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瀘溪三中教師宿舍樓
教師節隆重而熱烈的走「紅地毯」,在瀘溪工作了28年的縣二中校長楊順旗經歷了兩次。雖只10多分鐘路程,但那份巨大的榮譽感、自豪感,讓他的「紅地毯」 走得格外有力,頒獎時他流淚了。「不在錢,在榮譽。」他說,那一刻,「世界我最牛」的感覺油然而生。
有楊順旗這樣感受的教育人,在瀘溪縣很多。「非常安心、非常開心。」「太幸福了。」「我們瀘溪好地方。」……在採訪中,一個又一個老師向記者傾訴著對瀘溪教育的熱愛,幸福、光榮、感動、奮鬥、信任、團隊、自信,這些美好的詞彙,從老師們的嘴裡不斷冒出。
「永遠心懷夢想,永遠熱淚盈眶。」對瀘溪教師來說,這並不是虛言。這種好感覺,哪裡來?
都說鄉村教育最難的是教師隊伍建設,教育局長最痛苦的是優秀教師「進不來,留不住,幹不好」,瀘溪就沒有這「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煩惱?
當然有。但是瀘溪人以自己特有的政策和努力一一化解了。「道理很簡單,我們將教師隊伍建設作為重中之重的事來抓,切實增強廣大教師的幸福感。」譚子好說,他個人認為,幸福感=責任感+獲得感+榮譽感+危機感+歸屬感。這個公式,就是瀘溪教師隊伍建設的「密碼」。
1.率先在全國出臺鄉村教師津補貼政策,給每一位鄉村教師在校內建一套房——
提升鄉村教師「幸福」的獲得感
「世界我最牛!」是心裡的感覺,客觀現實是,瀘溪教師隊伍的基礎其實並不「牛」。但是瀘溪人硬是通過自己的種種努力,讓基礎不「牛」的教師們有「牛氣」的工作條件,從而創造「牛氣」的教學業績。
先看一組數據:
全縣2937名在職教師,從學歷上看,研究生24人,本科1687人,專科1067人,其中43%左右是在職讀的學歷;
從職稱上看,正高3人,特級3人,副高531人,中小學一級二級佔絕大多數,2298人;
從類別上看,畢業於師範類專業的教師比例也不高,只佔67%,其他均為非師範類專業畢業,其中特崗教師183人。
這是一支整體學歷並不高的隊伍,畢業於重點高校的教師少之又少,90%的教師畢業於地州市一級的本專科院校,湖南師範大學能來一個畢業生,那都是縣裡的「掌中寶」。
與全國其他偏遠貧困縣一樣,瀘溪很難招到優秀畢業生來當老師,2016年縣裡制定人才引進政策,教育部6所直屬師範院校和「985」「211」學校的畢業生分別給予10萬元、5萬元安家補貼,但3年多了,也才引進來28人。「畢竟交通太不方便,經濟也不發達。」譚子好坦承。
但只要人到了瀘溪,就幾乎很少有離開的。
為什麼?
