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由於傳統的斷裂和西方話語的衝擊,很多人失去了欣賞古詩文的能力。這時,優秀的鑑賞辭典,便是一位指路的良師、伴讀的益友。
近日,上海辭書出版社新一版《唐詩鑑賞辭典》《宋詞鑑賞辭典》《古文鑑賞辭典》《元曲鑑賞辭典》等書,入選國家新聞出版署廣電總局「首屆向全國推薦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普及圖書」。
古詩文是中國文化傳統裡的精華,對古詩文的鑑賞本身也是一種文學修為。傳統文學體裁中的詩話、詞話、文論,便是針對具體作品的鑑賞與評判,「往往無意中三言兩語,說出了精闢的見解,益人神智」。
由於傳統的斷裂和西方話語的衝擊,今天的我們,很多人失去了欣賞古詩文的能力。這時,優秀的鑑賞辭典,便是一位指路的良師、伴讀的益友。
吟詩誦詞為何需要鑑賞辭典
歌德曾經說過,「經驗豐富的人讀書用兩隻眼睛,一隻眼睛看到紙面上的話,另一隻眼睛看到紙的背面。」同理,作為中華文化瑰寶的唐詩宋詞元曲,誰都可以開卷吟誦,畢竟那是一種與傳統文化的親近。可是,如果吟誦之時,有一本優秀的鑑賞辭典在旁「伺候」,便如同身邊環立著一位位滿腹經綸的大學者,隨時隨地可以求教。
《唐詩鑑賞辭典》便基於此種需求而生,它是國內文藝類鑑賞辭典的發軔之作,首創的融文學賞析和工具書於一體的編寫體例,已成為中國文學鑑賞辭典的固有模式。書中共收唐代190多位詩人1100餘篇詩作,各種流派紛呈。蕭滌非、程千帆、馬茂元、周汝昌、周振甫、霍松林等古典文學大家,從詩談開去,談詩人、談時代、談情懷,他們說得娓娓動聽,我等則讀來暢快淋漓。
書中另配有唐代詩人年表、唐詩書目、詩體詩律等多種附錄,是認真盡了辭典的「義務」的。
《唐詩鑑賞辭典》是發軔之作,《宋詞鑑賞辭典》則為鑑賞辭典系列中的經典之作。書中共收錄宋、遼、金286位詞人1294篇詞作,延請夏承燾、俞平伯、臧克家、周汝昌、周振甫、程千帆、沈祖棻、葉嘉瑩、王運熙等名家,撰寫賞析文章,或一詞一析,或少數首合析。這些賞析文章,可以幫助讀者更好地感受宋詞中所表現的或滄桑、或閒適、或纏綿、或豪放、或悲涼的情緒。
相比唐詩、宋詞,人們對元曲的鑑賞能力更弱些,《元曲鑑賞辭典》彌補了此種缺憾。書中共收135位元曲作家的作品,鑑賞文章由王季思、王運熙、王水照、蔣星煜、隋樹森等撰寫。新一版以該書的第二版為基礎,對全書100多張圖片一一審核,刪除質量不高的,補充新的。並對附錄進行修訂,加入了元曲的最新研究成果。
《古文鑑賞辭典》選收先秦、兩漢、魏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元金、明清268位作家的568篇文章。鑑賞文章由王運熙、蔣星煜、霍松林、劉乃昌、陳伯海、劉學鍇、羊春秋等撰寫,從文學藝術的角度,鑑賞、評價古文的輝煌成就,幫助讀者了解其發展和流變。新一版增加了清末民初名家名篇20多篇,增配與古文相關的書畫作品40幅。
鑑賞與辭典,水火不容嗎
鑑賞辭典固然有引路之功用,但劣質的辭典,卻是「毀人不倦」。隨著國學熱的一再升溫,各種混珠之魚目不絕於市場。
確實,做一本好書談何容易?回看入選書目中的「排頭兵」《唐詩鑑賞辭典》,其誕生過程充分說明了,出精品一靠眼光和勇氣,二靠堅持和審慎。
《唐詩鑑賞辭典》初版於1983年,30多年中,多次修訂,數十次重印,累計印數超過300萬冊,每年的銷量穩定在7萬冊左右,可說是全國銷量最大的文學鑑賞辭典。如此旺盛的生命力,在圖書市場並不多見。
