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春叢認取雙棲蝶。
詞人曾在夢中得妻子所作「銜恨願為天上月,年年猶得向郎圓」的詩句,自此見明月如見亡妻,忍不住感嘆亡妻所化的明月辛苦惹人憐,每月只有一日可圓滿。傳說明月之上十分寒冷,有宮殿稱廣寒宮,引發詞人願犧牲自己來溫暖冰冷的月亮的心意,可見詞人的痴心痴情。讀來讓人感到纏綿悱惻,哀怨悽厲。
最讓人覺得辛苦的是天上的月亮。一個月之中只有一天是滿月,其他時候都像殘缺的碧玉一般不完整。如果可以像滿月一樣始終圓滿無缺,我也願意捨身軀溫暖你。
可惜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最容易斷絕。燕子還像往年一樣站在簾鉤上呢喃。心中的惆悵卻沒有因此而有所消減,忍不住凝視著花叢中成雙成對的蝴蝶。
《金縷曲》
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天氣。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
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共倚。我自中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待結個、他生知己。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裡。清淚盡,紙灰起。
心中的遺憾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消失,五月末,天氣微寒,春雨寂靜地打落在階前。你的幽魂已經離開塵世三年了,就算這是一場噩夢,這麼久我也應該醒來了吧。只覺得活在這世上沒有什麼意義。還不如那隔離了塵世喧囂的墳墓,冷冷清清,將所有愁思埋葬。從前的海誓山盟,隨著你的離去而全被拋棄。
黃泉之下如果能通書信,那我也能知道你這幾年來過得是苦還是樂,和誰一起相伴。我深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想要彈琴解憂,卻不忍心聽見憂愁的琴聲。想要來世再和你結成夫妻,又害怕兩個人都福薄命斷,來世緣分依舊淺,好景不長。一想到這裡我就流下淚來,淚水滴落在紙錢的灰燼上。
這首詞是詞人代表之作,在亡妻的忌日裡,從寒雨到落花紛紛勾起詞人傷春與追思之情。從悽涼悲傷到厭世的萬念俱灰,層層遞進,夢境與現實,虛妄與真實的重重疊疊反映出詞人的痴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