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到外地參觀訪問途中,海珊國王曾多次走進專機駕駛艙,坐在飛行員身旁,一邊觀看操作,一邊同機組人員親切交談。
◆教練帶著18歲的國王做了各種盤旋、翻跟頭等高難度動作,海珊感到頭暈腦脹,但他沒有放棄,一個月後掌握了飛行技術
◆他想單獨飛行的要求還是遭到王族的拒絕。一天,他看到機場發生事故,機場人員都忙於調查和處理那一事故,便趁亂悄然爬上他的鴿式飛機,發動了引擎……
隨著時光的流逝,許多往事在我的記憶中開始逐漸變得暗淡起來。但我與海珊國王的多次交往,海珊國王和努爾王后的很多軼事,卻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中,成為值得回味的往事。
「快看,是海珊國王親自駕駛飛機!」
1983年9月,海珊國王和努爾王后訪華,我作為譯員參加了接待工作。那是一個秋高氣爽、風和日麗的下午,首都機場做好了迎接海珊國王和努爾王后座機降落的一切準備工作。當一架銀灰色的客機出現在湛藍色的機場上空時,機場工作人員通知說,海珊國王的專機到了。中方接待人員依次走向停機坪,去歡迎這位來自亞洲西部的阿拉伯貴賓。一會兒,國王的座機沿著機場跑道滑行過來。我一眼就看出,坐在駕駛艙內握著操縱杆的飛行員不是別人,正是電視上和報紙雜誌上經常見到的那張熟悉的面孔。我不禁高聲說:「快看,是海珊國王親自駕駛飛機!」
過去,我聽到過許多關於海珊國王駕駛飛機的傳說,有的文章介紹了他學習飛行技術的詳細過程;有的媒體稱他為能進行花樣飛行表演的駕機能手。但百聞不如一見,這次我親眼看到海珊國王坐在駕駛艙內,而且是坐在正駕駛的位置上,還穿著一身引人注目的飛行衣。
在海珊國王訪華的日子裡,我有機會聽到他談論飛行。他不僅喜歡駕機,而且喜歡欣賞經驗豐富的飛行員的實際操作。在北京到外地參觀訪問途中,海珊國王曾多次走進專機駕駛艙,坐在飛行員身旁,一邊觀看操作,一邊同機組人員親切交談。海珊國王對飛機性能和飛行技術都非常內行,且又平易近人,所以大家都不覺得拘束。
頂住來自家庭、王宮和政府的壓力,學開飛機並尋機單獨飛行
海珊國王是怎樣成為一位技術高超的業餘飛行員的呢?他在不同場合多次談到自己學習駕機的初衷和過程。
海珊國王說,他小時候有兩個愛好,一個是攝影,另一個是駕駛飛機和汽車。他曾收集了各種各樣的飛機圖片,有殲擊機、轟炸機及各種客機。他把這些圖片貼在一個大照相簿裡。
1952年,年僅17歲的海珊接替患病的父王,就任約旦哈希姆王國國王。同年9月,海珊乘坐空軍中校費希爾駕駛的飛機到耶路撒冷去視察部隊。在歸途中,海珊產生了駕駛飛機的念頭。他向費希爾中校提了許多關於駕機飛行的問題,並提出要親自試開一下。兩天以後,當費希爾送海珊去馬弗拉克的時候,海珊再次提出與他一起駕駛飛機。這一秘密傳到海珊母親澤揚太后那裡,澤揚太后及其他一些王室要員公開反對海珊學習開飛機。海珊不甘屈服,頂住來自家庭、王宮和政府的壓力,發誓要學開飛機。最後,他的家庭總算勉強同意了他的要求,但堅持絕對不許他單獨飛行。
1953年5月2日,海珊剛到法定年齡,便舉行了登基儀式,正式行使國王的權力。同年6月,他便開始上第一次飛行課。在整整一個小時的課程中,教練帶著海珊做了奧斯特式飛機能做到的各種盤旋、轉彎、翻跟頭等高難度動作。課程結束時,海珊感到頭暈腦脹,反應十分強烈,踉踉蹌蹌地走下飛機。在這種情況下,他表現出頑強好勝的性格和拼搏精神。那年夏天,海珊在炎炎烈日下每周學習飛行技術多達5天,有時甚至6天。由於他訓練刻苦,一個月後,他不僅熟悉了飛機上的儀表設備,而且掌握了飛行技術,但他想單獨飛行的要求還是遭到拒絕。
不久,海珊終於找到了單獨飛行的機會。一天,他看到機場發生事故,機場人員都忙於調查和處理那一事故,便趁亂悄然爬上他的鴿式飛機,發動了引擎,向跑道盡頭滑去,直刺藍天。這時,機場上所有人員都被嚇得驚慌失措,紛紛跑到指揮塔上,眼巴巴地望著他在空中飛行。從那以後,海珊獲得單獨飛行權。後來,海珊學會了駕駛噴氣式飛機。1958年,他又學會了駕駛直升機。
為建立本國的空軍做表率,也為放鬆自己學駕機