二十世紀80年代初,百廢待興,被「文革」破壞了的出版業也在慢慢恢復生機。太久的書荒,成就了當時的一道獨特風景——排隊買書。《唐詩鑑賞辭典》首印30萬冊,一炮而紅。
但其實,選題醞釀自上世紀70年代。該書責任編輯湯高才回顧說:「我在圖書館看到一本日文小冊子,名為《中國詩歌鑑賞辭典》,其實只選了百來篇中國古詩進行詞句解釋和分析,但它的書名對我很有啟發。我想,中國是一個詩的國度,前人給我們留下了多少膾炙人口的詩篇,連外國人都喜愛,我們自己更應該珍惜啊!作為上海辭書出版社古典文學的編輯,我暗下決心,要從最負盛名的唐詩開始,認認真真編一部《唐詩鑑賞辭典》。」
過程並不順利。很多人認為,鑑賞是審美,具有主觀性,而辭典反映的是客觀知識,鑑賞與辭典,兩者是矛盾的。但是時任辭書出版社社長、副社長的趙超構和束紉秋兩位先生,力排眾議,敲定了這個選題。
選題確定後,湯高才北上求教林庚、周汝昌、吳小如、陳貽焮等名家。此時,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剛開不久,這些學者聽了選題後極口讚許,認為過去談唐詩,只談思想、忌談藝術是不對的,藝術是詩歌的生命。後來這些學者都應邀撰寫了賞析文章。
今天,關於鑑賞辭典的爭論早已煙消雲散,但編輯圖書所需的創新勇氣,是任何時代都不會過時的。《唐詩鑑賞辭典》一出版,在引發轟動的同時,也引致了出版界的競相模仿。而如今,每年二三十萬冊的圖書出版量中,又有多少是獨具視角的首創?
暢銷書如何煉成長銷書
暢銷一時容易,長銷不衰是挑戰。
關鍵還是內容。選題再新穎,若沒有內容的支撐,終究曇花一現。
作者是圖書質量的保障。入選的四本書,哪一本的作者隊伍不龐大?如此龐大的作者隊伍,還能保持一流的水準,實屬不易。還是以《唐詩鑑賞辭典》為例。唐詩存傳下來的超過5萬首,歷代各種選本很多,因此,《唐詩鑑賞辭典》的規模不能小,名篇不能漏,最終確定收錄1100多首,這便要有1100多篇鑑賞文字,這個規模便不是一般的唐詩賞析類書可比了。而且考慮到一首詩的妙處絕不是幾十字、上百字的條目可以解釋清楚的,辭典中的鑑賞文字採用了文章的形式。
一般約稿往往是由編輯開一批題目約請某人撰稿。鑑於學者們的研究各有分工,各人學養、愛好也不一樣,搞「命題作文」怕是不行。於是改用自報選題的方式,由各位學者寫自己最為欣賞、最有體會的詩。如此一來,編輯便要費更多的功夫來和作者反覆溝通。當時的聯繫條件可沒現在這麼便利,通常都是書信方式。辭書出版社整理文檔時發現,作為編輯的湯高才和作為作者的周嘯天之間,討論書稿的往來書信竟有30多封。
當150位學者的數千篇文章堆疊在編輯面前時,取捨又成了一道難題。一位名氣不小的學者寄來一疊文稿,賞析的是李商隱的一首詩。該詩歷來注釋不一,有人以為是悼亡之作,有人以為是愛國之篇,但他認為這是李商隱為自己的詩集所題之詩,感嘆華年已逝,畢生只剩下篇什了。這位先生還在信中告訴湯高才:他的這批文稿送錢鍾書先生看過,得到了錢先生的認可,稿紙上還有錢先生的字跡。應該說這位學者的觀點不無道理,也頗有新意,但湯高才仍覺依據不夠充分,最終退還了文稿。由此可見選稿之嚴。後來這首詩請到了周汝昌解讀,優雅而在理。
後來出版的《宋詞鑑賞辭典》《元曲鑑賞辭典》《古文鑑賞辭典》等都力求請一流的研究學者撰稿,不僅要求見解正確,也要求文筆優美,可當散文名篇來讀。
30多年過去了,辭書出版社形成了16個品種、19卷的「中國文學鑑賞辭典大系」,洋洋灑灑數千萬字,多少心血。(文/顧學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