吵，互相責怪對方運氣不好。
葉子不舍地把那張快要被她揉碎了的搖號單扔進了垃圾桶裡。
△搖號結束，退場的人群
" 其實沒中籤也在我預料中的，不過等結果就像宣判，失望難過還是有。我知道接下來肯定有別的選擇，但我還是有種女兒即將沒著落的感覺，很複雜。然後又想到那些傳說中的教育競爭，第一次感覺離自己這麼近，對未來也有隱隱的擔憂。這種焦慮是在於自己對事情的不可控導致的，你能懂吧？" 葉子反問，但她同時也強調，" 不過，你說還有什麼比搖號更公平公正的呢？" 她擺擺手，聳了一下肩。
雨還在下，葉子躲在屋簷下給家裡的微信群發了一條信息：意料之中沒搖到 …… 然後迅速把手機收進包裡，大步邁向回家的路。
就像來的時候一樣，葉子還是緊緊地抱著身前的小包 ……
貴陽日報融媒體記者 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