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藥治病,中藥賺錢」,主打「專治牙齦出血」的雲南白藥牙膏,近日陷入了「掛羊頭賣狗肉」的指責之中。
10月21日,微博網友@科普醫生博雅發文稱:雲南白藥牙膏中含有處方藥「氨甲環酸」,該牙膏的凝血功效皆源於此,而不是一貫宣傳的「中藥成分」。
公開信息顯示,氨甲環酸常在臨床中用於出血過多、外科手術、美白以及血友病治療,但使用時存在視力模糊、頭痛、頭暈、疲乏、腹瀉等不良反應,必須憑處方才可調配、購買和使用。
「以為喝的是純釀,一檢測,才發現是工業酒精。」消費者對此感到不滿,畢竟很多人是衝著「中藥牙膏」形象去的。
面對多方質疑,深陷重組困局的雲南白藥做出了避重就輕且自相矛盾的回應。
官方聲明表示,「氨甲環酸」是牙膏中常用的成分,在國內外牙膏中都很常見;
而有關人員在接受《新京報》採訪時,則堅稱「是牙膏中的活性成分緩解了牙齦問題」;
那麼,如果所謂「活性成分」可緩解牙齦問題,又何必把處方藥添加到牙膏中呢?
這種越描越黑的回答無法自圓其說,也無法平慰消費者憤怒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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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聲明所言,牙膏中添加氨甲環酸,近乎成為行業必選動作。在號稱「中藥牙膏」系列產品中,三七、田七、片仔癀等品牌均含該成分。
其實不止牙膏,很多號稱中藥、純天然的藥品保健品,實際起效的都是西藥化學成分。
究其原因,很多中藥對症效果並不明確,甚至完全沒有。而西藥的效力、效用卻被交代得明明白白。
偏偏受歷史文化的薰陶,中國消費者對「中藥、純天然」等字眼具有極強的喜好,所以商家靈機一動,做起掛羊頭賣狗肉的生意。
為此,我們對市場上的「偽中藥產品」進行了梳理,剝開黃皮現白心,讓消費者看個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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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品
長期以來,中西藥、中西醫之爭一直橫亙在輿論場中。
在一些人看來,中藥藥性平和,因而受到中老年消費者青睞;但因其藥理含糊、藥效不明等特徵也一直飽受詬病。
為迎合消費者「吃中藥卻追求西藥藥效」的心理,一些藥廠就想出折中辦法——向中成藥裡添加西藥成分,但宣傳時卻突出中藥屬性,並美其名曰複方藥。
感冒藥
西藥成分:對乙醯氨基酚
在感冒藥製劑中,摻入西藥起效已然是公開秘密。
999感冒靈把草藥印到了外包裝上,也無法掩蓋其添加對乙醯氨基酚的事實。像「白雲山」品牌的感冒清膠囊、維C銀翹片中,也含對乙醯氨基酚。
對乙醯氨基酚是常規感冒藥成分,諸如感康、白加黑等都有添加,主要作用是退熱止痛,按囑服用是可靠安全的藥物。
問題就在於,很多消費者服用中藥製劑時往往不會考慮西藥成分的服用方式,在時間、劑量上也不加重視,更甚者,如不慎與其他西藥一起服用,有可能造成對乙醯氨基酚過量,繼而導致急性肝損傷。
止咳藥
西藥成分:阿片粉,可待因
止咳藥之所以能夠快速抑制咳嗽,是因為藥品中的「阿片粉」成分。
阿片粉取自罌粟,是鴉片提取物,內含嗎啡、可待因等成分,能夠短時間內麻醉呼吸道的肌肉,繼而止咳。
目前市場上的止咳藥大都含此物質。若短期、少量使用,止咳藥能夠發揮良好的鎮咳效果;
但如把它當成所謂的無害中成藥,長期大量使用,則極易成癮,嚴重時還會對泌尿系統造成損傷。
降糖/降壓藥
西藥成分:氫氯噻嗪、利血平等
按中醫理論體系,高血壓和高血糖皆源於「素體陰虛,五臟柔弱」,因此中成藥大多從「平肝潛陽、滋陰補腎」等角度著手,通過長時間服用,調節血糖和血壓水平。
現實中的病患大多數為急性突發,並沒有長期服藥的時間窗口。於是,既可「長期調節,又可短期降壓」的特效中成藥,就應運而生了。
發病時即刻服用,血壓立即下降,患者感覺「降壓效果好」,實際上是氫氯噻嗪、利血平、鹽酸可樂定、硝苯地平等降壓的西藥在發揮作用;
如果堅持長期服用,往往使血壓或血糖發生較大波動,加重腎損害,誘發中風,甚至有生命危險。
安神藥
西藥成分:卡馬西平、苯巴比妥
安神類中成藥,「以重鎮安神,或以滋補安神」,前者治心陽偏亢,後者補陰血不足,皆需要慢慢調養。
但現實中,安神類中成藥卻往往立竿見影,讓人「沾枕頭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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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至2017年近十年中,中國各地醫院陸續發現市面上治癲癇的「純中藥」中,都靠四種西藥來起效:卡馬西平、苯妥英鈉、苯巴比妥、丙戊酸鈉。
這些成分中的苯妥英鈉與苯巴比妥屬於巴比妥鹽類藥物,是容易成癮的鎮靜劑、麻醉性處方藥物。
2012年安徽省蕪湖市食品藥品檢驗所也曾發表論文,指出安神類中成藥中,包含苯巴比妥艾司唑侖、阿普唑侖、三唑侖、地西泮等元素。
