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的風陵渡口中,許多的事情己被如沙的時光掩埋,回首時,它似乎了無痕跡。然則,當我們認真聆聽記憶的聲音時,總有一串串名字在天宇間迴響.....他們有過無數輝煌的創造和驚人的貢獻。嚴仁英,這位開創我國圍產醫學事業的大家,定不會被歷史的塵埃所淹沒。
嚴仁英,中國圍產保健之母,生於1913年11月26日,天津人。南開中學1932年畢業1940獲得協和醫學院博士學位,現年102歲。1948年至1949年在美國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進修。我國著名的婦產科、婦女保健專家、北京醫科大學終身教授、北京大學婦兒保健中心主任,世界衛生組織婦兒保健研究培訓合作中心主任,中國關心下一代工作委員會專家委員會主任委員,衛生部婦幼衛生專家諮詢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國疾病控制中心名譽主任,北大醫院名譽院長。197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是第三、五、六屆全國人大代表,第二、三屆全國政協委員。長期從事婦產科臨床、婦女保健和計劃生育工作。在中西醫結合治療外陰白斑、藥物終止早期妊娠和農村圍產保健研究方面有突出成就。創建中華圍產醫學會和圍產雜誌。合編有《病理產科學》、《婦產科學理論與實踐》等,主編有《實用優生學》、《婦女衛生保健學》等。
在歷史的風陵渡口中,許多的事情己被如沙的時光掩埋,回首時,它似乎了無痕跡。然則,當我們認真聆聽記憶的聲音時,總有一串串名字在天宇間迴響.....他們有過無數輝煌的創造和驚人的貢獻。嚴仁英,這個享譽圍產界的風流人物,定不會被歷史的塵埃所淹沒。
1913年11月26日,嚴仁英出生在天津嚴家,由於是這個大家族的仁字輩,並且當時父親身在英國而得名。但她自幼喪父,一直得其祖父嚴修諄諄教導。嚴修,我國近代教育先驅,曾被《大公報》譽為「舊世紀一代完人」,南開中學和南開大學的創辦者,周恩來的伯樂與恩師。他不僅是中國近代倡辦女學的先行者,還創立了中國最早的私立幼兒園。他在自己家的大宅子裡開辦嚴氏女學,並從自己的兒孫和親朋的女眷抓起,當然生性開朗的嚴仁英就在這裡學習著治國修學、為人處事和強身健體等各方面的啟蒙教育。她在這裡學會了順從、寬容、樂觀、知足和勤儉,並為她日後尋求真理的艱難跋涉之路奠定了良好的基礎。
聰明好學的嚴仁英自幼便受到祖父的偏愛,在祖父的精心培養下考入中西女中這個教會學校,在這裡的兩年中,她接受的課程基礎知識相對薄弱,這在他的祖父看來無異是「玩」了兩年,便將嚴仁英轉學至南開女中。在南開讀書的五年裡,雖是她求知若渴的年齡,但她從未讀死書,而是在輕鬆愉快的學習環境中便將知識牢固掌握。學習之餘還被選入校籃球隊、排球隊,同時還和同學自編自演過名叫《反正》的話劇。南開培養了她樂群活潑、與人合作、樂於助人的精神,這也正是中華民族傳統的人文情懷,在以後的日子裡,支持她完成了許許多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臨畢業時,嚴仁英想:家裡沒人學醫,如果我是醫生,就能給家裡人看病了。這就是一個小姑娘的一個小小想法。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這樣一個「小想法」,卻在嚴仁英的心田種下了一顆博愛的種子,與生俱來的磅礴胸懷就是滋潤這顆種子發芽、生長的甘露,直到枝繁葉茂......
南開的師長們都對這位聰明好學的小姑娘倍加關心,並不希望她去協和,覺得協和的知識太西化,在中國用不上。當時正值「九一八」,母親看著外面的兵荒馬亂,並不希望她走太遠。在母親的極力勸說下,嚴仁英懷揣從醫「濟世、救人」之志,帶著南開「敬業、樂群」之心,邁入清華園,成為生物系1932年最受歡迎的學生。在清華園的三年,對於嚴仁英來說就是「六年」,因為她選擇了「雙肩挑」。所有生物系的老師們都知道嚴仁英有著求醫夢,允許她選修協和醫預科的必修課程。她常常揣著一個小本子從清華跑到協和,抄下醫預科的新課表回家選課。嚴仁英沒有被「雙份」學業壓垮,也沒有當書呆子。各科學習出類拔萃的她還參加著合唱團和話劇社。這個熱愛集體的陽光女孩依然像在南開中學念書一樣輕鬆愉快!
