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警察「精氣神」哪裡來

　　正在執勤的香港警察。資料圖片

　　近年來，香港警隊成功應對「佔中」「旺角暴亂」，打擊各種罪行，贏得廣泛尊重和讚譽。正因如此，日前對7警案的判決結果震驚了香港社會。人們想不通，非法示威人員圍攻、辱罵，甚至用尿液淋潑警察，被法庭輕判，而辛苦執勤、每天平均工作15小時、承受巨大壓力的警員，卻遭重判入獄。社會各界紛紛聲援被判刑的警察，2月22日晚，香港3.8萬人集會，要為警察討回公道。

　　不可否認，7警案對香港警隊士氣多少有影響，但專業精神又使他們在抗爭時謹守分寸、適可而止。他們的狀況、境遇以及待遇等「警察故事」，再次引人關注。

　　力量來自嚴格規管

　　香港回歸後，「皇家警察」成為特別行政區的警察，繼續飲東江之水，保香江平安。

　　香港警力規模大，警隊追求專業化。警務處有29376名紀律人員及4579名文職人員（截至2017年2月28日），多年來被國際機構評定為亞洲最佳警隊。2016年香港的整體罪案數字，是1978年以來的新低。

　　影視作品中，香港「阿sir」總是威風凜凜，有幾個耳熟能詳的名稱：

　　「藍帽子」是警察機動部隊，應付突發事件；「飛虎隊」是藍帽子屬下的特別任務連，主要處理嚴重罪案、拯救人質、反恐等，隊員個個神勇，執行任務從未失敗；「O記」是有組織罪案及三合會調查科，善於處理複雜案情，調查及打擊洗黑錢、販毒等活動；「紅粉部隊」是香港女警內部保安連，有100多名女警，對付一些特殊案件。

　　在香港當警察，管理嚴，要求高，壓力大。

　　警務規定明確而具體。港島、九龍的警察，接到999報警後要在9分鐘內趕到現場，新界則是15分鐘內。如未趕到，要向上級作出解釋。

　　港警中，半數以上屬於巡邏警察，執勤時很專注，即使沒有事情要處理，也不能打私人電話、辦私人事項。如果巡邏時顯得很疲倦或不專業，隨時可能被投訴。

　　持槍拔槍更有嚴格規定。危急情況下警察用槍，規定很具體。一旦拔槍，即使沒有開槍，也必須用文字報告拔槍原因。如果開槍了，更須詳盡寫清楚現場情況，例如開槍的前因、如何拔槍、開槍前向對方發出什麼口頭警告、開槍後採取了什麼行動等等，還必須接受核查。

　　警隊倡導「積極向上、健康生活」的文化氛圍，鼓勵每一個警察多運動、不吸菸、少喝酒。娛樂休閒要選擇健康的，不參加不良活動，不鼓勵卡拉OK等。

　　警察犯規怎麼辦？香港有專門的投訴警察制度，警方內有投訴警察科，社會上有「監警會」。投訴警察的數字，從2013年的2421宗，逐年下降至去年的1504宗。

　　香港警務一大特色是廣納社會力量辦警。「少年警訊」成立於1974年，可謂警務人員的得力幫手，9至25歲、對警務有興趣者可申請加入，其分會涵蓋全港六成的中小學校，常年舉辦各項活動、培訓及講座等。經長期薰陶，當少年長成，就是警察隊伍的強大後備。香港警方還與老年社群互動聯防，廣泛建立「耆樂警訊」，在防止金融詐騙等方面作用明顯。

　　清場也是「柔性執法」

　　香港市民印象中的警隊，除了嚴，還有柔。退休警長周澤然對記者說：「千萬不要把我們視為城市的統治者。我們是以服務的心態執法。」

　　有內地人在香港生活一段時間後評價，港警「不可怕」，不會隨便訓人。有事詢問時，態度普遍和氣、耐心。遇到被執法者態度惡劣，警察很克制，大多面不改色，彬彬有禮地應對。

　　執法，難免摩擦。一位高級警官透露，警民的接觸很多時候是在「不愉快」的情況下進行，執法場合大都存在對抗性元素，謾罵、對抗是常事，一線警員需講究技巧，沉著應對。例如發現車輛超速，警察攔下後會禮貌地告知：「先生，請給我看一下駕駛執照，你犯了什麼什麼條例，我要給你開一個告票。」

