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培:我與西語的一世不解之緣

2020-12-15 今日中國

柳小培是中國西語界最年長的前輩，如今已年過九旬。作為新中國第一批西語人才，他參與籌建了北京外國語大學西語系，並將其打造成培育中國西語人才的第一個「搖籃」。在風雨數十載的西語教學生涯中，他為中國的西語事業鞠躬盡瘁。

▲ 1960年8月，柳小培在校園內宿舍樓前。

籌建北外西語系

1952年10月，在北京召開了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一個國際性會議——亞洲及太平洋地區和平會議。參會的46個國家中，有11個以西語為母語。當時，中國沒有專門的西語翻譯人才，只好派了北京外國語學校(現為北京外國語大學，簡稱北外)法語班的10個學生去做翻譯工作。會議結束後，時任總理兼外長周恩來指示北外籌建西語系。當時北外的副院長是李棣華，他就找到柳小培，希望他能挑起這份重擔，籌備落實這項工作。

而此時，柳小培還只是北外法文教學小組的秘書。在國內西語教材、西語人才零基礎的情況下，學法語出身的柳小培獨自一人籌建西語系的難度可想而知，好在外交部派了一位懂西語的王勰先生來幫助他。

柳小培首先想到的是要解決西語教材的問題。他仔細研究後，選擇了蘇聯外貿學院用俄語編寫的《西班牙語教科書》。隨後，他又四處奔波尋找西語教學人員。半年多後，一個由柳小培、王勰、孟復、李體乾、肖振吉和岑楚蘭(關於岑老師的故事，參閱本刊今年第二期P54)6人組成的西語教學小組成立了，1953年3月正式開始授課。這成為新中國第一個高校西班牙語專業教學的雛形。

「中國第一個西班牙語專業慢慢走上正軌離不開國際友人的幫助」，柳小培感慨地說。1953年秋，柳小培親自去請常駐在北京的智利著名畫家萬徒勒裡的夫人戴麗婭巴拉奧納(Delia Barahona)來校任教。萬夫人的到來猶如雪中送炭，大大改善了教學質量。

作為學法語出身的西語老師，柳小培非常注意自身西班牙語的學習。「我法文比較好，就利用法國人編寫的西班牙文教材學習西語」，在他看來，法語和西班牙語、義大利語、拉丁語、羅馬尼亞語都屬於印歐語系羅馬語族，從法語轉學西班牙語事半功倍。他也常常跟著英國人製作的西班牙語對話教材練習發音。「我的西班牙語是這麼學起來的」，他感慨地說。就這樣，柳小培一邊學習西班牙語，一邊從事西語教學。

此前一直擔當助教的柳小培， 終於在1955年獨自站在了講臺上。他和岑楚蘭各自擔任一個班近20名學生的西語老師，堂上講授、堂下輔導。當時的語言指導專家是一位來自蘇聯的西語老師，柳小培和岑楚蘭分別提前準備好教案給蘇聯專家審閱，然後三人一起討論、定稿，第二天再上課。「這個蘇聯專家對我的西語成長起了關鍵作用」，為此，他特為長女取名「蘇」，銘記這位蘇聯老師的幫助。

智利情結繫心中

「我接觸的外國人好多都是智利人」，柳小培說，比如，他接觸的第一個講西班牙語的外國人是智利畫家萬徒勒裡夫人。在1959年臨時借調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期間，他又陸續接待了多名智利記者、智利作家以及國慶10周年受邀觀禮訪華的智利人民友好代表團。此後的歲月裡，柳小培還曾兩次被派往智利。

1959年末，柳小培非常意外卻又十分欣喜地接到了學校出國留學的通知，目的地就是智利。在留學期間，他主要進修西班牙語、學習拉美文學。「在智利校內校外的生活學習，是我一生學習西語的一個飛躍」，1960年到1963年底四個學年的智利留學，成為柳小培一生難以忘懷的歲月。1964年初回國後，他被任命為北外西語系高年級教研室主任。

1986年，58歲的柳小培第二次前往智利，受邀到智利大學分校教授漢語和中國文化課。其中，「中國文化」課程被列為人文科學系、歷史系、美術學院的選修課。在這兩年講學期間，柳老師專門研究並收集了一些智利有關婦女的文學作品 ，並因此受到兩位智利作家推薦，被吸收為智利作家協會會員。

兩次智利之行，讓柳小培親身感受到智利人民對中國的友好情誼。「一直到現在，我與智利的老師、同學、朋友還通過微信、電子郵件、賀卡等保持聯繫」，他說。去年，柳小培還收到了一對智利老朋友夫婦寄來的新年賀卡。之前與智利朋友來往的很多信件，他都會存檔，並會時不時拿出來翻看。

▲ 1986年，柳小培與兩位智利大學語言學教授合影。

▲ 1987年6月12日，柳小培與萬徒勒裡夫人合影。

「所有這些都給我留下了一生之中最為美好的回憶」，柳老師笑著說。他還專門寫過一篇文章追憶這段過往並在本刊刊登。

剪不斷的西語情緣

人生有美好的回憶，也有遺憾。「沒有終生從事教學工作，是我一生的憾事」，柳小培感慨地說。1955年登上講臺的他並沒有能夠一直站在黑板前，而是走向了管理工作，歷任北外西語系主任、西歐拉美文學研究室主任等。柳小培一直說自己就像北外校歌裡面唱的一樣，人民需要我往哪裡我就往哪裡。

但他始終沒有離開自己鍾愛的西語，他認為自己「是一位一生從事西語工作的老同志」。

其實，柳小培最初的志願本來是學醫，中學和大學時學法語已經轉了一個彎，誰料最後卻與西語打了一輩子交道。後來，他還堅持讓女兒也學習了西班牙文，現在女兒也已經從中央編譯局西班牙語副譯審的工作崗位上退下來了。

如今，90 歲的柳小培在北京安享晚年，但他對西語的熱愛始終未曾消退。「現在，只要是與西班牙語相關的東西我都感興趣，用的、吃的，只要印有西語我就買」，柳小培說。在他房間的桌子上，正擺放著前段時間網購的3瓶西班牙讚美詩(ZUMOSOL)蘋果汁。

他還舉例說：「有一年，我跟老伴到泰國旅遊，看到一件西班牙製造的印有El Paso的T恤衫，我立馬就買下來，一直穿到現在。」

柳小培還特別關注當代年輕人的西語學習情況，並且給出了六點建議：課堂是正規的學習，生活實踐更重要；發音要準確；語法要鑽研；聽說領先；文學引路，多看文學作品；要多了解西語國家的歷史、地理、文化、習俗。

說起現在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學習西語和想要學習西語，他非常高興地表示，「我希望他們青出於藍勝於藍，一代比一代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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