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琴說王建國和自己是雙胞胎
9月22日,《脫口秀大會》迎來這一季的大結局,王勉不負眾望取得總冠軍。王建國順利保住萬年老二的位置。
首次參加脫口秀表演節目的天才少女李雪琴繼愛因斯坦和她的宇宙觀,這次再以麥哲倫和轉圈人生觀奪得第五名。
吳亦凡你真的很有眼光
第四期的演出中,李雪琴才說了30秒,大張偉就拍燈了。
當時李雪琴說,老闆凌晨三點給她發微信,她沒回,老闆就覺得「她死了」。李雪琴接著拋梗:老闆打通了她的電話,跟她了一句令她無比絕望的話,「這大半夜的,你怎麼還睡覺了呢?」
這段刻畫職場PUA表演,看上去仿佛是被折磨的社畜們所面臨的日常。由此也引發無數網友共鳴,在網絡上爆火。
但李雪琴的老闆並不覺得她的稿子好笑,因為老闆大概真的擔心過她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想不開。這個年近25歲的女孩,受抑鬱症困擾已經3年,那一副了無生趣,看破紅塵的面癱樣,也是因為她真的試探過死神的鐮刀。
大張偉也曾跌落谷底,所以他一眼就認準了李雪琴是個笑中帶淚「神經病」。
李雪琴本名李雪陽。作為短視頻博主,她覺得李雪琴這個名字更有東北大媽的味兒。初中時,父母鬧離婚給她帶來不小的創傷,「(從初中開始)這個家是我撐起來的。我可能這麼說有點誇張,因為我不賺錢。但是我是我媽唯一的精神支撐。」
為了不讓父母操心,李雪琴維持著優異的成績,直到考上北大。大三時,李雪琴覺察到自己情緒很容易低落,大四時李雪琴割了一次腕,意識到問題嚴重性,才去醫院看醫生開始吃百憂解。
在李雪琴自述中,一直謙稱自己成績好只是為了讓父母滿意或者隨大流,但也透露出自己擅長考試,也很有頭腦,大學畢業時看出在線教育前景很好,跨專業選擇教育學,成功取得紐約大學的offer。不過她說是申請失敗了才去的紐約大學,言下之意她並不看好這所世界排名第26的私立名校。
在紐約大學的第一學期,李雪琴的病情就出現了反覆,不得已休學回國。2018年夏天,李雪琴回國跟朋友創業,業餘拍起了短視頻,理由是「無聊」。
2019年1月,李雪琴路過清華大學校門,想拍個介紹一下這個大門的短視頻,隨便在其中Cue了她喜歡的偶像吳亦凡。沒想到吳亦凡回應了她的「隔空喊話」。李雪琴一夜成名。
她的「稟」就是真誠
因為「網紅」這個身份,李雪琴被李誕邀請來參加《脫口秀大會》。在第一場演出中,李雪琴被反應強烈的現場觀眾打斷了節奏。李雪琴說,完了,我還想上個價值觀。
這是個笑話。就像李雪琴在第一場就在消解自己作為「網紅」的身份,李雪琴也想消解「價值」,
「我就是要把那些東西消解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是值得尊重和理解的。你不應該用一個很標準的價值觀去說教別人或引導別人。」
她的脫口秀,就像她發的搞笑視頻,不輸出觀點,就是分享一些她自己的事兒。
喜劇理論研究者宋啟瑜告訴封面新聞,李雪琴好就好在她的真誠,「她就是本色出演,個人風格很明顯。」宋啟瑜表示,李雪琴的自然真誠態度,讓她和觀眾形成一個特別好的互動場。
宋啟瑜是「北脫圈」裡的老炮。2012年,內地首批脫口秀團隊之一,北京脫口秀俱樂部成立,宋啟瑜是核心演員之一。
宋啟瑜說之所以選擇「脫口秀」,而不是「單口喜劇」,是有三層意思,一是「脫口」這個詞特別適合這種表演模式:即興的,脫口而出的;二是這也是種表演,即秀(show);三是「脫口秀這個名稱在當時比較好推廣,單口容易和單口相聲混淆。」
宋啟瑜說,線下的脫口秀表演和線上表演是兩種不同緯度,表演方式也有很多不同「線上的(臺本)要更有視覺性,要不斷爆梗」。
這個表演方式,很適合做搞笑視頻的李雪琴「我就是講段子,逗樂,讓大家開心。」
李雪琴在獲獎感言中說,別人都在考慮要不要參加下一季脫口秀大會,她考慮的是要不要做一個脫口秀演員。
這是成功拿下王建國了
《脫口秀大會》第三季我是斷斷續續看的,有些段子還都是在抖音上看的,結果都已經落幕了,我還沒有看全。你瞧,這就是生活的弔詭,《脫口秀大會》想讓我們變得輕鬆,但現實是,我們經常沒有時間輕鬆啊!