　　即使不屬於緊急情況，只要能為市民提供幫助，巡警都樂意為之，包括空閒時給人帶路。為了服務市民，巡警需掌握很多應急救援知識、生活常識。「簡直必須是全才。因為你穿著制服，代表形象嘛，就必須回應所有查詢或求助。」周警官說。

　　香港警隊處理不同類型的集會遊行也有豐富的經驗。保安局局長黎棟國強調，警方以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態度處理所有公眾活動。例如當獲悉有不同立場的團體在同一個地方舉行公眾活動時，警方會採取適當措施把人群分隔，分設「公眾活動區」。

　　過去，香港集會遊行無論規模大小，都會在表達意見後按時散去。但近幾年有些激進團體在申請的時間過後仍繼續示威，或改變路線，甚至強佔道路，與警方對峙，給維持治安秩序出了難題。

　　「佔中」期間，警方多方應對，控制住局面，未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最後和平清場，也是採取「柔性執法」。有香港媒體稱，相比西方國家的同行，香港警察仁慈多了。警方執行法庭命令清除障礙，示威者不斷包圍、阻礙，甚至拋擲雜物，衝擊警方防線。隱忍的警察們保持了最大的克制，幾乎是用血肉之軀壓制蠻橫的佔中者，警察受傷的不少。

　　長達79天的「佔中」，警察天天超時工作，受累還要挨罵。有警員透露，上級下達「三不」指令，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不擋記者，同事之間靠互相打氣堅持下來。從警近4年的簡寧坦言，「身在前線，有時會被言語挑釁的市民激起火氣，偶爾還會出現肢體衝突，但畢竟警察的責任是保護市民、維護法紀，同事們非常克制、忍讓。」

　　成為「阿sir」需過關斬將

　　香港街上，常常可見招募警察的大幅廣告：「參加警察隊伍，實現人生價值」。如此大力宣介，並不是因為招不到人，而是為了擴大影響，招募到優秀的人。從警，仍是香港青年的理想職業。「佔中」後，投考警察的數字不降反升。

　　在香港如何成為一名「阿sir」？從香港城市大學一畢業便投身警隊的陳力穎直言，要「過五關斬六將」，良好的體格必不可少，同時還要滿足一系列學歷、語言、個性及能力等要求。

　　首先，必須是香港永久性居民，男性最少身高1.63米、體重50公斤，要先過視力測試關，最低學歷要求為高中畢業，督察的入職要求還要更高些。

　　陳力穎回憶當年招募時的流程之多，「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但正因為有嚴格的遴選程序，市民才對警隊如此信任吧」。

　　以警員為例，選拔共分溝通能力、判斷力、常識、自信、資源管理、服務社群為本、個性和體能等7個步驟。申請人在通過體能測試後（通常為800米長跑、引體向上、立定跳高等），便進入面試環節，還要完成3份心理評估問卷，並進行終輪面試和基本法測試。正式聘用前，申請人還需接受品格審查及體格檢驗。

　　新聘的警員入職後，要到香港警察學院接受為期27周的基礎訓練，包括警務程序、法例、步操、體能訓練等，通過終場考試方可結業。而新聘的督察則須接受為期36周的基礎訓練，須多學習領導才能及人力資源管理方面的知識。

　　香港警察的薪酬較一般公務員高，這是其高壓力、高風險、高工作強度的職業特性決定的。

　　記者翻查公務員事務局內所列警務人員薪級表發現，新入職的年輕警員，最少可拿到2萬餘港元，比同齡人的市場平均月薪高逾30%，督察的起薪點更佳，如果學歷較高、筆試成績好，一入職就月入4.2萬港元，頂級月薪可達26萬港元。香港警察的福利，也著實引人豔羨。根據《警察通例》，警察的免費醫療計劃，連家屬也可在公立醫院中享受。警察子女上學，可獲教育津貼。在寸土寸金的香港，房屋福利最為人樂道。據陳力穎介紹，已婚並與未成年子女同住的警察，可分配宿舍，需要根據打分排隊。租金從薪金中扣除，約為月薪的7.5%，這只是市場價的幾分之一。

　　雖然工作辛苦、經常受點委屈，但香港警隊的待遇，仍吸引眾多高學歷的年輕人入職。陳力穎便是以「一等榮譽學士」畢業於香港城市大學翻譯系的。他身邊很多同事在大學主修的是金融、會計、法律等。談起入警的初心，他說：「相比於香港那些『社會主流』行業，可能只有當警察，會同時帶來豐厚收入和人生價值吧。」（連錦添 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