「幹得開心唄。」楊順旗這樣說,教了40年書的解放巖鄉水卡村小負責人楊老黑這樣說,辭去溫州高薪工作回到家鄉在村小任教的向延秦也這樣說。採訪中幾乎每一位教師都這樣說。
開心的源泉何在?房子、票子、位子?是這陳俗的「老三樣」?是。又不是。
先說「是」的部分。
對瀘溪教育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早在2009年,瀘溪就在全國率先實施鄉村教師津補貼政策,當時村小教師每月能額外多拿300元,為此縣財政每年要多掏100多萬元。從2012年開始,這兩個數字大幅提高,村小教師每人每月最多時能多拿1400元,鄉鎮完小、初中教師能多拿500元,縣財政每年安排補貼資金達1846萬元。
「盤子不大,當然好辦。」可能有人會這麼說。瀘溪盤子是不大,但要知道,2012年瀘溪全縣的財政收入才3.1億元,農民人均純收入才4089元。
「也是被逼出來的。」2013年11月,縣長向恆林在被點名參加教育部的新聞發布會時說。
給鄉村教師發津補貼,也正是瀘溪縣委、縣政府當時一直思考著的問題。瀘溪縣的175所學校中,鄉村學校就有167所,其中包括教學點88個;瀘溪縣在編教職工2937人中,就有鄉村教師1989人。
由於條件艱苦、任務繁重、專業成長慢、經濟待遇低、發展空間小等因素,瀘溪的鄉村教師一度大量往城市流動,不少教師削尖了腦袋也要進城。2009年以前,瀘溪縣教育局每年收到的進城報告有400多份,佔了鄉村教師總人數的五分之一。「教師大量往城裡湧,鄉村學校漸漸成為『空殼』學校,加上留在鄉村學校的教師積極性不高,鄉村學校教育教學質量怎麼可能高呢?」採訪中,回憶起當年瀘溪的鄉村教育狀況,好幾個人用到了「危機」兩個字。小章鄉中心小學校長張海濤說,有個村小,學生平均分曾經不到40分!
佔了人口40%的鄉村,教育不振興,鄉村怎麼振興?鄉村教師沒有出路,鄉村教育怎麼會有出路?鄉村教育沒有出路,整個教育怎麼會有出路?鄉村教師隊伍建設,無論是對鄉村教育,還是脫貧攻堅大計來說,都是瀘溪縣一道必須跨過去的坎。
2009年,在時任縣委副書記、縣長杜曉勇的主持下,縣政府出臺了正式文件,全面實施農村教師崗位津貼制度。2009年每人每月300元,2010年每人每月600元,到2011年就提高到1200元,2012年至今,更是達到1400元,這在全國都少見。
鄉村教師津補貼政策的實施,仿佛一支無形的指揮棒,不僅讓教師們願意留在鄉村,甚至還出現教師配置「城鄉倒流」的現象。2010年以來,共有300多名教師申請到鄉村學校任教。
2013年,浦市中心完小的80多名教師就有60多人申請到村小去。2014年,村小馬王溪小學出現空缺崗位,中心校有6名教師競相報名,今年40歲的周元英以過硬的教學質量競聘到這個崗位。「不包括『五險一金』,一年能到手7萬多元。」周元英給記者粗略算了一筆帳,不僅有1萬多元的津補貼,年底還有8000元或10000元的年終績效獎,綜治獎2000元。她說,她與丈夫劉克齊都在馬王溪小學,兩人加起來年收入有15萬元,這收入在村裡已經比較高了,「我們村小一共12位老師,基本都在縣城買了房,學校也有房子,有4位老師還買了小車。」
如果說,瀘溪鄉村教育的振興,教師津補貼政策讓其邁出了第一步的話,那麼,教師公轉房的建設,則讓其邁出了第二步。