一旦過量服用,致使苯巴比妥的血濃度超出有效濃度上限,將會出現嗜睡和智力下降等副作用。
2
保健品
中國保健品市場,已是一個千億級的消費市場。
自1980的一袋減肥茶開始,中國保健品行業左右逢源,通過經營女性減肥產品和男性保健產業不斷做大。違規添加西藥物質也是屢禁不止。
減肥藥
西藥成分:西布曲明
在中藥類減肥藥發展歷程中,西布曲明從未離場。
儘管2010年,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明令禁止了西布曲明製劑和原料藥在中國的生產、銷售和使用,但在治療肥胖的中成藥、保健品中非法添加的現象一直存在。
部分號稱「綠色、健康」的減肥茶、酵素、左旋肉鹼類產品,曾多次被檢查出非法添加西布曲明、麻黃鹼、芬氟拉明等。
在那些「喝茶一個月,保瘦5公斤」亦或「健康代食,無痛減肥」的廣告背後,依然是西布曲明在發揮作用。
西布曲明可以抑制神經和食慾,可如果過量使用,則會引起血壓升高、心率加快、厭食、失眠、肝功能異常等一系列症狀。
所以減肥這個事情,不僅不要迷信中藥,最好連西藥也別信,去跑步吧,風會抱你。
壯陽
西藥成分:西地那非、他達拉非
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中國男性對於「更高、更強」的追求從未停止。
但諷刺的是,如今市場上補腎壯陽的中成藥或保健品、保健酒,大都添加了西地那非、他達拉非等成分,也就是偉哥。
據中國藥品監督部門2005年-2008年對市場上出售的120多種壯陽保健品的跟蹤調查顯示,有60多種藥非法添加了西地那非。如「補腎丸」、「藏精丹」以鹿茸蓯蓉為噱頭的中藥。
2016年,中國食藥監總局為此發文:食品或保健食品等中添加西地那非屬違法行為,凡已批准註冊的保健食品宣傳「改善男性性功能」均屬虛假宣傳。
有些虛假宣傳是混淆藥品成分,而有些則是無中生有。比如有「黑珍珠」之稱的雲南瑪卡,傳聞有「滋陰補陽」的神奇功效,價格不菲。
3
日護用品
日護用品市場也是「以西代中」的重災區。
隨著消費者健康理念提升,越來越多的洗髮水、化妝品開始強調自己的中藥成分,但對摻雜其中的西藥元素卻隻字不提。
防脫洗髮水
化學成分:二惡烷,米諾地爾
2009年,成龍大哥代言的霸王洗髮水風靡全國。
廣告中,成龍大哥用自己的人格背書,稱霸王的產品是純中藥成分的,自己的頭髮不需要加任何Duang~Duang~Duang~的特技,因為消費者用完之後,頭髮也一定是這樣的烏黑濃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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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香港《壹周刊》爆出霸王產品中添加有「致癌物質」二惡烷。二惡烷對皮膚、眼部和呼吸系統有刺激性,並可能對肝、腎和神經系統造成損害,急性中毒時可能導致死亡。
雖然,霸王極力證明此物的含量水平不會對消費者健康產生危害,但「純中藥、沒有化學成分」的flag顯然立不住了。
此後,霸王也被爆出含有米諾地爾等生發成分,產品形象一落千丈。米諾地爾是唯一被FDA批准用於治療雄性激素脫髮的外用藥,雖然有確切的生發效果,但有一定副作用和使用禁忌,譬如孕婦要慎用。
另外,從常識來說,洗髮水至少含有表面活性劑和香精成分,香精和表面活性劑都是工業加工產品,當然屬於化學成分,二惡烷就是從活性劑中提取出來的。
如果霸王洗髮水真的像成龍說的不含化學成分,試問還怎麼用來洗頭髮?
但如今,在霸王洗髮水的官方介紹中,依舊只強調了側柏葉、何首烏、天麻、地黃等中藥成分,對上述化學物質未曾提及。
化妝品
化學成分:抗氧化劑、甘油
與洗髮水類似,化妝品的組成成分也是萬變不離其宗。不論宣傳如何天花亂墜,真正起作用的也就那麼幾種。
抗氧化劑防腐、甘油保溼、高級脂肪酸做溶劑、氮酮輔助皮膚吸收,表面活性劑增強功效。
如今,市場上的中藥化妝品在宣傳時,或者用「抗氧化煥白活性因子」等話術美化;
或者只強調「白朮、白茯苓、白芍、白芨等七種中草藥」的強大功效,仿佛塗在臉上的物質真的「簡單,無害,不刺激」。
4
綜上所述
這種利用消費者的心理慣性,強打中藥牌的營銷方法,應當休矣。
一方面,迎合消費者對中醫的盲信,把西藥的功效冠加到中藥之上的做法,本身就是在強徵消費者的智商稅。但凡產品打出「純中藥、純天然」的旗號,必有消費者願出高價買單。
同時,此錯位宣傳的手法也是在打法律的擦邊球,稍有不慎,便會被落實「虛假宣傳」的罪名;
另一方面,把西藥隱藏於中藥成分之中,容易造成消費者的誤用。
西藥的副作用是每一個人都忌憚的,所以使用西藥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每種西藥都會有一張長長的說明書,甚至連動物實驗或大劑量使用出現的一些反應都會羅列出來。
而這種「掩蓋」西藥成分的做法,無疑提高了消費者的用藥風險。
在傳統文化一以貫之的薰陶下,消費者常常會認為中醫很美;如今,雲南白藥的事件再一次提醒了我們,要擦亮發現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