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選自《大師巨匠》
他曾懷著深切沉痛的現實關懷,提出令人振聾發聵的問題:「為什麼我們沒有自己獨特的創新的東西,老是『冒』不出傑出人才?」「為什麼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傑出人才?」
時至今日對於科技創新、對於教育模式,教育界、科學家乃至整個社會仍舊在不斷思索中前行。
今天是錢學森先生誕辰108周年的紀念日。身為中國航天工程之父,錢學森先生身上延續的中國知識分子的典範精神,對於在迷惘中求索的當代人依然有著鮮明的啟迪。
今日,我們不妨通過一則傳記回溯錢學森的一生,從他獨立的人格魅力,曲折的過往經歷中尋覓答案。
歸國!錢學森的毅然抉擇
1955年9月17日,美國洛杉磯港口,「克利夫蘭總統」號整裝待發,錢學森一家早早來到了碼頭。加州理工學院的同事們趕來歡送,各大報紙的記者們也蜂擁而至。
錢學森身穿西裝,打著領帶,微卷的頭髮從前往後梳,露出欣慰的笑容;妻子蔣英,深色套裝上別著一朵胸花;7歲的兒子錢永剛理著平頭,穿著短褲和條形襯衫,還打了一個領結,外套則是一件白夾克;5歲的女兒錢永真,一頭短髮,額前劉海整整齊齊,穿著白色的外套及蓬裙,手上抱著一個洋娃娃。
錢學森客氣地回答了記者們的提問:「我非常高興能夠回到自己的國家,我不打算再回美國,我已經被美國當局刻意地延誤了回祖國的時間,其中原因,建議你們去問美國政府。將來我要竭盡全力,同中國人民一道建設自己的國家,使我的同胞能夠過上有尊嚴的幸福生活。」
這一天,恰是錢學森與蔣英結婚8周年的紀念日,也是歷經5年磨難,他們終於盼來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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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與妻子蔣英的婚紗照
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宣告誕生。消息傳到美國後,錢學森激動不已,對夫人蔣英說:「祖國已經解放,我們該準備回去了。」此時的美國,麥卡錫主義逐漸興起,錢學森受到審查並被吊銷了參加機密研究的證書。
當時,美國海軍次長丹尼·金布爾(Dan A. Kimball)聲稱:「錢學森無論走到哪裡,都抵得上五個師的兵力,寧可槍斃了他也不能讓他回國。」
1950年9月6日,就在他登上港口準備回國時,錢學森被美國官員攔住,以「企圖運輸秘密科學文件」的罪名逮捕。移民局抄了他的家,在特米那島上將他拘留了14天。在監獄裡,錢學森不允許與任何人交談聯繫,晚上每隔10分鐘就被開強光燈檢查一次,在這14天裡就錢學森瘦了二十七斤,出獄時還得了暫時失語症,見到來接他的蔣英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收到加州理工學院送去的1.5萬美金巨額保釋金後才將其釋放。海關還沒收了他的行李,包括800公斤書籍和筆記本。美國檢察官再次審查了他的所有材料後,才證明了他是無辜的。
之後,錢學森又被軟禁在家了五年之久,直到1955年日內瓦會談,中國以十一名美軍飛行員戰俘為代價,才換來美國批准錢學森歸國。
錢學森的學生艾胥利(Holt Ashley)談及錢學森歸國一事曾說,「他回國以後的最大心願就是給美國好看。現在回想起來,真是太可惜了。」在他看來錢學森曾經申請加入美國籍,打算永遠留在美國,但卻被美國懷疑、逮捕、軟禁,之後在中國人的幫助下恢復自由。此後他便對美國人恨之入骨,此後的人生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人對美國進行的史詩復仇」。
利在天下必謀之
1911年12月,錢學森生於上海租界一所教會醫院,為古代吳越王錢鏐第33世孫。錢氏家訓告誡子孫,「愛子莫如教子,教子讀書是第一義」「利在一身勿謀也,利在天下必謀之」,影響深遠。
父親錢均夫幼入私塾,是清末秀才,後赴日本求學,曾擔任浙江省教育廳廳長,與魯迅是好友和同事。母親章蘭娟是大家閨秀,溫柔謙恭,喜愛荷花。
錢學森出生後不久,隨父母回到了老家杭州市小營巷。1914年初,父親北上赴北洋政府教育部任視學之職,錢學森隨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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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與父親錢均夫
父親對錢學森的教育甚為用心,沒有將其送入私塾,而是入具有現代教育精神的蒙養園學習。
5歲時,錢學森看《水滸傳》,雖然看不懂,但對書中的梁山好漢很神往,天真地問父親:「英雄好漢真的是天上的星星下凡嗎?」父親回答,那只是傳說,但只要好好讀書也能成為英雄好漢。
父親還專門請來頗有名氣的美術老師高希舜教他學習畫畫。錢學森曾深情地說:「我的第一位老師是我的父親。」
1917年,不滿6歲的他進入國立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附屬小學校(北京第二實驗小學的前身),年齡最小,但成績卻名列前茅。兩年後,北京爆發了五四運動,給年幼的錢學森心底留下了揮之不去的深刻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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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後排左一)與北師大附中考入交大的學子合影