在鄉村學校任過教的都知道,鄉村學校是沒有每天下班回家一說的,基本是周日下午到校,周五下午才能離開,這大段時間幾乎都要住在學校裡。幾千名老師,學校哪有這麼多房子?於是教師們住教室的、住實驗室的、住閒置房的,甚至住危房的,「八仙過海,各顯神通」。2006年,湘西州啟動建教師公轉房,學校出地皮,老師出部分資金,當時瀘溪3年裡建起了426套,但僧多粥少,還是有好多老師沒房住。2009年,剛調任瀘溪縣委副書記、縣長的杜曉勇到興隆場鎮調研。「有學校老師說住的房子太破了,常有山裡的蛇爬進來。」杜曉勇感慨道,「別說她一個女同志,就是很多男同志也怕,無法安心從教,真的可以理解。」
可要為鄉村教師建那麼多房,一兩千套,即便按最低價、最小面積,金額也是數以億計啊。但是瀘溪創造性地整合各方資金,甚至將廉租房建到了學校,終於,從2011年開始,1643套廉租房、216套周轉房,譁啦啦在幾十所學校出現了,全縣鄉村無房教師人手一套,有的學校甚至還有多。我們在興隆場鎮中心小學看到,24歲的青年教師舒洪波,住的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50平方米的廉租房,儘管不是很大,但收拾得利利索索。「城裡這一套得幾十萬元,4年前我剛畢業就住上了這麼好的房子,雖然這個地方有點偏、離家遠,但我真的感覺很踏實。」舒洪波說。
老話說,「民以食為天」「安居才能樂業」「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教師是人,要讓他們安心教書,認真教書,就得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
「我們的老師福利待遇與公務員一樣,現在來說,部分教師的待遇比公務員還高些,因為像教學質量提高獎、鄉村教師崗位津補貼,公務員都沒有。」譚子好說,在現代社會,人們不能一味要求廣大教師愛崗敬業、樂於吃苦、甘於奉獻,也要想方設法用好用足各項政策,千方百計提高廣大教師的待遇,讓教師住得上好房、開得上好車、過得上好生活,千萬不能讓工作辛苦、條件艱苦、生活清苦成為教師職業的寫照。
現在,瀘溪對鄉村教師實施待遇傾斜政策後,出現了3個明顯提升:鄉村教師的幸福指數明顯提升,鄉村學校的吸引力明顯提升,教師的工作積極性明顯提升。
2.人人受尊重、個個有地位,出現了「挖不走」的現象,讓教師留人更留心——
為教師營造「幸福」的歸屬感
浦市是瀘溪縣最大的一個鎮,有7萬多人口,出生於這個鎮的明德小學校長胡芳萍向我們說起這樣一個現象: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浦市鎮的丈母娘以自己女婿是國有大型企業浦市化工總廠的員工而自豪,而現在,讓浦市鎮的丈母娘感到自豪的女婿是瀘溪縣二中(位於浦市鎮)的老師。
在瀘溪,出現了教師「挖不走」的現象。這是一組直觀且能說明事實的數據:全縣2937名教師中,有300多人來自外縣市,但近5年來沒有一人回去,「死心塌地」「直把他鄉當故鄉」。2019年,該縣調出的教師為4人,但是調入的教師達24人。
莫順清,湘西州首府吉首某校來「挖」他,年薪20多萬元,還給一套房子,不去;
田雲坤,鳳凰人,還是吉首某校要調他走,開價是年薪十六七萬元,不去;
李建軍,兩口子都是外地人,也有學校出高薪要調兩口子走,還是不去……
教師有尊嚴、有地位,這在瀘溪已經成了「現象級」景象。「老師們在意的其實不是錢,是這一份尊重,讓教師挺直了腰杆。」譚子好說,尊師重教,在瀘溪已經真切地成了一種文化。
