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15日,新疆兵團農八師中級人民法院審理了一起兇殺案:一個理髮店女老闆被一名14歲少年殘忍殺害。案情真相大白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幕後兇手竟是被害人年僅16歲的親生女兒鄭鵬娜。更蹊蹺的是,在警方的詢問下。女孩竟稱「大義滅親」之舉卻是為了自己風雨飄搖的家。那麼,是什麼仇恨令年僅16歲的花季少女如此瘋狂?
母親形象瞬間毀掉幼小心靈留下陰影
1992年,鄭鵬娜出生於新疆石河子市的一個小村莊,父親鄭尚偉長年跑運輸。母親馮麗萍是全職太太,小生命的降臨給原本幸福的小家更增添了幾分溫馨。讓一家人笑逐顏開的是。鄭鵬娜天生是個美人胚子,大眼睛,櫻桃嘴,鄰裡見面都會樂呵呵地抱著小孩逗引。
隨著鄭鵬娜漸漸長大,父親又整天在外忙碌,母親馮麗萍的脾氣開始發生了變化,常常容易急躁,很少有耐心和女兒交流。鄭鵬娜因此懼怕母親,生怕不小心讓母親生氣而招來皮肉之苦。她開始疏遠母親,只有和父親偶爾的小聚才會喚起她天真的笑容。
2000年5月的一天,剛上小學二年級的鄭鵬娜因老師臨時有事提前放學回到了家裡。當她習慣性地回房放書包時,聽見從父母的臥室裡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她輕輕推開門。從門縫裡看到的一幕讓她觸電般躲閃不及。原來,聲源正是來自母親口中,赤裸裸的母親躺在床上正被一個叔叔「欺負」。想起平時看到類似情景的電視都會被母親破口大罵,鄭鵬娜倒吸了一口涼氣,驚慌失措地離開了家門。
鄭鵬娜沿著坑坑窪窪的小路漫無目的遊走著,腦海裡一片空白,當夜幕吞噬最後一絲夕陽時。她迷路了。直到晚上10點左右,她才聽到母親的呼喊聲。她哪裡知道,從翻雲覆雨中驚醒的馮麗萍,見女兒悄無聲息地回了一趟家,此時正焦灼難安四處尋找,生怕女兒把「秘密」洩露了出去。
當鄭鵬娜循聲跑到母親跟前時,剛露出的幾絲喜悅瞬間凝固了。只見氣急敗壞的母親一邊破口大罵。一邊手舞足蹈地嚷著要給她顏色看,鄭鵬娜低著頭不敢再出聲。
當晚,鄭鵬娜又想起了下午的那一幕,再回想起以前電視劇裡相似的情節:一小男孩發現了父親的「壞事」後,向母親舉報了,最後整個家庭戰火不斷。父母都拋棄了小男孩。想到這些,鄭鵬娜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往下想了。
鄭鵬娜聯想到父親會拋棄自己。再也沒有禮物,沒有慈祥的笑容後,她暗下決心,為了這個家,一定要保守秘密,不能讓父親看出任何蛛絲馬跡。
一天。母親突然買了很多零食,破天荒地柔聲詢問鄭鵬娜:「那天回家後怎麼不叫媽媽就獨自出去玩了?你不知道媽媽生病在家嗎?」懂事的鄭鵬娜把頭搖得撥浪鼓似的:「我見媽媽沒在家,又想爸爸了,所以就想去找爸爸!」聽完鄭鵬娜的話後,馮麗萍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一個星期後,鄭尚偉回家看望母女倆。鄭鵬娜給父親端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但始終沉默不語。更讓夫妻倆吃驚的是,在女兒乖巧的同時卻總是與母親對著幹。鄭鵬娜的反常。讓馮麗萍剛落地的心又懸了起來,但她並沒想到,女兒的內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自從看到母親那恥辱的一幕後,為了不失去爸爸和媽媽,鄭鵬娜開始想盡辦法阻止母親的行為,她每天坐在電視機前看動畫片《名偵探柯南》,學習裡面的「偵查技術」。
一天,鄭鵬娜謊稱生病了向老師請假,提前回到了家裡,如同第一次輕輕地打開了房門,躡手躡腳地靠近父母臥室。哪料到,母親並不在家。屋裡靜悄悄的。然而,鄭鵬娜並未因此信任母親,而是將這一切記錄在日記裡,伺機查個水落石出。
心中孽情肆意顛簸叛逆女兒自毀青春
12歲那年,鄭鵬娜升入了初中。由於學校離家較遠,村裡的孩子上中學都需要住校。馮麗萍和鄭尚偉難得一起陪同女兒去學校。當夫妻倆把事情都安排妥當準備回家時,一個室友對鄭鵬娜讚許道:「你媽媽長得好漂亮!」沒想到鄭鵬娜臉一下子沉了下來,惡狠狠地說:「要你管!」鄭尚偉面對平常溫順的女兒驚呆了,孩子對母親為何總是流露出敵意呢?