脫口秀為什麼會喚起那麼多人的共鳴?又何以讓我們減壓?我想,就是它在用幽默的方式化解人生的苟且、吐糟世界的不堪、冒犯我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和秩序。都說喜劇的內核是悲情,脫口秀更像是小人物「疲憊生活裡的英雄夢想」,是嬉笑怒罵著撕開生活的不堪。你看那些選手說的,都是小人物的悲歡,小人物的尷尬,小人物的堅持,小人物的倔強……他們也會調侃在場的名人明星,但打到的點,也都是他們小人物和脆弱的那一面,比如程璐調侃欠款6億的羅永浩老師,「你不在乎錢,那你倒是還吶!」在巨大的命運面前,誰還不是個小人物呢?
看這些脫口秀的題材,大多都圍繞著金錢、婚姻、職場、中年危機等這些最易引起共鳴的點,他們脫口而出,我們感同身受。有一期PK的主題是「不就是錢嗎?」選擇這一組很多都是實力很強的選手,為什麼明知這是死亡之組,大家都還搶著要說這個主題呢?還不是因為錢幾乎是絕大多數人最敏感也最脆弱的那根神經,一來幾乎每個選手都有一本「血淚史」,二來也最容易說到觀眾的癢處和痛處。
說到錢,也就很容易說到職場,在工作中,誰還沒有過看在錢的面子上受過的委屈呢?比如有一期李雪琴說,老闆凌晨三點給她發微信,她沒回,老闆就覺得「她死了」。等老闆打通了她的電話,又跟她說了一句,「這大半夜的,你怎麼還睡覺了呢?」看起來好像很誇張,但現實中,有多少社畜一邊害怕猝死,一邊熬夜工作;在下班後還要像等待樓頂隨時可能會掉落的靴子那樣,等著接聽老闆突然打來的電話、等著回復工作群中隨時發來的信息……而且像孟川說的:「想通過工作掙錢太難了,如果說工作是水,那些精英們就是深海魚,在水裡活得自由自在的又抗壓;我就是只鴨子,我只擅長划水,而且老闆給畫的大餅特別不好使,鴨子不吃餅,還容易被餅捲起來吃了。」
我還特別喜歡楊蒙恩說甲方乙方那個段子,他說他不理解為什麼大家喜歡叫甲方爸爸,因為「你對你爸不會那麼好的」,在他心裡,「甲方一直都是孫子,只有孫子,才會給爺爺提出那麼多無理的要求……」可謂一箭雙鵰,把我們與父母之間、與客戶之間緊張而微妙的關係刻畫得惟妙惟肖,絕了。你越想,越會發出會心的笑來。
很多輕描淡寫的笑,背後可能都是鮮血淋漓的痛。程璐在脫口秀大會的舞臺上,接連幾期都在用他和思文的離婚當梗開玩笑,可能會讓很多人覺得「沒人性」,但我覺得楊天真的話更準確些:「我覺得你們脫口秀演員,真的是職業性大於人性。」沒有辦法,不是程璐心理強大,而是生活和工作所迫呀!既然已經起飛,總不能再單打。有篇文章分析得好:「有些東西不是說放下就放下,說不幹就不幹的。」這就是生活的真相,很多事,我們身不由己,很多時候,我們只能被命運裹挾前行。
就像弗洛伊德說的:「沒有所謂玩笑,所有玩笑都有認真的成分。」我們之所以會被這些段子觸動,是因為這裡面藏著我們真實的人生和心聲,是在生活這一襲或貌似華美或其實殘破的長袍上,燜是笑談,擠血為樂。
《脫口秀大會》中的很多選手和段子,看起來都很喪,卻又都很治癒,這看似衝突,但其實並不矛盾。當我們的生活緊張得像一個鼓足了氣兒的氣球,脫口秀則給了我們一個適時適當發洩的出口。它在消解一些意義的同時,又給生活賦予了新的意義;它在嘲笑苦難的時候,也給我們帶來一絲慰藉。用懸疑小說大師阿加莎·克裡斯蒂的話說:「幽默感是用來防止理想破滅的措施,我們刻意用滑稽的眼光來看待事情,只因為我們知道,現實無法讓我們滿意。」
當社會在問我們:「你有病嗎?」脫口秀則給了我們一劑精神良藥,雖然可能只是安慰劑,但卻可能會陪我們度過自己的至暗時刻、灰色時光。從這個意義上說,脫口秀大會上的這些選手,都是大笑江湖中的歡樂英雄。他們和我們一起,在苟且的人生中,用笑聲向命運叫板和宣戰:「世界以痛吻你,你扇他巴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