天道酬勤,上天總是會眷顧真正努力之人。1935年,22歲的嚴仁英以優異成績如願考入北平協和醫學院,並獲得獎學金。這個活潑開朗的外校女孩令「科班出身」的學生們都瞠目結舌。嚴仁英並沒有驕傲,還成為了中國婦產醫學界的泰鬥——被譽為「萬嬰之母」的林巧稚教授的得意門生。她總是有一空就去產房跟自己的老師去學習,她覺得林教授像一個魔法師一樣,有時產婦疼痛的叫喊、呻吟,可只要林教授一到產婦身邊,一摸產婦肚子,跟她說說現在進展到什麼情況了,一邊聊天一邊檢查,本來喧鬧的產房立刻就安靜了,她很為自己的老師感到自豪,又充滿了崇敬,讓她對以後的從醫之路更加堅定。從一個不諳世世的懵懂女孩到一個有著立志懸壺濟世的醫預科大學生,她始終真正敞開心靈分享、交流,哼著愉快的韻律,走在這條充滿夢想的大路上。她的存在,本身就詮釋著無窮無盡的生命力。
生活是個愛開玩笑的孩子,總是不時出來搗亂。然,智者無慮,樂者無憂,仁者無敵。經過協和的五年學習,嚴仁英獲得了醫學博士學位。她立志從醫的願望實現了,留在了協和婦產科做住院醫師。如果沒有時局的變化,或許她的道路是一帆風順的,但在一年半後,一切都變了。太平洋戰爭爆發,協和醫院被日軍強佔關閉了,一大批協和醫生被迫自謀生路。參加工作還不到半年的嚴仁英被介紹到我國婦幼先驅楊崇瑞創辦的國立第一助產學校的附屬產院(今北京東四婦幼保健院)工作和學習。在第一助產醫院的日子雖不長,但她深深受到楊崇瑞治病救國思想的薰陶,並有個從未接觸過的名詞漸漸走進了嚴仁英的視野裡——預防保健。
日本投降的第二年,嚴仁英恩師林巧稚擔任北平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現北京大學第一醫院)婦產科主任,同時兼任中和醫院(北大人民醫院前身)婦產科主任。重新開業的北大醫院由於教授們大多為兼職,所以都把自己原來在協和的學生招來擔任病房的住院總醫師,林巧稚自然想到了勤勉篤實的嚴仁英。來此後,雖有名師指點,但她依然不敢鬆懈。對於工作,她夜以繼日,精益求精;對於學習,她孜孜不倦,刻苦鑽研。她的聰明好學讓恩師林巧稚很是欣慰!在1948年,便把這位愛徒送往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醫學院進修婦產科內分泌學一年。到哥大醫學部報到後,嚴仁英驚奇地發現科裡的女同事大多從事文秘和實驗員的工作,病房的醫生中只有兩位女性,都是年輕未婚的。一位己婚女醫生則專門出門診,再也沒有當教授、做主任的可能。她萬沒想到,一向標榜「民主」、「自由」的美國也竟如此歧視婦女。1949年,新中國成立,她不顧美方的阻撓與威脅,懷著報效祖國的赤字之心,毅然乘船回國。
1949年11月21日,時任北京市市長聶榮臻一聲令下,封閉了北京大八胡同的224家妓院。「我們去給妓女們查體,你去不去?」「當然!」這是嚴仁英回國的第一項工作,她雖出身名門、接受高等教育,但她對所有的被診者都一視同仁。在妓女教養院四個月的醫療工作中,她不僅用真誠熱情感動著教養院的學員們,也讓大家深深地記住了這位神韻儒雅、氣質脫俗的美麗女醫生。
50年代初,中華醫學會婦產科學會恢復了工作。1952年婦產科學術會議上,闊別四年的中華醫學會婦產科學會主任委員林巧稚和分會秘書嚴仁英正式相聚了。在恩師的帶領下,嚴仁英參加了中華醫學會婦產科分會,並參與《中華婦產科雜誌》的相關工作,標誌著新中國婦產醫學的成長與發展,當然這與師徒二人付出的辛勤汗水是分不開的。
闌風伏雨,社會動蕩。文革對於嚴仁英來說,即是一場空前劫難,也是一個盛大的磨練。由於丈夫王光超的特殊身份使嚴仁英的一切工作和社會活動不得不被迫終止。一夜之間,嚴仁英的頭上便扣上了一頂莫須有的大帽。於是,年逾半百的一心為祖國醫療事業做貢獻的「嚴主任」被貶為清潔衛生員「老嚴」。職位的改變,稱呼的改變,並沒有使一個擁有信仰的人心態發生改變。在這段日子裡,不少病人還特地跑到廁所請出這位「聖雄」。一次,一名產婦分娩時由於胎兒個頭較大,接產醫生告知家屬說需要「剖」,家裡人覺得好好的一個人非要挨一刀,便和醫生爭執起來。接產醫生實在沒有辦法,便想起了嚴仁英,四處找她。此時的嚴仁英正刷廁所呢,聽明情況,趕忙脫下工作服,把手洗乾淨後出現在病人面前。她用一雙大手橫豎一比劃,此時的她「精細如髮絲,決斷如將軍」, 「可以不開刀,上個產鉗就行了。」接產醫生便照做,結果母女平安。此種例事常有發生,這也為嚴仁英贏得了不少優良的口碑。很多人對於這樣一位德才兼備的醫生感到不值,但她的臉上總是用微笑和坦然面對著一切。物轉星移,當歷史走到1979年,德高望重的嚴仁英全票當選為北大醫院院長,她對所有當年曾造過她反的人既往不咎,令所有人敬佩。
