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廣東瀛尊律師事務所 段海宇律師
一、事件經過
根據三言財經等媒體報導，本月26日當當網創始人李國慶率4名大漢赴噹噹奪回公章，宣布4月24日臨時股東會、董事會決議，已經免除其妻子俞渝法定代表人、執行董事和總經理職務，有自己擔任當當網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長和總經理，全面接管噹噹，聽說整個過程還有律師全程陪同，攝影師全程錄像。對此，當當網副總裁闞敏在接受採訪時說，24日的股東會沒有通知俞渝，所有股東都沒有收到通知，因此，決議是無效的，過程之中有發生推搡，因為李國慶是在搶奪公章，公司已經報警，宣布被搶奪的公章作廢，正在辦理新的公章。由此，李國慶與他的妻子俞渝之間的恩怨情仇有來到一個高潮階段。
綜合媒體報導，李國慶的「奪權」，基本分為三步：首先是召開臨時股東會，設立董事會，並確立董事成員為李國慶、俞渝、陳立等，選舉他為董事長與總經理；第二步是帶人闖入噹噹拿走公章，按照噹噹發布的聲明，公章被拿走了11個，財務章被拿走了36個；第三步是發《告噹噹全體員工書》，細數俞渝罪狀。
那麼，李國慶的行為如何定性呢？是搶奪公章還是接管公章？請看廣東瀛尊律師事務所段海宇律師的一一分析（註：一切事實皆來自網絡）：
二、公章對公司很重要！別拿公章不當回「事兒」
公章是指機關、團體、企事業單位使用的印章。公章是公司的代表，是公司行使權利的見證。公章多用於合同籤訂、文書證明等具有法律性質及意義的材料，是公司意思表示外化的標識。同樣，公章的管理亦是公司風險控制的重要環節。《企業法人登記管理條例》第十六條規定：企業法人憑據《企業法人營業執照》可以刻制公章。
實際上，對於公司公章、印章的爭奪戰並不少見，包括雷士照明、ST圍海、聚力文化、田中精機、新宏文化長城等多家上市公司均曾出現過相關糾紛。
這方面的糾紛主要有二，一種是管理層和股東等爭奪公司控制權；一種是上市公司併購子公司後，業績對賭糾紛引發兩者的公章之爭。前者如2014年上市公司雷士照明管理層和股東爭奪公司公章一事頗具代表性，雙方因此發生鬥毆。後者例如田中精機、新宏澤、文化長城等上市公司的公章糾紛。因為篇幅所限，這裡詳細講述，有興趣的朋友可以關注我後面的相關股權糾紛案例分析。
三、李國慶有權自行召集和主持臨時股東會嗎？
噹噹已經完成上市後的私有化，因此，現在它不是股份公司，其臨時股東會適用《公司法》關於有限責任公司的規定，《公司法》第三十九條規定：股東會會議分為定期會議和臨時會議。 定期會議應當依照公司章程的規定按時召開。代表十分之一以上表決權的股東，三分之一以上的董事，監事會或者不設監事會的公司的監事提議召開臨時會議的，應當召開臨時會議。根據上圖企查查顯示，李國慶在北京噹噹科文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噹噹科文公司）佔有27.51%的股權，因此，李國慶有權提議召開臨時股東會議，由於《公司法》用到的詞是 「 應當」，在法律上是必須的意思，因此，作為股東會召集人和主持人的俞渝沒有權利拒絕召開，否則，在監事（現在北京噹噹科文公司沒有設立監事會，僅設立監事一名，即副總裁闞敏）也不召集和主持的情況下，李國慶有權自行召集和主持，相關規定見《公司法》第第四十條規定（有限責任公司設立董事會的，股東會會議由董事會召集，董事長主持；董事長不能履行職務或者不履行職務的，由副董事長主持；副董事長不能履行職務或者不履行職務的，由半數以上董事共同推舉一名董事主持。 有限責任公司不設董事會的，股東會會議由執行董事召集和主持。 董事會或者執行董事不能履行或者不履行召集股東會會議職責的，由監事會或者不設監事會的公司的監事召集和主持；監事會或者監事不召集和主持的，代表十分之一以上表決權的股東可以自行召集和主持）。
