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開年之際，剛剛慶祝完40歲生日的法國總統馬克龍旋即踏上訪華之旅，成為2018年首位到訪中國的外國元首。客觀來看，這位盛年問鼎政壇巔峰的年輕總統身上，集中體現了法國精英教育的面貌。那麼，赴法留學的中國學生有沒有機會躋身馬克龍所代表的「法國精英朋友圈」？赴法留學真的像坊間流傳的那麼廉價嗎？馬克龍領導的法國新政府又將給中國學子帶來哪些新機遇？——編者
對於探索送孩子海外留學的中國家庭來說，法國留學低廉的價格常常讓人印象深刻，尤其讓工薪階層喜出望外。實際上，這讓人困惑的低廉成本，與法國動用國家體制力量打造而成的精英教育體制，有著莫大的關係。中國家長需要知道的是，在地球上任何一個角落，低廉從不會與精英輕易畫上等號。
20萬元人民幣拿下法國大學文憑？
從近年的統計數據看，中國正在日漸趕超非洲摩洛哥，即將成為法國第一大國際學生輸入國。2017年中國留學生在法人數接近3萬。其中，超過半數的中國留學生就讀於法國公立大學。法國公立大學免學費，而且對國際學生也一視同仁。
就讀此類高校的本科、碩士學生，每年只需向學校交納150至300歐元的註冊費和社會保險費即可，再無其他學費和雜費。此外，國際學生還可以和法國學生一樣，享受住房、夥食、交通、醫療、保險等多樣的政府優惠和補貼。
2017年5月，法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總統馬克龍上任。從與中國學生有關的留學政策來看，新政府與前任政府之間基本上保持了一致，學費繼續減免，註冊費可能會提高但預計幅度有限。由此算下來，赴法留學最大的開支仍是生活費。照目前的匯率和法國生活水平來看，在法國拿一個本科學位（學制3年）或者一個碩士學位（學制2年），成本都是20萬元人民幣左右。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雙軌制」高等教育體系
很多中國學生不知道，法國基礎教育之後的高等教育階段，有著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雙軌制」高等教育體系。法國有90所公立大學，除此之外，還有240多所工程師學院、230多所高等商學院以及為數不少的高等藝術學院、建築設計學院等高等教育機構。需要注意的是，上述公立大學和其他高等教育機構之間，有著涇渭鮮明的分野。這些高等教育機構，中國人更願意根據其字面意思稱之為「大學校」（Grande école）。
法國每年有近60萬名高中畢業生參加全國會考，只有85%的學生可以達標。達標者中90%的人便以此為資格，直接升入公立大學就讀，而另外約10%的尖子生，則會選擇進入「預科學校」，專門進行兩年「應試教育」。最終經過嚴酷的淘汰和選拔，他們能夠進入法國培養精英人才的「大學校」。算下來，每一年法國學生中只有不到8%的幸運兒升入了象牙塔的塔尖。
雖然名為「大學校」，但其實這種學校名不副實，因為這種學校的規模通常都只有幾百人，每個年級就只招一到兩個班，不會超過100人。而普通大學的規模都以萬人計。國家提供的辦學經費，按人頭算，「大學校」則在普通大學的10倍以上。客觀來看，包括中國學生在內的國際學生要想讀這種學校，實際開銷和就讀美國、英國、澳大利亞、德國的名校相比，不相上下。
由此可見，法國公立大學實際上是開放型的高等教育機構，是法國高等教育民主化、平等化的象徵。相比之下，「大學校」則相對封閉，是專門培養青年精英的學校。兩類高等教育機構在投資經費、學習條件、教育和管理模式、修業年限、學位文憑以及就業前景等方面都大不相同。
以國家體制固化的精英與平民分野
前面提到的「預科學校」，就是法國獨特的「後中等教育階段」，法國也常常習慣於把這類預科教育劃歸為高等教育階段。對比來看，如果一個法國學生上的是公立大學，那麼通常是3年本科、兩年碩士，總共5年拿一個碩士學位。而如果他考上的是「大學校」，則是兩年預科、3年「大學校」生涯，同樣5年獲得一個碩士學位。