鄭鵬娜進入中學後。擺脫了母親那雙捉摸不透的眼睛,性格逐漸開朗起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與此同時,她那根繃緊的神經卻並沒得到鬆懈,因為她知道,母親並不會輕易收手。
馮麗萍因為不需要照顧女兒了,日子變得更加無聊。為了打發時間,她見村裡兩家理髮店生意非常紅火,便委身前去做學徒。兩個月後,學成出師的馮麗萍在村裡開了第三家理髮店,頂著當地響亮的美女稱號,馮麗萍的理髮店生意日趨火爆。鄰裡對這個昔日的家庭主婦刮目相看。
而隨著鄭鵬娜年齡增長,對男女之事也逐漸明晰。心中的弦便繃得更緊了。她怕母親出軌的事被父親發現後家庭破裂。總是無法集中精力學習。加上基礎薄弱。逐漸產生了厭學心理。在一次同桌帶領她翻牆去網吧上網後,她便被遊戲深深吸引,有時直到凌晨才回宿舍。體驗過遊戲的精彩之後,鄭鵬娜的生活徹底顛覆了。
幾個任課老師對班主任反映鄭鵬娜的情況,並多次找她談話。無法自拔的鄭鵬娜依舊我行我素。期中考試成績公布,鄭鵬娜的成績位居全班倒數第五名,根據學校的制度,她需要將家長請到學校與班主任溝通。馮麗萍聽到班主任說完鄭鵬娜的反常表現後,痛心疾首,這可是自己唯一的孩子,怎麼能眼睜睜地看她這麼走下坡路呢。
當鄭鵬娜周末回家時,免不了吃母親的一陣棍棒。母親聲稱如果以後再不好好學習,將其打死。豈料,鄭鵬娜一把扯過棍棒,對她怒吼道:「打死就打死,死了一了百了!」
回校之後,鄭鵬娜繼續出入網吧,並利用清秀的臉蛋結識了一群社會小混混。在網吧玩膩了時,便隨他們出入KTV。過起了風光無限的生活。
2007年6月,中考成績揭榜。鄭鵬娜沒有考上重點高中。望女成鳳的鄭尚偉到處找關係,打點女兒的前程。最後繳納了幾萬元擇校費後,才進入一所重點高中就讀。
9月初,鄭鵬娜初次踏入了高中校園。同班同學大部分是憑藉真才實學考進來的,對鄭鵬娜這種憑藉金錢進來的人。大家多少帶著有色眼鏡看待。鄭鵬娜的自卑感漸漸湧現。高中繁重的課程,更是讓她苦不堪言。
略有幾分成熟的鄭鵬娜和大多少女一樣,對愛情懵懂好奇。由於有著嬌豔的容貌,拜倒在鄭鵬娜面前的男生多不勝數。2008年3月,因同班一女生暗戀的男孩被鄭鵬娜「羞辱」,女生前來討公道,糾集一幫同學大打出手。在經歷了一段高中生活後,鄭鵬娜於4月休學回家。
休學後,在父母的安排下,鄭鵬娜進入一家餐廳打工。然而,不僅工作異常辛苦,每月的薪水還不夠自己開支,一個月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
儘管如此,鄭鵬娜在一邊應付著工作的同時,也沒放棄對馮麗萍行蹤的監視,每次回家總是習慣性地悄悄溜進家門,伺機收集「情報」。然而,近一個月的「偵查」毫無收穫。「難道母親改邪歸正了?」鄭鵬娜疑惑不已。
決定查個水落石出的鄭鵬娜,乾脆瞞著父母辭去了飯店的工作,悄悄潛伏在母親身邊。在一次跟蹤時,她親眼看到精心打扮後的母親去了一家賓館,大約兩
個小時後,與一男子一前一後匆匆離開。氣憤的鄭鵬娜恨不得立馬上前質問母親,可想到事情敗露後會失去家庭的後果。她還是咽下了這口怨氣。
得知鄭鵬娜辭去了辛苦的工作,心疼女兒的鄭尚偉並沒責備她。2008年8月,他再次將鄭鵬娜送進了一所職業學校讀書。
8年仇恨一朝爆發16歲少女僱兇弒母
重新回到學校後。鄭鵬娜並沒珍惜。而是整天專注打扮以重新找回「自信」。離子燙、煙燻妝、超短裙等成了鄭鵬娜必備裝扮。鄭鵬娜的時尚形象很快引來一群追求者。
2008年11月7日,正值周末的鄭鵬娜回家吃過晚飯準備出去閒逛時,母親的手機突然響了。只見她抄起電話往臥室走去,臉上還揚起「刺眼」的笑容。鄭鵬娜躡手躡腳地偷聽。斷斷續續地聽到「離婚」、「拋棄」等字眼。那晚,鄭鵬娜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馮麗萍看到鄭鵬娜妖嬈的妝容。暴露的大腿,無名之火油然而起:「生你養你那麼大,怎麼一點都不像我女兒,這麼小就把自己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多丟人啊!」鄭鵬娜隨口回應道:「你對不起爸爸。別以為我不知道……」話音未落。便走出家門返回了學校。
