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名字難以拼讀的夢獸,一處平淡溫情的鄉野,二者的結合過於柔情而失於深刻。本應是一個詛咒,引發人群的惶恐與焦慮的奔跑,結果大家對抗的方式是時不時的反思和漫長的人與人之間的交互。
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光與影交錯的綺麗,而是碎花和流水的庸常。哪怕是描述狓時,也帶著童話作家一般柔和的筆觸,以防人們把它當作是什麼窮兇惡極的怪物一般。
壓背鬼這隻小妖並不是壓垮她的稻草,而是提醒她坦白的痛苦的外化,就像阿拉斯加一樣。包括翻譯出來的句子,也是長於曉暢而失於精緻。
僅僅作為契機的獸的詛咒很快就退場了,書中大部分的篇幅與它無關,徐徐展開的是鄰裡和親人的關係。
有人做著其實無意義的努力在規避著死亡的風險,有人頑強地保衛和教育著自己的兒孫,有人糾結於沒有說出口的半生的愛戀。
當危機解除之後,想要得到純粹的喜樂是一種奢望,因為還要面對水管破裂和水電費。
作者擅長的就是用細節描摹此生的光陰,也可以說是擅長「凝視」。
比如配鏡師傅腦海裡的聲音:當心中出現「別說了」三個字的時候,萬物凋零,生命枯萎,配鏡師傅變得瑟縮,世界也開始坍塌,語言的魔咒從自身指向自身。
比如「我」在夜晚,無窮無盡的仿佛不會終結的夜晚,放任知覺與周圍產生聯結。打斷自己在夜間的生長,凝視阿拉斯加的生長。
凝視的本質是付出,是只有付出自己的靈魂的片刻方能感知到的靜默中的流動。比如「我決定要嫁給馬丁」,是因為他能免除「我」直視世界運轉的痛苦。
雖然終將獨自凝視,但是孤獨難解。越是敏銳的人越能感知到。比如塞爾瑪在海因裡希的撫摸下純粹的顫抖,終將離開人世的通靈者的失去了空間的顫抖。
誠如「牧場,牧場」裡所言,死亡當然是人生的一部分。
狓也像是教母,看似敲打著死亡的鐘聲,其實是催促著你審視當下的時時刻刻。而有那麼一些時刻,你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就反覆地凝視著。
在命運的牽引下你望向它,往後餘生都在重溫。出走的父親加快了腳步,流逝的時光裡唯一不變的就是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