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沐
初讀《稿紙》
老師的《稿紙》為《文化毛毛雨》的開篇之作。小文不長,也不深奧,閱後,隱隱有一種感覺:人的思想,其實是時代痕跡的綜合產物。在那個物資相對匱乏的年代裡,稿紙,算是奢侈品;對於農村的業餘寫作者來說,更是。在老一輩人的講述中,結合歷史知識來看,那個時代,對寫作者其實不能算是寬容的。我雖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能從老人們的講述中聽那麼一兩耳朵。時代之殤,不可避免就會印在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身上。從而不得不說,那個時代的青年人,內心有著更強大更恆久的耐受力。
稿紙現在看來,是過於稀鬆平常了。我記得文具店好像是兩元一本,端上「公家飯碗」的人,更可以去免費領。可是,《稿紙》的作者總有一種「稿紙情結」,即使後來端上了公家的飯碗,不再為稿紙犯愁了,內心的情結依舊存在。後來呀,情結就成了一種執著。再後來,執著也沒法解釋了,「看見誰那裡有一摞稿紙,總是眼饞,希翼他能送我兩本」。於此足見,稿紙已成作者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養分了。
由此我想到了自己,那個不缺稿紙的童年。我也愛寫,但是對於稿紙遠沒有這樣的執著,有時候甚至東一行西一行的。《稿紙》作者那樣的情結我能體會,卻是無法抵達的。現在只能在心裡默默提醒自己,不要浪費紙張,那是一個作者的羈絆所在,是一位老師的羈絆所在。行文至此,那不爭氣的女兒淚落了下來。現在的我,如果說能夠稍稍體會到當時人的不易,是不是應該且用且珍惜呢?人是時代的產物,雖然我們現在不缺稿紙用。但是,是否缺了那份在物質貧乏的年代裡少有的敬畏之心呢!?我竟不得而知了,只知,我一定會好好的用稿紙寫作。
第二次落淚,我只想到了一句話「歲月艱辛,親情溫暖」。文章中老父親為兒子買稿紙的情節再次觸動了我。別說那個年代,即使是現在,端寫作這碗飯,得到家人的支持也是實屬不易的,因為寫作是修身的慢活兒,立刻變成物質基礎似乎是有一些困難的。但困難年代的「老父親」,卻能想著為兒子買稿紙,因為他堅信,兒子走的是正路。由此我想到了我剛剛畢業的這一年,在家裡蒙頭寫作,父母不但不抱怨,還傾盡全力支持我,這和文中的「老父親」,是一樣的心腸。
任何時候,親情都是可貴的,都是溫暖的,都是值得我們用盡一生去咀嚼的。無論歲月有多苦多難,家長們總不會苦孩子的,這個道理,亙古不變。我不知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父親們有沒有料到孩子以後會不會不缺稿紙用,但是我卻看到了,父親站成山一樣偉岸的姿勢,無言,卻也在告訴孩子:「別怕,稿紙會有的,麵包會有的。」走著走著,花就開了,不是嗎?
第三次落淚,是因為一個小小的細節:一個編輯認認真真回復一個小夥子的文章:「下次投稿,要用稿紙;一字一格,清清楚楚」——這不僅牽動了作者的情懷,也同樣牽動著讀者的心腸。小小稿紙,其實是寫作人對文學的敬畏。那種敬畏,不是現在自稱作家的人,隨意寫幾個字就能比的。願我們寫作者,永遠保持這樣的敬畏。
當然,作為一篇讀後感,是要評價寫作風格的。老師的語言風格平實中有著厚重,大氣中仿佛又帶一絲絲俏皮。遣詞造句不深奧,卻意味深長。寫完,我便不再哭了,我笑了,因為,我仿佛聽見老師說:「子沐乖呀,慢慢看,老師還有很多很多好故事,要說給你聽呢。」
2020.1.8
再讀《稿紙》
由時代開說:我說不清到底是時代的瘋狂,放大了人性的惡,還是人性的惡,助長了時代瘋狂的。作為一個新時代知識分子的一員,無法想像那個時候的知識分子,為了一本稿紙而做的努力,但是關於那件事和那個時代,我還是想說幾句的。
越專制的時代,越是災難的時代,文人越難!任何的安居樂業,都是以吃飽飯為前提的。極左思潮的泛濫,不僅摧殘人的肚皮,而且摧殘人的精神。稿紙的意義不僅僅是稿紙了,是一個農村業餘作家衡量幸福感的尺度。如果連一本小小的稿紙都不能滿足,別的幸福感更無從談起。