回到學校後,鄭鵬娜想到母親的虛偽,8年間埋藏在心底的仇恨瞬間爆發,並在日記本中描述:「從8年前那天起。我就恨媽媽。這段記憶毀滅了我多彩的青春,我想讓媽媽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
心裡憋著一口氣無處發洩的鄭鵬娜。在日記本裡記錄下仇恨後。還在寢室向舍友小琴傾訴:「我要幹件大事,能躲過去就沒事了,如果躲不過去就要蹲監獄,而且一輩子出不來。因為有件心事壓在我心上很多年了。」小琴一再追問到底是什麼事。但鄭鵬娜守口如瓶,只是冷冷地望著窗外。沒人知道,此時的鄭鵬娜已被仇恨的火焰燒得失去了理智。
殺人不是一件小事,為保證萬無一失,鄭鵬娜決定物色一個冷酷殺手。11月10日上午第三節課時,同學王亮寫紙條向同學借錢,當這張傳給別人的紙條經過鄭鵬娜的手中時。她不禁一陣竊喜。仿佛看到了復仇的希望。
王亮性格比較暴躁。不能受委屈。因他爺爺生病住院,家裡陷入了經濟危機。他的零花錢驟減,整天叫苦不迭。平時大手大腳慣了的王亮,便經常向同學借錢。卻收效甚微。
鄭鵬娜在紙上悄悄寫上一句話:「幫我殺一個人,我給你500塊錢。」回傳給了王亮。
「殺誰?男的女的?」王亮詫異地問道。
「說出來嚇你一跳。」鄭鵬娜試探著回復。
「到底是誰?外面混的嗎?」
「一個壞女人,是我媽。我就是恨她!她對不起我爸!我想讓她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
王亮大吃一驚,以為鄭鵬娜在和自己開玩笑,但隨後的對話讓他感覺到了真實。這堂課兩人在這樣傳遞紙條中度過。為了更加詳細地策劃這場兇案,下午上課時,鄭鵬娜與同學調換了座位,和王亮坐在一起為兇案做周詳的策劃。
11月11日清晨,石河子迎來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漫天的雪花掉到地上隨即消融。路面滿是黑色泥水。鄭鵬娜起床看到這場景,不禁想起父親的辛勞,又想到母親背叛了父親,替父親出氣的念頭更加堅定了。
當天上午放學後,鄭鵬娜借來一部手機。與王亮一起騙過學校門衛走出了校門,搭上一輛計程車往家裡趕去。在車上,鄭鵬娜給爸爸打了個電話,確認他並不在家。到家時已是中午1點了。鄭鵬娜帶著王亮左右環顧,在周圍沒有人的情況下偷偷從後門溜進家裡,接著她把家裡的西瓜刀遞給王亮,叮囑他站在臥室門外做好埋伏。
兩人埋伏好後,鄭鵬娜用手機撥通了理髮店裡的座機,以拿戶口本為由騙母親回家。兩分鐘後,母親終於出現了。
「哐當!」臥室門被撞開,王亮揮刀向馮麗萍身上一陣亂刺。慌亂中,刺中了馮麗萍的胸腹部。受傷的馮麗萍痛苦掙扎著,用手抓住了刀刃。見行動受阻。鄭鵬娜跑到廚房找了一把菜刀遞給王亮……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馮麗萍,兩個人害怕了。鄭鵬娜用衣服擦掉地上兩人的腳印,從柜子裡拿了900元錢便和王亮返回學校。路上,鄭鵬娜還不忘兌現諾言,將500元錢塞給王亮。
馮麗萍因胸腹腔多臟器破裂,當場死亡。發現慘劇的鄰居趕忙報警,在辦案民警走訪過程中。得知案發時鄭鵬娜曾和一個陌生男孩出現過,遂對其進行詢問,鄭鵬娜承認了自己僱兇殺母的事實。並稱她完全是為了這個家庭才這麼做。
2008年12月17日,鄭鵬娜和王亮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依法逮捕。
2009年6月15日,新疆兵團農八師中級人民法院對此案做出一審判決,法院審理認為。被告人鄭鵬娜夥同被告人王亮,非法剝奪他人生命,行為均已觸犯《刑法》,構成故意殺人罪,判處鄭鵬娜有期徒刑十二年零六個月、王亮有期徒刑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