怎麼尊重?這個尊重應該包含兩個方面的內容:一個是官方的,幹得好就有獎勵、有前途、有「位子」;另一個是民間的,孩子教好了、出息了,老百姓口口相傳,老師們走到哪都能自帶「牛氣」。
在瀘溪,有為就有位,不是一句空話。
儘管當年是少見的湖南師範大學畢業的本科生,但因為身體不好,縣一中德育主任楊順旗一直沒想著要有多大發展。但是突然有一天,譚子好約他賞月散步,希望他出任縣二中的校長。這之前他與譚子好從沒單獨說過話。他很是意外,當即婉拒。
一年後,譚子好再次找到他,再次說明理由:「為什麼看中你?因為幾次晚上去一中,看到你10點了還在閱卷,勤奮;當時和你說話,發現你當了6年中層幹部,仍無倦怠之意,當時你不知道我是局長,但你在談話中不說學校、校長任何壞話,人品好;期間接待家長,態度非常好,耐心細緻解答家長的疑問。」
譚子好說的只是第一印象,實際上當時楊順旗是公認的優秀教師,連續兩年走了「紅地毯」。譚子好說的理由,讓楊順旗無法拒絕。他沒想到,自己所做的、所付出的,領導都看在眼裡,儘管管理一所學校有難度,但士為知己者死,豁出去了。果真,2017年他到二中後,像打了雞血一樣,既當校長又帶班,還給學生義務補課。「我熱愛這份事業,無論平凡、無論貧窮。」他的辦公室牆上,掛著自己寫的一幅字。
2006年從吉首大學畢業的李建軍,主動申請當班主任,9年裡帶的班非常出色,2014年還創造了縣一中的一個新紀錄,班上培養出3名清華北大學生和1名空軍飛行員。為了跟家長更好地交流,他甚至還學會了一口流利的佤鄉話。但是他做夢也沒想到,2017年,不到35歲的他,會直接從縣一中的教科室副主任提拔為縣五中校長。有人對此提出異議,譚子好說,「人家兩口子都是外地人,兢兢業業在瀘溪十幾年,創造了出色的成績,好些學校包括省城名校都要『挖』他,人家都不去。這樣的人不用,用誰?」
對教師體貼細緻的關愛,也是「尊重」的一個重要內容。
瀘溪縣的黨政班子,對關愛教師是格外地全力以赴。「幾乎走遍了每個村小。」這是縣教體局一位幹部對書記、縣長和分管教育副縣長的悄悄觀察。在瀘溪,有兩個節日幾大家領導一定是要上門慰問老師的,一個是教師節,另一個是春節。向恆林到李家田村小慰問,有位老師驚喜地說:「縣長?我生平第一次見到縣長到村小來。」
書記、縣長如此,局長、股長、校長更是如此。
我們採訪時在浦市開了個座談會,參加的有瀘溪縣二中和浦市鎮一小的10多名教師,談起瀘溪教育,人人自豪,個個激情滿懷。
「有家的感覺。」來自遼寧鞍山、已在縣二中工作了7年的物理教師楊德尚,談起自己這7年的點點滴滴,談起遠在千裡之外的母親,30歲的大小夥子眼淚都流了下來。但是擦乾眼淚他補充道:「在瀘溪,領導人人有服務意識,老師有什麼困難,都不需要自己開口說。」「真的很幸福,因為我的學生能跟我一起去奮鬥!」
「吸引力太大了,像個磁場。」今年40歲的縣二中語文教師汪衡香是衡南縣人,大學畢業來瀘溪任教至今已18年 ,「是心甘情願留在這裡的。」
劉利多,也是縣二中語文教師,2018年武漢大學畢業,作為縣裡引進的28位「985」「211」大學畢業生之一,享受了5萬元安家補貼。「比起安家補貼,我更喜歡瀘溪的人和山山水水。因為我在這裡真切感受到對人才的尊重。」他說,自己無論去縣教體局還是別的哪個部門辦事,從局長到各股室股長,「個個都對我青睞有加,局長見我是單身,還說要給我介紹對象呢!」