我一向是個不懂政治,也不問政治的小女子。可我懂人心,懂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相處之道。
我相信,那個時候,一定有一個青年在問:這個世界會好嗎?或許問了十年,一個人要想過的好,無外乎就是舒心。
那個時候,有誰真正的舒心過,真正的舒心不是應該買得起稿紙嗎?所以可見那個時代的辛酸作者只說出了冰山一角,或許一角都沒有。寫的人儘量輕鬆,但是看的人並不輕鬆。
作者女兒說:「一個時代的背影」辛酸中,或許有著向上的力量。包括,老父親為「我」買稿紙,只透露出一個信息:歲月艱辛,親情溫暖。
時代之殤,苦極了,苦中一點甜的,無非就是一個情字。人畢竟不是個六親不認的機器,在那個與父親反目成仇的時代裡,情字尤為可貴。
從父子,父女,祖孫三代都在為一個夢想而努力,該是多麼可貴呀。
土地下放就吃飽飯了。那是因為,時代又變回了,父慈子孝的模樣,那買稿紙的窘迫不再有,但是,讓人最淚目的,是時代之錯,由一幫孩子,去承擔。
2020,1.16
三讀《稿紙》
再三品讀《稿紙》,叫我淚流滿面。
第一次讀,看了個大略,知道作者是借稿紙記錄那時候文學青年處境艱難的苦楚。所以,我只是站在歷史的肩頭,回望了一下那個我未曾經歷過的時代。
第二次讀,我讀到了一個陌生人「王老師」的溫暖,在感慨時代艱辛的同時,體悟到了人間自有真情在,作為當代青年,應該珍惜今天的寬裕。
不過這第三次,我讀得更深入了,似乎走進了作者的內心世界。
「大約有兩三年吧,我把村裡能找到的古今小說、新舊唱本、都在煤油燈旁、月亮底下、大門外的草垛上、陰雨天的被窩裡啃完了,於是想寫……」——你看那個年代讀書多不容易呀,但條件再差,也磨滅不了作者酷愛讀書的心志。
農村青年想寫,要克服多少艱辛!在城裡的劇院裡,面對好心王老師的輕聲詢問,「我臉紅了,甚至想哭……但,終於笑著,沒有開口……」這一個「但」字,和緊接著的「終於」二字,讓人隔著紙都能嗅到那種沒有說出口的苦澀滋味兒。這無言的無奈,真揪人心啊!難怪動了惻隱之心的王老師給了他五本稿紙,說了幾句鼓勵他的話,就能溫暖作者十五年,甚至是比十五年更長的一生……
世上還是好人多。這不是一句雞湯式的話語,在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個事實。人在困苦的時候,才更容易記憶起溫暖,哪怕是極其微小的一個舉動,都能把人從數九寒冬的冰霜裡拉回來。
陌生人的同情尚且如此感人,更毋庸說家人之間那可貴的親情了。文中最讓我淚目的,是作者的老父親。兒子讀書寫作,「少幹了家務活,多熬了點燈油,甚至在那大革文化命的年月裡,給他惹來許多是非」,但他沒有阻攔過一次。
對於農村人來說,幹家務活是何其的重要,點燈熬油又是何其的奢侈!然而作者的老父親是那麼的開明:「一人一好,由他吧!」
父親的支持不僅僅是語言的支持和心理的支持,還有更重要的行動支持。在他過生日有了20元額外錢財時,為孫男孫女買了好吃的,為兒媳婦買了碎花布,而給作者買來的,是一摞印著紅格格的稿紙……
兒子走的是正路。事實證明,老人家的堅信是正確的。我想,後來作者的作品能夠唱進人民大會堂,是跟老父親的理解與支持分不開的。「我為我的父親珍愛稿紙……」這是作者對老父親最好的紀念。
《稿紙》是我最喜歡的散文之一,其中原因有很多,但有兩個是最大的。第一,是人間溫情。我看到作者雖然沒有刻意去謳歌來自社會、來自家庭的溫情,但滿紙透著的,都是熱熱乎乎讓人感動的情字。第二,是時代脈搏。我認為《稿紙》捉住了那個時代的脈搏,借用作者女兒的一句話,這篇《稿紙》就是那個時代的一個背影。
三次閱讀,記下這些;以後再讀,或許還能品出更多的滋味兒。
2020.2.28
劉子沐:長治市上黨區人,生於1997年。雅好讀書,痴迷歷史,鍾情寫作。有若干文學作品散見於市區報刊雜誌及各大網絡平臺。不慕繁華,以文字濟世,度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