1923年,他升入國立北京師範大學校附屬中學,感受著濃厚的民主、開拓、創造風氣。此時的中國處在動亂時代,中國應該往何處去,成為他思考的問題,「在附中上學,都感到一個問題壓在心上,就是民族、國家的存亡問題」。
錢學森漸漸樹立起「實業救國」的人生抱負,將「中國鐵路之父」詹天佑作為學習的榜樣和偶像。
1929年9月,錢學森以總分第三名的成績,考入了交通大學機械工程學院。5年後,他以全專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本可以十拿九穩地在鐵道部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但此時,繼續探求「建設祖國,振興中華」道路的錢學森,決定轉向航空工程專業。
他要像中國航空先驅馮如一樣,走「航空救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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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交通大學管弦樂隊成員的合影,前排左一為錢學森
1934年暑假,他考取了清華大學庚款留學公費生。1935年8月,他從上海登上了「傑克遜總統」號郵輪,前往美國西海岸的西雅圖。他特意隨身帶上了兩塊白絲手絹,上面有母親章蘭娟親手繡的荷花。
一顆明亮的星
1935年9月,錢學森進入美國麻省理工學院航空系學習,僅1年後便獲得航空工程碩士學位。勤學上進的他,常常是一個人獨行,當年的一些同學曾回憶:「錢是一個不愛說話又比較害羞的人。」
其間,有一位美國同學當著他的面,恥笑中國人抽鴉片、裹腳、不講衛生、愚昧無知等等,他聽了很生氣,當即向對方挑戰:「我們中國作為一個國家,是比你們美國落後;但作為個人,你們誰敢和我比?到學期末了,看誰的成績好?」對方聽了,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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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普朗特、錢學森和馮·卡門
1936年10月,個性倔強的錢學森轉入加州理工學院航空系學習,成為世界著名科學家馮·卡門(Theodore von Kármán)的學生。他接受了導師的建議,專攻高速空氣動力學,這是當時航空領域最前沿的重大課題。
馮·卡門曾這樣評價這位學生:「他的這種天資是我不常遇到的。我發現他非常富有想像力,他具有天賦的數學才智。人們都這樣說,似乎是我發現了錢學森,其實,是錢學森發現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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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學士服的錢學森
經過兩年艱苦的努力,錢學森成功解決了飛機高速飛行時機身、機翼會變形的數學計算難題,即著名的「卡門—錢近似」公式。
1939年夏,錢學森獲得了加州理工學院航空、數學博士學位。此時,國難危急,馮·卡門極力勸他留下來:「在美國做科學研究,也能加強反法西斯的力量。」
此後,師徒二人共同投入到美國研製火箭和原子彈的計劃中,彼此之間形成了一種難以言狀的默契。他們親手組建起來的實驗室,成為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噴氣推進實驗室,簡稱JPL。
1945年4月,蘇聯和美國軍隊相繼攻到柏林城下,納粹德國即將戰敗。美國國防部立即派出科學諮詢團一行36人趕往德國,力圖搶在蘇聯人之前,審訊為德國服務的科學家,特別是火箭方面的科學家。
馮·卡門擔任團長,佩戴少將軍銜,34歲的錢學森也是成員之一,被授予上校軍銜。
此次納粹德國之行,錢學森的心靈受到強烈衝擊,他不僅感受到先進武器在戰爭中的重要作用,更目睹了侵略戰爭對人類的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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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4月,錢學森(上圖右四)隨馮 · 卡門飛赴戰火紛飛的德國進行考察。
後來,科學諮詢團提交了一份名為《邁向新高度》的考察報告,共13卷,錢學森執筆完成了其中的5卷共7個部分。
這份報告成為美國戰後火箭、飛彈、飛機長遠發展計劃的重要藍圖,為美國空軍未來50年的發展指明了方向。
美國著名專欄作家密爾頓·維奧斯曾評價道:「錢學森是幫助美國成為世界第一流軍事強國的科學家的銀河系中的一顆明亮的星。
中國航天之父