縣二中語文教師賀興梅則給我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去年高考前夕的一天晚上,她正在辦公室批改試卷,副縣長尚遠道、教體局局長譚子好突然走了進來,問長問短,「除了瀘溪,恐怕沒有哪個地方的縣領導、局領導會晚上來看望高考師生。」她與同為二中教師的丈夫感嘆。
「最深的感觸是,瀘溪是從人文角度關愛教師。」賀興梅告訴記者,她是芷江人,來瀘溪任教20多年了,2009年時曾想過回家鄉。校長知道後,找她徹夜深談,談他對教育的理解,談瀘溪教育未來的發展前景,「這份人文情懷,讓我很感動。」而縣一中的賀方衛老師,當年外地學校來「挖」他,縣委書記、縣長、教體局長輪番上門做他的工作。
「難怪你們瀘溪教育搞得好。」2017年教師節,縣一中數學教師張昌能到州裡參加表彰會,他在臺上領獎,副縣長尚遠道在臺下給他拍照,外縣參會的老師們只從這一個細節就發現了瀘溪教育發展的「玄機」。
來自鄉親們的尊重和厚愛,故事更是多得寫不完。我們在白羊溪鄉土家山寨報木坨村,採訪到這樣一個故事:
2012年4月,正在上課的報木坨村教學點老師楊潤生倒在講臺上,州醫院診斷是患胸腺瘤和重症肌無力,需馬上送省級醫院手術治療,估計需10萬元治療費。
「聽醫生一說,我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家裡哪有這麼多錢治病呀!多虧了鄉親們。」楊潤生的愛人唐四菊說,鄉親們主動你借1萬元、他借5000元,村裡最年長的李阿婆把自己賣野蔥和南瓜花賺來的200多元錢也掏了出來。「楊老師這病呀,是在我們報木坨累出來的。他白天教書,晚上還要輔導孩子,學校建水泥操場也忙上忙下,他有事我們可不得安心。」86歲的李阿婆動情地說。
眾鄉親相湊,加上學區捐款,楊潤生的手術費第二天就湊齊了。
手術後病情稍微好轉,楊潤生就回學校堅持上課。白羊溪學區為了照顧楊潤生,將他調到中心完小任教,把他愛人安排到學區食堂幫忙。
一星期後,楊潤生主動要求回報木坨。大家怎麼勸他都不聽。
「我捨不得這裡的學生、這裡的鄉親吶!他們對我有恩,我離不開他們!」說話間,楊潤生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帳本,上面寫著:欠覃天林10000元(已還2000元),欠覃民秋8000元(已還500元)、欠覃天泉15000元(已還3000元)……村民們籌集的9萬多元錢的明細,密密麻麻寫了5頁。
「帳本上的錢,我這輩子還不盡,只有把鄉親們的孩子都教好了,都教成才了,我心裡才舒坦!」楊潤生兩眼紅了……
「報木坨上坑連坑,兩腳難踩半腳平;籬笆樁樁連田坎,只見茅草不見人。」報木坨村很貧困、很偏遠,但村民們對教育、對老師的關愛很厚重。「是縣委、縣政府關心來的,是全體教育人擼起袖子幹起來的,是瀘溪人民支持厚愛來的。」已幹了36年教育工作的白沙小學校長周建生的話,高度概括了瀘溪教師「幸福」的緣由。
3.質量導向,典型引路,結對幫扶,城鄉課堂,專業成長讓每一位教師有底氣、有奔頭——
讓教師有「幸福」的責任感
實施城鄉結對幫扶,全面開展送教下鄉
前面也說到,瀘溪的教師隊伍,無論學歷、職稱、資歷,都談不上「牛氣」,高層次人才甚至比不上省會學校的一所中學。而且這支隊伍還相對年輕:35歲以下的青年教師有1066人,佔教師總數的36.3%。
「教不好」,教師「幸福」哪裡來?何談振興鄉村教育?