如果下圖李國慶的公告內容和與他兒子微信聊天記錄內容屬實，在他已經提起俞渝召開臨時股東會，但俞渝拒絕召開，隨後提請監事召集和主持，監事闞敏也不履行職責的情況下，李國慶是有權自行召集和主持臨時股東會的。大概率判斷，這次臨時股東會就是李國慶適用上述規定自行召集和主持的。
四、李國慶召集和主持的臨時股東會有權更換原法定代表人、執行董事和總經理嗎？
根據《公司法》第十三條規定，公司法定代表人依照公司章程的規定，由董事長、執行董事或者經理擔任，並依法登記。公司法定代表人變更，應當辦理變更登記。由此可見，要將俞渝從法定代表人的位置上換下來，讓李國慶當上法定代表人，就必須先讓李國慶當選董事會的董事長、執行董事或者總經理並且修改公司章程。
我們先看李國慶這次自行召集和主持的臨時股東會會議能不能將俞渝更換下來呢？根據《公司法》第四十六條規定，總經理是董事會或執行董事聘任和解聘的，因此，要解聘俞渝的總經理職務，就必須先讓李國慶控制董事會。
由於北京噹噹科文公司之前沒有設立董事會，只是由俞渝擔任執行董事，因此，要讓李國慶控制董事會，就必須讓這次的臨時股東會會議決議設立董事會並且選舉或任命新的董事，並且過半數的董事為李國慶所用。
那麼，李國慶這次自行召集和主持的臨時股東會會議能不能做到這一點呢？根據《公司法》第三十七條，臨時股東會議有權選舉和更換非由職工代表擔任的董事、監事，也就是說臨時股東會確實有權更換俞渝的董事和闞敏的監事身份並選舉新的董事。根據媒體披露，這次臨時股東會會議選舉李國慶、俞渝、陳立等擔任董事。陳立估計應當是站隊李國慶的，因此，李國慶佔有董事會過半數董事的支持，所以，李國慶確實可以通過這次的臨時股東會會議選舉自己擔任董事會的董事長，然後再由董事會決定聘任李國慶擔任總經理。
一旦李國慶當上董事長和總經理，即使不是法定代表人，他完全可以通過這次臨時股東會規定所有印章有董事長和總經理掌握，從而，達到控制印章的目的，這可能就是李國慶他不是搶是接管的原因。
不過有一點需要注意，如果公司章程有特別的規定，例如公司董事長的提名和選舉必須經過原執行董事或者大股東的同意，則另說，這正好說明了定製化公司章程的重要性。
雖然，李國慶這次自行召集和主持的臨時股東會會議很可能讓他當上董事長和總經理，但是卻無法讓他理由當然地當上法定代表人。因為雖然公司法定代表人是有董事長、執行董事或總經理擔任，但是，如前所述，法定代表人是公司章程規定的內容，所以，更換法定代表人必須修改公司章程，但是，根據《公司法》第四十三條，修改公司章程、增加或者減少註冊資本的決議，以及公司合併、分立、解散或者變更公司形式的決議，必須經代表三分之二以上表決權的股東通過。由於李國慶佔股只有27.51%，即使聯合其他股東，頂多35.8%，遠不到三分之二的表決權，因此，李國慶無法通過修改公司章程當上法定代表人，所以，李國慶宣稱自己已經是法定代表人的說法不成立。
當然，根據《公司法》第四十二條規定，股東會會議由股東按照出資比例行使表決權；但是，公司章程另有規定的除外。因此，如果北京噹噹科文公司的公司章程賦予了李國慶特別的權力，例如他的股權表決權是其他股東表決權的三倍以上，則他的表決權超過了三分之二，則即使俞渝不出席股東會或者投票反對，李國慶仍然可以通過臨時股東會會議修改公司章程，讓自己當上法定代表人。這再次說明的定製化公司章程的重要性。