1947年,短暫回國的錢學森在上海與蔣英結婚,之後共赴美國波士頓市。錢學森的父親錢均甫與蔣英的父親蔣百裡早年是密友,後同赴日本求學。錢均甫日後成為著名教育家,而蔣百裡日後成為著名軍事學家。蔣英曾前往德國學鋼琴,後則轉到比利時學習演唱,並在1946年回國,還舉辦了自己的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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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學森被美國司法部移民局指控為美國共產黨員,繼而受到種種不公待遇,受到長達5年的監禁。
1950年8月,正當錢學森一家正準備離開美國之際,美國政府以莫須有的罪名扣留了他們,長達5年之久。
在這段灰暗的日子,錢學森吹竹笛,蔣英彈吉他,兩人共同以音樂來排解內心的寂寞與煩悶。漸漸地,家境狀況變得很糟糕,作為大家閨秀的蔣英,毅然辭退了女傭,一個人包攬了所有的家務,從而也放下了她熱愛的歌唱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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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5年6月,錢學森從一份中文畫報看到時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陳叔通老先生出席活動的照片,錢學森用香菸紙當即給陳老先生寫信告知:「自己無一日、一時、一刻不思歸國,參加偉大的建設高潮。」請求祖國就回國之事給予幫助。
夫妻二人患難與共,她說:「你的決定是正確的,我永遠伴隨在你的身邊!」
正是這段時間,錢學森完成了他的重要著作《工程控制論》。
回國後,錢學森將中國飛彈、原子彈的發射向前推進了至少20年,被譽為「中國航天之父」。毛澤東曾說:「美國人把錢學森當成五個師,在我看來,對我們說來錢學森比五個師的力量大多啦。」
蔣英在中央音樂學院任教,是權威教授、著名音樂教育家。兩人共同走過62年風風雨雨,彼此用一生堅守了愛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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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中國」節目錄製現場,蔣英女士代替錢學森前來領獎
2008年年初,97歲的錢學森被央視「感動中國」組委會評為2007年「感動中國年度人物」之一,夫人蔣英代臥病在床的他到現場領獎。
頒獎詞寫道:「在他心裡,國為重,家為輕,科學最重,名利最輕。五年歸國路,十年兩彈成。開創祖國航天,他是先行人,披荊斬棘,把智慧鍛造成階梯,留給後來的攀登者。他是知識的寶藏,是科學的旗幟,是中華民族知識分子的典範。」
錢學森晚年,除了繼續關注科學發展以外,還對教育問題格外關心。
2005年7月29日,溫家寶在看望他時,錢學森曾發出這樣的感慨:「回過頭來看,這麼多年培養的學生,還沒有哪一個的學術成就,能跟民國時期培養的大師相比!……為什麼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傑出人才?」
他神情沉重,坦誠地說:「現在中國沒有完全發展起來,一個重要原因是沒有一所大學能夠按照培養科學技術發明創造人才的模式去辦學,沒有自己獨特的創新的東西,老是『冒』不出傑出人才。」
錢學森提出的這個「很大的問題」,被國人稱為「錢學森之問」。
2009年10月31日上午8時6分,錢學森逝世,享年98歲。11天後,11月11日,安徽高校的11位教授給新任教育部部長袁貴仁及全國教育界發出一封公開信:「是時候直面「錢學森之問」了!」
身為中國科學界的大師,跌宕一生的錢學森發出世紀之問,延續著百年來中國知識分子的典範精神,直面當今中國的痛點與困境,時至今日仍振聾發聵,催人警醒。
《大師巨匠》展現了中國人的生命觀和苦樂觀,帶大家拋開教科書裡臉譜式的刻板印象,走進人物的內心,細膩地呈現一個個血肉豐滿的大師畫像。
他們還原出中國文化最為光明且親和的一面,如日出山谷,氣象一新;如鄉音悅耳,安穩人心。無論對當下浮躁的時代,還是荒失的人心,皆關懷深切……
遭受碎片化信息的輪番轟炸後,人們意識到,讀一部幾十萬字的大師傳記對自己來說似乎有些難度。
如果有一部著作能夠囊括近百位大師的思想精髓與精神典範,想必一定能支撐起自己的靈魂書房。
出於相同的感慨,一位終生投身於新聞教育事業的傳播學大師,立志為當代人尋找精神典範。
藝術家汪士倫匠心手繪近百幅大師素描,使每位大師肖像栩栩如生、躍然紙上。
特邀新銳設計師打造民國復古鏡框設計,封面豎版題字與鏡框結合組成數字「100」,寓意「百年大師」。
精細鎖線,180度平攤裸書脊,使設計呈現莊重感,更值得典藏。
排版舒適,傳記開篇均有一幅大師素描,展現其沉穩睿智的精神風貌,旁邊輔以大師生卒、生平、著作、成就的簡短介紹。
傳記中,根據不同階段的大事件,分段配以小標題,行文流暢,營造舒適的閱讀體驗。
「沒有偉大的人物出現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憐的生物之群;有了偉大的人物,而不知擁護、愛戴、崇仰的國家,是沒有希望的奴隸之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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