在法國，諸如教師這種行業已經全體碩士化了，碩士學位成為體面生活的基本條件。然而，公立大學碩士和「大學校」碩士卻有天壤之別。法國媒體在提及「大學校」時，直言不諱地稱其為「精英大學校」（les écoles de l'élite）。
有一種說法是，如果不能說每一個精英大學校的學生都是法國政治、金融及企業界的領袖，那麼至少可以說，這些政治、金融及企業領袖們都是精英大學校的畢業生。可見，法國大學生的精英與否，比中國的「985」「211」標籤更一刀切，甚至更嚴酷。而且，從本世紀初開始，法國政府開始為高中階段之後的「預備學校」組織統一的全國入學考試，可以說，在平民與精英教育方面，法國搞得相當制度化。
袖珍而封閉，法國的上流朋友圈
在法國幾百所精英大學校中，最頂尖的規模都只有數百人，目標是培養領袖級人才。次一等的規模可以達到一兩千人，目標是培養僅次於領袖級的最高級人才。可以看出，法國的上流朋友圈是袖珍的，而且在相當程度上是封閉的。難以想像，在法國固化、窄化的階層上升通道裡，能大量出現類似中國馬雲之類沒有進入名校還能翻身的草根「精英」。
以法國總統馬克龍為例，他一路所受的精英教育非常典型。馬克龍高中畢業於法國頂級高中巴黎亨利四世中學，然後分別在巴黎政治大學和法國國家行政學院接受領袖級教育。
在法國巴黎有兩所在世界上享有盛譽的公立高中，分別是路易大帝高中和馬克龍的母校亨利四世中學。數百年來，法國的精英人才，包括總統、部長、行業領袖，40%出自路易大帝高中，40%出自亨利四世中學，出自其他學校的全部加起來佔餘下的20%。法國高中階段的資源集聚效應，可見一斑。
而巴黎政治大學，在2016年「QS」世界大學排名，其政治與國際研究專業超過牛津大學，排在世界第四名。該校畢業生積極活躍在法國的行政、商業、傳媒與國際發展等多個領域。自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成立以來，包括馬克龍在內的6位法國總統畢業於該校。法國國家行政學院則相近於中國的中央黨校，學生都是已有若干年從政經驗的優秀年輕官員，培養的是實打實的政府精英。
可以說，法國人上學，拼的不僅是學校，更是同學。精英大學走出的這一小撮佼佼者，彼此間是同學、是朋友，更是職業生涯上一輩子的左膀右臂。
中國學生如何躋身法國「精英大學校」
綜上所述，法國的學制與英語國家差距甚大。單就法國的優秀學生而言，他們高中階段之後的歷程通常是，兩年預科學校、3年「精英大學校」，拿到一個相當於碩士的卓越學位。法國的預科學校一般嫁接在一些優秀的本土高中之上，向中國學生的開口很小。國際學生想就讀的話，一般要有法國國籍或法國居留權，當然，還要足夠優秀。
中國學生要想在所謂的本科階段就受惠於法國的精英教育，難度較大。當然隨著中法兩國各界交流的深入，情形也在不斷變化。完成本科學業，想要去法國拿一個出色的、過硬的碩士學位，在申請的時候就要擦亮眼睛。免學費、易申請的法國公立大學，自然不是首選，因為擠進法國的「精英大學校」是擠進法國精英朋友圈的最關鍵一步。
當然，申請法國「精英大學校」，並不像美國一樣要有才藝和社會活動等資歷才能成功。包括法國本土學生，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才爭取到機會。對於國外申請者來講，多姿多彩的履歷都在其次，還是成績至上。
近年來，法國國內的教育高官不斷釋放信號，以各項政策優惠推動中國成為法國的第一大國際學生輸入國。2014年中法建交50周年之際，法國面向中國的優秀碩士獎學金的份數增長了近一倍。
2017年5月，馬克龍領導下的新政府鄭重提出，將動員社會力量為法國青年大學生新建8萬個宿舍，並建立更加公平合理的階梯式助學金和獎學金系統。上述措施也將有力惠及在法留學的中國學生。可以說，當前是中國人留學法國的「黃金時代」。
（作者單位：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國際與比較教育研究所）
《中國教育報》2018年02月09日第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