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樣粗心和無能,才會需要靠醫學鑑定才能知道自己親生骨肉的年齡?要怎樣絕望和無奈,才能在法庭上公然說出:我要起訴我的父母,因為他們生了我?要怎樣堅強和勇敢,才能獨自照顧與自己相差1歲的嬰兒並與之相依為命?這是戰爭背景下的黎巴嫩,是曾經被譽為人間天堂的地方,就好像這部電影的原名《迦百農》一樣,是一個亂世。
在這樣的環境下,影片一開始就向我們展示了這個一點即炸的火藥桶的荒謬之處:密密麻麻的灰色房子,小孩子拿木頭做的槍比劃著模仿射擊姿勢;沒有門的校車呼嘯而過,前面掛滿了五顏六色的書包。這些孩子們的娛樂方式就是模仿戰爭。沒有人告訴他們戰爭是不好的,好像這個國家未來的花朵都對戰爭這件我們從未經歷的事習以為常。
小主人公贊恩一家6個小孩,他唯一的哥哥因為犯了罪被抓進了監獄,境況窘迫到晚上他需要和姐姐妹妹擠在一張床上睡覺。贊恩從來沒有去上過學,一直在房東的小賣部裡打一些雜活。他的父母也沒有工作,幾個孩子不得不賺錢養家,依靠到大街上賣各種果汁和推銷口香糖獲取薄利。
小小的贊恩很早就肩負起生活的重任,這也導致他見到妹妹留在床單上的血跡便能明白妹妹第一次來月經。一個小男孩去商店裡偷衛生巾,只為了妹妹不讓父母發現後被賣掉。這個讓人心疼的孩子成熟得太急,也太快。
從來沒有體驗過母愛的他,在遇到黑人母親的時候毫不猶豫地選擇為之照看小孩。可能對於他來說,這才更像是一個真正的家,一個可以給予他溫暖的避風港。
影片最後。母親在法庭上含淚說出的話,其實是導演想要傳遞給我們的。他沒有把矛頭指向任何一個生而不養的母親,事實上,每一個母親都想要把孩子健健康康地養大,可在伊斯蘭教不允許墮胎的威脅下,這些越生越多的孩子只好自力更生,去尋找自己的路。你盡可以指責這些不負責任的家長,也完全可以質疑、批評他們。
可我們看到的,是贊恩在作為一個臨時家長時被迫做出的一系列舉動:他反對父母販賣du品,卻在露宿街頭時靠販賣毒品生活;他憎恨父母將孩子賣掉,卻在萬念俱灰時迫不得已將手中的小小生命交給人販子。
我們哀嘆的不是這些家長的不作為,而是明明知道這樣不對,可我們卻無能為力。即使是贊恩這樣勇敢正義的小孩,也無可奈何地賣掉了黑人孩子。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又一個無可奈何的輪迴:無論怎樣對生活抗爭的小孩,在長大後也會無可奈何地變得庸俗;不斷循環著生育噩夢的「禽獸」家長們,逆來順受地做著生活的奴隸。
在黑暗的時代背景下,也許這句話是對人性最好的詮釋:「你兒子一出生就死了……他並不存在,連番茄醬都有日期和保質期,你的兒子什麼都沒有。」將最美好的年歲熬成苦粥,見過了美好變成陰暗,沾過了浸滿毒品的布料,這是一個在黑市上被當作500籌碼的孩子。可即使抗爭是無力的,我們仍要勇敢地向世界說不,像讚恩一樣,無論多麼絕望,都要擠出一個笑臉,嘲弄命運。
願每一個勇敢的小孩,都能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願每一個被命運愚弄的人,都能豎起中指,大聲地告訴命運:Life is a b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