海珊國王執意學習飛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他懷有填補約旦航空「真空」的強烈責任感。他繼位時,約旦既無自己的空軍,又無自己的民航事業。這種狀況使他憂心忡忡。他強烈意識到,對於處在中東戰略要地的約旦來說,建立一支擁有實力的強大空軍實在太重要了。那時他認為,約旦之所以不能有效地保衛自己的領土,就因為沒有一支自己的空軍。在祖國遭受襲擊的情況下,總是依靠外國空軍的援助,不是明智之舉。同時,他意識到,對於約旦這樣一個獨立國家來說,開創、發展自己的民航事業也是必不可少的。他要體現約旦的國格。
海珊國王執意學習飛行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希望以自己選擇的方式從事國王的職務,過一種自己愛好的生活。這位血氣方剛的國王要充分體現出自己的人格。他作為一國君主,日理萬機,工作十分繁忙。有時候,他覺得有些工作太單調乏味;遇到形勢危急時,他要夜以繼日地工作。在這種情況下,他迫切希望從現實的世界中超脫出來,哪怕一小時也好。於是,飛行就成了他實現這個目標的最佳手段。
對他來說,在萬裡長空駕機飛行是一種很好的運動,也是一種獨特的休息和享受。他說:「每當我乘上飛機,總要長長地出一口氣,感謝真主,在這時我才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高高地在天空飛行,這對我來說,就意味著一種自由。」他一有空餘時間,便驅車奔向機場,跳進機艙,發動引擎,飛上藍天翱翔。他風趣地說,在藍天上兜幾個圈子,翻幾個跟頭之後,作為一個國王的忙亂、工作的勞累及遇到的困難就會頓然消失。這時候,他感到好像獨自一人在騰飛,心情變得非常舒暢。
全家都是飛機能手
在海珊國王的薰陶和影響下,他的胞弟哈桑王儲不僅學會駕駛各種飛機,還學會了跳傘。在國王的同意和鼓勵下,他的長子阿卜杜拉親王也成為一名駕機和跳傘能手。他的次子費薩爾親王畢業於英國皇家軍事學院,攻讀的主要科目是軍事飛行。回約旦後,他在約旦空軍任中尉飛行員。
國王的女兒阿依莎公主開始拜哥哥阿卜杜拉為教練,1985年穿上軍裝,成為約旦第一位女兵。這位金髮碧眼的窈窕淑女經過艱苦訓練後,也成功地飛上了藍天。她不僅學會駕駛飛機,還學會跳傘。她是約旦有史以來第一位跳傘姑娘,還曾獲得「金翼降落傘」獎章。阿依莎還是世界上第一個在英國桑赫斯特軍事學院進行過嚴格訓練的公主。她回約旦後,被授予中尉軍銜。
努爾王后受她父親的影響,本來就熟悉飛機。因此,人們都說,海珊國王一家可被譽為飛機世家。
訪問結束,國王徑直走進專機,手握操縱杆,飛上了萬裡藍天
海珊國王與努爾王后對中國進行了為期10天的訪問。我作為譯員與他們相處了整整10天。國王與王后參觀遊覽了北京、西安、桂林、上海的名勝古蹟。這次訪問使他們對中國有了更深更多的了解。中國的燦爛文化、秀麗山川和偉大成就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們珍視與中國人民的友誼,對中國人民的勤勞智慧表示欽佩和讚賞。
有一次,努爾王后問我,在中文裡,王后兩個字各作何種解釋?我給她直譯了這兩個字的含意。努爾王后聽後詼諧地說:「在西方總是說『女士優先』。但在中國,我必須走在海珊國王的後面,因為他是王,我是後;這兩個字的排列順序是王在前,後在後,況且現實情況也是如此。」在中國訪問期間,努爾王后學會了「王后」兩個字的中文說法。
海珊國王和王后很想在中國多參觀一些地方,多了解一些中國各方面的情況。在北京期間,按日程安排他們本來要去天壇遊覽,但因為日程表上節目安排太滿,其他節目佔時間太多,最後把遊覽天壇的節目擠掉了。努爾王后感到非常遺憾。海珊國王安慰她說,中國太吸引人了,值得參觀的地方又多,一次訪問中國是不夠的,遊覽天壇及其他名勝古蹟留待下次訪問時再作安排吧。
10天的訪問結束了,我們到機場為海珊國王和努爾王后送行。在話別之後,國王徑直走進專機駕駛艙。只見他頭戴耳機,手握操縱杆,駕著那架銀灰色的波音飛機飛上了萬裡藍天。(前駐葉門、敘利亞大使 時延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