70年代末在美訪問期間,嚴仁英親自接觸到國外日漸興盛的圍產醫學,並受到了啟發。她想到:做臨床醫學,只能在有限的時間內救治一個人,而預防保健則可以造福一群人。於是她回國後做的第一件事做是創建北大醫院婦產科「優生保健組」。如今,這位百歲老人回憶起當初的決定仍感欣慰。優生保健組在嚴仁英的努力下,順利成立,在北京城區和郊區開展一系列的圍產保健研究工作。但當開展了以降低死亡率為主要目標的圍產保健科研工作取得了一定成績時,嚴仁英感到推廣到全國需要更大的平臺,需要建立更大的中心。1982年,由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資助,在全國婦聯的領導與支持下,成立了「中國兒童發展中心」,下設四個分中心,其中北大醫院婦產保健組作為「母嬰保健分中心」。隨後於1988年衛生部批准建立「北京醫科大學婦兒保健中心」(現為「北京大學婦兒保健中心」)。1989年,被世界衛生組織確認批准為「世界衛生組織母嬰保健研究培訓合作中心」。嚴仁英將中心的宗旨定為:通過多領域、多角度、多部門的合作研究,促進婦女和兒童的健康。她親自組織了全國圍產保健高危管理培訓班。其中內容之一就是將順義進行的為期三年的圍產保健高危管理試點研究成果即圍產兒的死亡率由27‰下降到17.6‰,介紹給全國同行。嚴仁英撰寫並主編了《實用優生學》、《婦女衛生保健學》、《婦產科理論與實踐》等專著。
20世紀80年代,嚴仁英給自己定了三個目標:一是建起婦兒大樓。二是成立全國圍產醫學會。三是創辦促進全國圍產醫學發展的專業雜誌。嚴仁英向著她的目標步步前進。朝種暮獲,1987年,嚴仁英爭取到經費,建成婦兒大樓的心願得以實現。1988年4月24日,在北京召開的中國歐洲國際圍產醫學學術交流會上,由於產科和新生兒科專家的共同努力和大力支持,在嚴仁英的領導下,中華醫學會圍產醫學分會終於正式宣布成立。1997年12月得到各級領導的批准,《中華圍產醫學雜誌》於次年5月問世,嚴仁英任總編輯。2000年,《中華圍產醫學雜誌》被審定為核心期刊。嚴仁英用自己的一雙大手推開了一扇門——我國圍產醫學的大門。她為孕產婦保健嘔心瀝血,為圍產兒健康牽腸掛肚,為我國婦幼保健工作做出突出貢獻,被譽為「中國圍產保健之母」。她一手創辦的婦兒保健中心於1989年被世界衛生組織命名為「WHO母嬰保健研究培訓合作中心」,每4年確認一次延續至今。如今中心走出了一條預防與臨床、個體與群體、宏觀與微觀研究、教學、培訓與臨床實踐相結合的發展道路。嚴仁英邁出診室的一小步,卻撐起了我國婦幼保健事業的一片天!
在這圍產的大路上,有鮮花當然也有荊棘,有歡笑當然也會有汗水。事業上步步登頂的同時,嚴仁英也成功地經營著自己的家庭。嚴仁英和王光超結緣於醫院急診室,在學醫、行醫的路上攜手共進,先後走過了喜結連理、報效祖國、風雨同舟相伴六十載歲月,共同譜寫了鑽石般的愛情:抗戰期間私人診所為根據地送藥,逆境之下樂觀豁達心心相印,暮年相伴回首大醫人生,被譽為「杏林雙彥」,夫妻攜手走至耄耋之年。在媳婦的回憶中,公公視力不好,婆婆總是幫公公夾菜,擇魚刺;兩人走路時,總是相互攙扶;出門時,公公總是把門打開,讓婆婆先走出去。筆者聽著嚴仁英兒媳的回憶,眼前浮現出兩位攜手老人,相互依偎的動人畫面!
嚴仁英教授經歷了歷史的巨變,經歷了心性的磨礪,在醫療教育事業中走過了無數個春秋。她從時光鋪就的奮鬥之路上走來,走出了一條充滿陽光的大醫精誠之道。從她身上可以捕捉到醫者的風範,還有那一如既往的樂觀。她以淡薄遠離俗世,用熱忱激勵後生,為我們的醫學事業傾盡所有。相信擎著嚴仁英教授的人格火炬,我國圍產保健事業的繼業者會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