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德山是第三代相聲藝人「八德」之一,但大家並不熟悉。
但他在天津創造的《丟驢吃藥》,被劉寶瑞、田利和、郭德綱都搬上過舞臺,這個段子另一個名叫《小神仙》。
當年相聲發展的早期,即使是「八德」也得撂地賺錢。
閆德山在「撂地」時,善於聚攏觀眾。有一次演出,一位家長要找孩子,便衝著演出場子喊孩子。這時閻德山正要打錢(即要錢),如果觀眾一回頭,人散了,就沒人給錢了。
閻德山反應快,那個觀眾一喊:「狗子!」他沒等觀眾回過神兒來,就先答應了:「哎!」答應完馬上翻「包袱」,說:「喲,我成他兒子了!」觀眾都樂啦!這個「包袱」一定要搶在前,觀眾才不走神兒,差一秒都不行。
這時還不能算完,因為得打錢。他接著說:「您看這孩子有爹有媽多好。有爹有媽有人找,不像我。」
那個找孩子的人也不找了,站那兒聽他抖「包袱」。閻德山說:「您問我媽幹嗎去了?我媽跟著野男人跑了。」他這是用自嘲自貶找「包袱」。雖然低俗,可在舊社會也不足為怪,關鍵是看他的反應和控制觀眾的能力。他一刻不停地對著觀眾說:「您問我爸爸呀?我爸爸找我媽去了,我太可憐了,諸位您就賞個錢吧。」他把錢打了,而且還沒少掙!
這是接觀眾攪局的「砸掛」,還有一種接前場演員,「砸」自己而反擊的「樓上樓」式的「現掛」。
相聲演員在臺上臨時抓哏叫「現掛」,單弦演員臨時抓哏叫「現岔」。相聲演員反擊攻擊自己的「現岔」,叫「樓上樓」的「現掛」。過去老觀眾專愛聽單弦大王榮劍塵和張壽臣之間的「現掛」。
有一次榮劍塵唱《翠屏山》,最後他抓「現岔」:「石秀殺嫂潘小雲,可惜跑了姦夫一個人。您要問姦夫什麼模樣?那就是說相聲的張壽臣!」臺下的觀眾哈哈大笑,準備上場的張壽臣也樂了。
等張壽臣一上場大家更樂了,都等著張壽臣反擊。可張壽臣沒馬上接茬兒,而是先跟「捧哏」的說:「有人請我吃飯,我很生氣……為什麼呢?因為請帖上寫『某月某日本人壽辰,敬請光臨。』我生氣的是這個人沒文化,誰叫『壽辰』?父親的生日才能叫壽辰。他本人只能叫『賤辰』,應該寫『本人賤辰,家父壽辰』才對呀。你說說,他愣不知道兒子叫『劍塵』,爸爸叫『壽臣』!」這個大「包袱」立即獲得滿堂彩。然後他還接著說:「我得教他,我不教他相聲,教他唱單弦。」他在臺上「包袱」不斷。
這種技巧和機智應該繼承,因為演員經常遇到突發情況,也有觀眾來攪局的。
東北相聲演員常佩業,有一次擔任晚會主持。演出進行中,突遇觀眾攪局,他機智地用一個「現掛」,保證了晚會正常進行。
起因是一位女歌手在臺上唱《一封家書》,歌詞的頭一句是:「親愛的爸爸媽媽!你們好嗎?」當唱到這兒的時候,臺下一個觀眾答應了一聲:「好!」他是找便宜,想當演員的爸爸。他這一接下茬,臺下的觀眾哈哈大笑,都往這位觀眾看去。這位觀眾還挺美,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可歌手不知怎麼處理了,不唱不行,可接著往下唱,那人肯定還得接下茬,她唱一句爸爸媽媽他在底下答應一句,這受得了嗎?她在臺上僵住了。
這時候就看主持人的本事了,常佩業馬上上臺,說:「是哪位觀眾想當爸爸呀?」他先抓了一個「現掛」,然後說:「可能您沒當過爸爸,我不知道您家裡頭有兒有女嗎?當爸爸的可得負責任!」臺下的觀眾又是哄堂大笑。他接著說:「當爸爸不容易,您不能什麼場合都想當爸爸。您不光是對觀眾負責,也得對演員負責,同時您還得為自個兒負責,希望您當個好爸爸!」他一句一個「包袱兒」,說得這位觀眾不敢抬頭了,直說「對不起。」歌手也緩過神兒來了,演出得以照常進行。
在演出中,相聲演員遇見不可預料的事情時如何處理,是其經驗和基本功是否深厚的具體體現。
有一次,姜昆、戴志誠二人在天津塘沽影劇院演出。前面的節目是大型魔術《百鳥朝鳳》,魔術師在變出大量的鳥之後謝幕下臺。可偏偏有一隻鳥沒有按訓練的那樣回籠子,檢場的工作人員去抓抓不著,它飛起來後又落到臺上,觀眾跟著哈哈大笑。怎麼辦呢?演出不能停啊!姜昆說:「不能等了,主持人上去報節目吧。你走得快點兒,也許就把鳥嚇到後臺去!」
沒想到,這著也不管用,姜戴二人只能上場了。可有一隻鳥在臺上瞎攪和,這相聲怎麼說呢?而且這隻鳥見姜昆他們上來後,就在他們二人頭上飛。姜昆看著這隻鳥說:「剛才報幕的說,我們表演的節目是《樂在其中》,還真是樂在其中,您聽,它叫得多有樂呀!」他拿這隻鳥抓「現掛」,觀眾在笑聲中把注意力集中到姜昆身上。
但鳥還在飛,姜昆的「現掛」也還沒完。他在臺上找這隻鳥,說:「哪去了?今天我特別高興,有幸能跟一隻鳥同臺演出。」臺下對姜昆的機智報以掌聲,這時戴志成捧得也好,說:「剛才主持人報表演者報錯了,除了姜昆和我,還有隻鳥呢!」這時,那隻鳥在笑聲和掌聲中飛回了後臺,他倆也開始表演《樂在其中》。
「現掛」多種多樣,對演員的應變能力要求非常高,尤其是相聲這種藝術,與觀眾面對面的就不能害怕與臺下的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