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記是詩詞重要的題材,以遊記所見所聞為藝術素材,詩人縱情於山水之間,浪跡於戶外之情,可以忘卻煩惱,陶冶心靈和情操,沒有了名利和權力的牽掛和羈縻,身心都得以放鬆和舒展,無絲竹之亂耳,無葷腥之肥膩,在田園山水間找尋人生的樂趣和激情,寄託情懷和喜悅,忘掉憂愁和煩惱。遊記詩大多以寫景開始作為鋪墊,往往以評論或抒情結尾,情景交融,融情入境,成為詩壇中一股清流。
如杜牧的《山行》「停車做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將自己遊玩時的所見所聞,情與景都融合到詩中,山野石路、山裡人家、紅楓葉與紅晚霞,相映成趣,採用對比的手法將秋霜葉與二月花,於平淡中見真理,喜愛楓葉勝過二月花,將詩人真實情感展現的淋漓盡致。
初夏的風光和滋味育種不同卻別有一番風味,自成一體而又承上啟下,展示了季節變化和人世滄桑的多彩絢爛。它沒有「黃四娘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絢麗明媚,也沒有「紅杏枝頭春意鬧,一枝紅杏出牆來」的旖旎遐想,沒有「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聽雨聲」的孤寂蕭索,沒有「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垂柳醉炊煙」的朦朧清麗,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的頑皮童趣,有「綠蔭不減來時路,添得黃鸝三兩聲」的愉悅閒適,有「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的涼爽愜意。
初夏是一道清涼可口、冷熱適宜、難的舒適的時節小菜,在春末夏初,沒有花團錦簇,沒有酷暑當空,沒有寒冰刺骨,可謂是宜居宜業宜遊的大好光景。
明朝有這樣一首描寫初夏的詩,語言平淡自然,結構連貫順暢,轉接有序合理,卻畫面唯美,意境盎然,動靜結合,融情入境,讀完產生濃濃的詩情畫意。陳繼儒是明末非著名的詩人,而立之年隱居不問世事,結廬與山林,種植與田園,自耕自種自養自作,儼然一副明末亂世的陶淵明。
《浣溪沙·初夏夜飲歸》
明代:陳繼儒
桐樹花香月半明,棹歌歸去蟪蛄鳴。
曲曲柳灣茅屋矮,掛魚罾。
笑指吾廬何處是?一池荷葉小橋橫。
燈火紙窗修竹裡,讀書聲。
上片寫景,將詩人夜歸所見所聽,夜色如水月半明,初夏之夜,蟲鳴聲不止,桐樹花香縷縷清香飄散著,詩人駕小舟行走在河塘裡,彎彎曲曲河,高高低低樹,小船行過曲折的柳灣,船夫靠岸放下詩人掉頭唱著漁歌遠去,沿岸低矮的茅屋隱藏在樹影裡,依稀的漁火裡,看到不少漁網晾曬著。連綿不絕的螻蛄和蟲鳴,此起彼伏,頗有「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的意境,夜色和場景顯得愈發的寧靜和唯美,夜色如此之美。
下片以設問為引子,是全詞的句眼,為上下片轉接點。詩人的家之所在何處?在遠處有一池荷葉的橋邊,一架小橋橫穿過橫塘,涼風習習,水流潺潺,荷葉風動。燈火紙窗修竹裡,詩意之美,田園之美,鄉趣之美,盡在此句。從修長的竹林中透出燈火和讀書聲的地方,家之所在,書香傳家,此處正是詞人結廬之所。
中國自古以耕讀傳家為榮,以家族書院或家族藏書為代表的文教硬體設施在多個朝代的名門望族中被引以為傲,常常有非本家族的外鄉人來求學和苦讀。這首詞將詩人初夏喝酒後歸來的所見所想展現出來,燈火中、竹影下,讀書聲,畫面感引人入勝,真實細膩,詩情畫意中透出濃濃耕讀傳家的思想和重文重教的傳統,讀後令人耳目一新倍感親切。
陳繼儒這首《浣溪沙·初夏夜飲歸》是詩人初夏赴友人的聚會後回家途中所見所聞的遊記詞,詩意盎然,結構連續完整,不懼緊湊,情景極美。全詞清新柔和、田園韻味濃厚,畫意濃鬱,將讀者引入優美淡雅、動靜諧處的意境,詞句轉接有序,詩情畫意濃鬱真切,景色刻畫惟妙惟肖,詩情蕩漾柔和,清新雅致,實在是不可多得的佳句美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