這些年,瀘溪花很大力氣、想多種辦法,努力提高教師素質,幫助教師專業成長,提升教育教學質量,從而讓教師們有底氣「幸福」,讓教師們的這種「幸福」是由內而外、自然而然、不由自主溢出來的,而不是外力強加的。
抓教師成長,第一個做法是樹立質量導向。
2015年11月,譚子好競聘縣教體局局長的演說中,提出的第一條施政重點就是抓教育質量。上任之後,抓質量便成了瀘溪教育的「一把手工程」,也成了全員工程。
「教育質量是生命線。質量關乎教育的尊嚴,對教育而言,質量就是政治,質量就是生命,質量就是價值。」譚子好說,瀘溪教育之所以有名氣,主要原因就是質量比較好。因此,一直以來,瀘溪牢固樹立質量第一的意識,竭盡全力提高教育質量。
對瀘溪教育來說,教育系統有三份至關重要的文件,分別是《學校目標管理考核方案》《教學質量效益評價方案》《校長目標管理考核方案》,發獎金、給表彰,全看這三個方案落實得如何。其中,教育教學質量都是擺在最重要的位置,佔據的考核比重最大。如學校目標管理考核,質量就佔了30分。
「一切靠質量說話。」縣教體局基教股股長謝永良解讀說,在瀘溪,教學質量不好,處處碰壁;教學質量好,處處露臉。「提拔、晉升、評優、評先、進城、招考等,沒有過硬的質量,這些想都不要想。」
也正是在這樣的指揮棒下,瀘溪教育人形成了人人樹立質量意識,人人爭創優秀的氛圍。
第二個做法是典型引路,加強師德師風教育,嚴格規範教師行為,提高教師的思想素質。「一個教師如果沒有責任感,就不會贏得學生的認可,也不會得到社會的尊重,『師道尊嚴』必將蕩然無存。」譚子好說,為此,瀘溪大力加強師德師風主題教育,最大程度喚醒和激發廣大教師的責任感。
瀘溪教育質量不錯,有補課嗎?當然。但那都是按規章辦事,所有教師,絕對不允許家教家養,絕對不允許到各種培訓班兼課——話說回來,瀘溪也極少有文化培訓班,這也是我們採訪時發現的瀘溪「怪象」之一。曾經有3個不聽招呼、違規的教師,查實後給予了嚴厲處分。近3年全縣辭退了5名違規者。但整體來說,瀘溪教師的敬業和奉獻精神,真的很讓人感動。
1981年出生的符海鷗,把孩子留在縣城讓家人帶,自己來到遠離縣城50多公裡的黃泥衝小學,現在已經堅守了7年。2012年,符海鷗來到黃泥衝小學時,她所教的三年級42個學生,語數兩科平均分不到40分,有好幾個學生的分數還是個位數。
面對這樣的情況,符海鷗把低年級教材找來,從加法、減法開始講起,天天利用休息時間進行輔導,還走訪了每個孩子的家庭,與家長共商孩子的成長之計。2016年,這個班級語文平均分為80多分,數學平均分為90多分,排名全縣第二。原來只考四五分、七八分的陳果、張川權等同學,竟然考了60多分、70多分。
說起符海鷗,70歲的村民譚群英說:「符老師,第一名地好!」
縣一中數學教師張昌能,妻子在同校工作,當班主任一心撲在班上40多個孩子身上的他,居然經常四五天和妻子說不上一句話!他為班上所有的孩子建立了詳細的檔案:興趣愛好、學業成績、人生目標,但自己讀初中的兒子和兩歲多的女兒基本沒管過,長期放在嶽母娘家。有一次兩歲多的女兒打來電話:「爸爸你在幹嗎?為什麼這麼久見不到你?我想你了。」說到這裡的時候,大男人張昌能眼睛紅了。他怎麼回答寶貝女兒?說上班?為什麼沒有下班回家?說出差?那不是騙孩子?他跟學生說,請十幾分鐘假,隨即騎著電動車回家匆匆看了女兒一眼,又回到班上。
譚子好把像符海鷗、張昌能這樣的教師,叫做「瀘溪教育築夢人」,當然,他自己也是「築夢人」之一。他說,只有這樣的「築夢人」越來越多,瀘溪振興鄉村教育的夢想才有可能成真。所以,對這些「築夢人」,瀘溪是大張旗鼓進行宣傳,千方百計高看厚愛,評先評優、提拔重用,在全系統內營造一個你追我趕、不甘落後的工作氛圍。
瀘溪的第三個做法,是加大培訓力度,推進掛職輪訓,「名師帶徒」,結對幫扶。