五、李國慶與俞渝尚未夫妻，因此，李國慶可以平分他們倆的股權嗎？
根據李國慶今天（27日）的發文，聲稱自己和俞渝共同佔公司91.71%股份，因為兩人尚未離婚，這些股份屬於夫妻共同財產，因此，他佔有一半即45.85%的股權，加上得到其他三家持股公司【天津騫程企業管理諮詢合夥企業（有限合夥）持股4.4%、天津微量企業管理諮詢合夥企業（有限合夥）持股3.61%和上海宜修企業管理中心持股0.28%）8.01%股權的支持，因此，這次股東會議，他贏得53.86%的支持，所以，這次股東會選舉成立新的董事會完全合法。
需要注意的是，闞敏是天津微量的執行事務合伙人，同時在天津騫程持股20.8%，是第一大股東，常理推斷，天津微量由於闞敏是執行事務合伙人，不可能支持李國慶。天津騫程的執行事務合伙人名叫張巍，在天津微量持股8.3%，比例高於闞敏，有可能支持李國慶。
李國慶認為他可以平分他和俞渝在北京噹噹科文公司的股權的主張是否成立呢？
根據天眼查顯示，俞渝在北京噹噹科文電子商務有限公司持有64.2%的股權，李國慶持有27.51%，另外，天津騫程和天津微量分別持有4.4%和3.61%，上海宜修佔0.28%。
雙方各執一詞，且與工商信息並不相符。股權到底應該怎樣認定？
對此，本律師認為應當以工商信息為準。因為根據《公司法》第三十二條規定，在有限責任公司中，股東是根據股東名冊的記載和工商局記載的相應股權比例，來行股東權利的。換句話說，只要李國慶和俞渝沒有離婚，就應該還是要以工商局登記和股東名冊記載的股權，作為他們各自行使股東權利的依據。
儘管，李國慶和俞渝離婚訴訟分割的夫妻共同財產是北京噹噹科文公司91.71%的股權，離婚可以進行該部分股權的分割，但不代表目前李國慶就想當然的持有一半，即45.855%。因為根據婚姻法司法解釋，股權分割可以是各自取得一半股權，也可以是折價分割股權轉讓款，還可以是一方補償另一方股權分割款，但是有一點可以明確，即在離婚案件未最終生效前，一方或雙方在公司章程登記的股權項下的表決權是不能簡單地對半分割的。也就是說，雖然兩人沒離婚，在內部關係上，如果沒有特別的書面約定，一方股權雖然為夫妻雙方共同共有，股東一方配偶權利應受保護。但就外部關係上看，夫妻之間的共有關係以及對股權的處分不能對抗股東名冊和工商登記。
聽到這裡，您大概知道了股東名冊和工商登記的重要性了吧，司法實務中，很多出了錢的股東，由於沒有股東名冊和工商登記來彰顯自己的股權，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六、李國慶拿得走公章，當得上董事長、總經理，搶得走噹噹嗎？
這個事件，現在鬧得沸沸揚揚，根據前面的分析，李國慶即使這次臨時股東會會議合法，拿得走公章，當得上董事長、總經理，能不能最終搶走噹噹呢？這還需要進一步的資料：
根據前面的分析，除非公司章程賦予作為創始人的李國慶的投票權三倍於其他股東，否則，在當前的股權結構下，李國慶召開的臨時股東會議，無法修改公司章程，讓他當上法定代表人，這種同股不同權的安排，國內很多沒有在A股上市的高科技公司確實在這樣做，當當網四年前從美國退市後，現在不是A股的上市公司，是否有做這樣的股權安排尚不得而知，如果有這樣的安排，則可以得逞，否則，就無法得逞。
作者：廣東瀛尊律師事務所段海宇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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