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地說,讓一個創業者講述她的失敗,是殘忍的。約王點講述她的過往,雙方都下了決心才得以完成。
王點是本地「朋友的朋友空間」眾籌發起人。2013年3月份她在微博上發起一個酒吧眾籌項目時,眾籌在國內屬於新鮮事物,在石家莊更是新概念。
「我在2013年前,就有大家合夥做一件事的夢想。之前我在北京工作,離三裡屯的酒吧一條街很近,一直想開一家有特色的酒吧。在北京的那些年,我還手繪了老胡同裡有特色的餐廳和酒吧,最後成冊,很多人還拿著複印。」
王點說她是一個活在理想中的人。「夢的開端很真實,有這樣的一個法則:六人法則。你跟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只隔著六個人。還有一個法則是二八法則,即百分之八十的財富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我屬於百分之八十的人,在決定做這個酒吧時,想招募另外79人,每人出一萬元共同做一個酒吧。」「既能玩兒,還能賺錢,又能和好友聯絡感情,該多好。」王點的想法在微博上發出後,參與的人越來越多,聲音當然也很多,其中有的人說酒吧不是剛需,比不上餐廳,不如我們一起做一家餐廳吧。
這個建議後來被採納了。考慮到六人法則,餐廳後來被命名為朋友的朋友空間。「加上我共八十位合伙人,其中的每一個合伙人都是面談過的,我從報名參與的400多人選出的這79人,大家志趣相投,認可這樣的一件事,有趣、好玩,能交到朋友,順帶賺點錢。」
王點說,79位合伙人大多是有一些文藝情懷的。「你是什麼樣的人,就會吸引到什麼樣的人,也會被什麼樣的人吸引。其中真正的企業家很少。」
項目的第一筆資金在2013年5月21日到帳,之後陸陸續續80萬合夥資金到位。然後選址、裝修、試營業,餐廳在9月30日正式開業。「開業時,這樣的一個餐廳在石家莊市還是有一定影響的,甚至成了話題。一個沒做過餐飲的人,帶著另外79人開始運營餐廳了。」
王點說,餐廳主營東南亞餐,在開業後,一度非常火。餐廳火是好事兒,但是股東在帶著朋友去餐廳時,面臨等座、等菜的困擾,而且餐廳變得鬧哄哄的。由於是東南亞餐,有的股東帶著朋友過來消費時點不了菜,感覺怪怪的。「於是大家提出,能不能增加中餐?股東回家消費,是不是要優先滿足?」
到了這個時候,我的身份完全變成了一個餐廳經理。這和我的初衷並不完全吻合。「我並是為了做一家能賺錢的餐廳而發起這個活動的,發起的初衷是為了好玩兒、交朋友,賺錢只是附帶的目的。」
餐廳在開始營業的大約第三個月,開始盈利,持續盈利了四個月。這時候有投資人找到王點說,這樣一個好的模式,應該可以複製到全國的每一個城市。「要知道那會兒,用這種模式開店的,很少很少,投資人的話充滿了誘惑。」
這一段時間,王點頻繁地往北京跑,在北京優化餐廳的商業模式,聽課,準備把這樣的一個餐廳做到全國。「也是在同樣的時間節點,餐廳增加了中餐,換了菜系。」「這對於餐廳來說,可能是致命的打擊,本來是東南亞的餐廳,換了中餐後特色消失,客人不適應了。再加上大的經濟形勢不太好,像我們這樣的高檔餐廳首先受到了衝擊。」
朋友的朋友空間在持續盈利四個月後,由於更換菜品等因素,開始出現虧損。王點說餐廳自我造血功能差了,採取的措施是降低成本。這其實是雙刃劍。「降低成本,服務質量會下降,客人會出現更多的不滿意。另外一個因素是,為了讓餐廳的現金流充足,我作為項目負責人,為餐廳墊資。」王點說為餐廳墊資,本意是好的,造成的結果並不太好:有的股東覺得我不夠坦誠,應該讓大家一起拿主意啊。
到了2014年12月,餐廳不但花完了全部的股本,還賠進去20萬元。「之後醫生來了,為餐廳會診,一下子來了很多很多醫生。大家分析不同時期的各種症狀,開始第一次將監委會轉變成董事會。之後董事會開始主持工作,後來大家又提,這個董事會成立的不合規,於是在這個董事會還主持工作時,又選出了新的董事會。」
之後,不同的聲音出來了。開始審計、開始有爭論,大家在爭論的過程中,餐廳依舊沒有起色,並將活力一點點地消失殆盡。餐廳在2015年5月19日正式停止運營。
王點說,這個餐廳讓她精疲力竭。一萬元映射出了不同人的內心,內心中不同的一面。今天再回過頭來看這個項目,感觸非常多。做眾籌,一定要設計出完善的制度,制度一定是凌駕於每個股東之上的,但在當時,眾籌是新鮮事物,完善的制度似乎很難,大家都不知道眾籌怎麼玩,能做到什麼程度。「當制度存在時,聽制度的;當制度不存在時,聽良心的。」
「另外,要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兒。一個人一定要做自己能力範圍內的事情,眾籌來這麼多股東,就會出現不同的聲音,當你的氣場不足以帶領團隊往前走時,項目就會出現問題。」
「還有就是,項目開始時,只設計了起點,沒有人知道項目的終點在哪裡。比如投資人出現時,賣掉餐廳會不會是一個好的終點?」
「每一個股東都是好人,大家的發心是好的,我特別感謝這些股東,雖然項目最後失敗了,仍由衷地感謝每一個投資人,這段經歷讓我長大。我們每個人都知道,我們做的不是一個餐廳,是一種夢想和情懷。過程中雖然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我知道每一種聲音都是真實的,大家都想把這樣的一個餐廳做好,我作為一個領投人,比其他人願望更強,只是沒想到夢想以這樣一個結局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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