瀘溪說是有各類中小學175所,但大的學校也就32所。這些年來,這些「大校」的校長們幾乎全都被送到外地跟班學習過,縣裡每學期會選送2至6名校長、10至20名中青年骨幹教師到發達地區名校掛職鍛鍊、跟班學習,前面提到的縣五中校長李建軍,就被送到州裡的「班主任骨幹班」 進修、到省裡名校湖南師大附中跟班學習。「進步不是一點點,一年一個臺階。」他說,這種培訓和成長,也是自己「幸福」的緣由。
武溪二小副校長張世全,在北京朝陽區朝師附小跟班一個學期後,回來就在學校推行「三三微行為」,具體內容是,要求學生們做到「三個三」:課堂上「三大」——大聲說話、大膽發言、大段表述;課下「三微」——小聲說話、輕聲慢步、揮手致意;日常「三和」——說話和氣、態度和藹、處事和諧。張世全說,全校338個學生,90%是留守兒童,30%是建檔立卡貧困戶孩子,行為習慣的養成教育是學校的工作重點。而這,「都是從北京學來的。」
畢竟財力有限,更多的「送出去」不可能,最主要的還得靠自己培養培訓,來自縣教體局的數字是,2015到2018年,共完成教師培訓1.2萬人次。
縣裡創建了8個名師工作室,評選了60名州、縣級學科帶頭人,這幾十個人就是種子、是火把,引領著全縣教師的專業成長。
「參加工作6年來,年年都要參加各種專業培訓,還有師徒結對、教研教改、送教下鄉等活動,獲得感特別強。」白沙小學「90後」教師張舒曼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是縣周建生小學語文名師工作室骨幹成員,除了自己參加各種培訓外,每年還要到鄉村學校送教上課4次以上。「既教又學,成長飛速。」她說,自己也沒想到,入職才6年,就獲得州學科競賽一等獎1次,縣學科競賽一等獎2次,還被評為縣裡的專業成長優秀標兵。
瀘溪的第四個做法是大力推進「城鄉課堂」——全縣32所完小以上學校全部開展聯片教研,鄉村教師能在自己的班上學到城裡教師先進的教學經驗,鄉村學生也能接觸到城裡教師不一樣的教學方式。
2017年9月,瀘溪縣一中的語文、數學、化學、物理、英語等學科9位名師來到縣五中,上了兩天示範課,縣五中的400多名師生享受了新理念下的教育「大餐」。「從轉變教師角色和教學理念,到認真研討高效課堂教學目標,再到精心設計教學環節,這種送上門的交流,讓我印象格外深刻。」在聽完特級教師、中學正高級教師、縣一中副校長莫順清的課後,縣五中數學教師向雲深有感觸。
「義不容辭。」縣一中校長楊啟軍說,瀘溪縣一中匯聚了3名正高級教師、3名特級教師、69名副高級教師、23名州(縣)級學科帶頭人,擁有高中語文李永宏和高中數學張昌能兩個名師工作室,師資力量雄厚。「向鄉村校示範、引領、輻射,每年都有好多次,責無旁貸。」
在小章小學的課堂上,六(一)班的張俊華同學站在講臺前,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擠成了一堆,動作極為滑稽,臺下的學生哄堂大笑。一旁的老師並不制止,而是笑著擰開礦泉水瓶遞給張俊華。
原來,這是白沙小學的譚英姿老師在小章小學「城鄉課堂」教學交流活動中上的一堂作文複習課。而張俊華滑稽的「表演」正是譚英姿精心設計的一個環節——吃芥末,讓學生用最真實的話語描述人物。譚英姿以三把「金鑰匙」穿插課堂,最後「神秘人」 張俊華的出現將課堂推向高潮。
評課環節,從課堂過程進行探討,到六年級複習方法的探討交流,再到城鄉課堂教學的發展變化,小章小學、永興場小學、白沙小學教師各抒己見,整個過程好不熱鬧。數學教師陳自華說:「通過同課異構的城鄉課堂,我發現了自己許多的不足,這對我提高教學水平幫助很大!」
來源:湖南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