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顧無
【引觴漫談】
「儘管狂風平地起..美人如玉劍如虹。」
看到這句話，有沒有跟著唱出來的小夥伴？《情深深雨濛濛》也算是我小時候看的最完整的一部電視劇了，至少是跟著爸媽從頭到尾看下來的。其中一些著名的畫面到現在還有一些印象。
這部電視劇最近跟著雪姨的「開門」梗又在網上火了一把，身邊不少人都在感嘆自己要去重溫小時候的回憶了。
不過，《情深深雨濛濛》最吸引我的還是它的主題曲，好像有一個畫面還是趙薇在臺上唱，印象賊深。上面那句話，就是主題曲中很有感染力的一句歌詞。
大家知道這後一句出自哪裡嗎？
美人如玉，長劍如虹，都是一種很璀璨奪目的意象，能寫出這樣的句子，作者心中的情感一定也是尖銳的，心中的理想世界與現實發生了衝突，眼睜睜看著美好的事物沉淪埋沒，再無光華，於是孤憤氣成，奇崛語來，成此千古佳句。
【臨其詩境】
這一句詩的原作者是清代的著名詩人龔自珍，最早知道龔自珍當然是課本上他的「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當時不覺得他的詩有多好，只覺得沒有唐詩的風韻，語言通俗平易如同白話詩一般。不過從這首詩中，也感覺到了作者一顆疾呼救國的熱心。
寫作「美人如玉劍如虹」之時，龔自珍的仕途並不順利，當著一個小官，第四次會試落榜，曾經的劍膽琴心被無情的現實擊碎，在一個獨坐的夜晚，萬千種思緒在腦海之中混戰，最終成就了這兩首意象奇崛，語意鏗鏘的《夜坐》，一起來欣賞一下吧。
【經典原文】
夜坐二首清代：龔自珍春夜傷心坐畫屏，不如放眼入青冥。一山突起丘陵妒，萬籟無言帝座靈。塞上似騰奇女氣，江東久殞少微星。從來不蓄湘纍問，喚出嫦娥詩與聽。沉沉心事北南東，一睨人材海內空。壯歲始參周史席，髫年惜墮晉賢風。功高拜將成仙外，才盡迴腸盪氣中。萬一禪關砉然破，美人如玉劍如虹。
【條分縷析】
這兩首詩中，觸及了比較多的古代典故和自身經歷，閱讀起來頗不順暢，我們慢慢來看。
前兩句寫自己夜坐以及看到的景象，呼應題目。春天的一個傍晚，我獨自傷心，坐在畫屏旁邊。這樣久坐，也感覺無聊，不如抬頭看看蒼茫茫的夜空。
一座山峰高聳入雲，引著旁邊的丘陵個個嫉妒。四下寂寥，萬籟無聲，唯有夜空中一盞明月，如玉帝高座，夭矯天上。
第三句兩個典故，奇女氣出自《漢書·外戚傳》，漢武帝巡狩河間，望氣者曰：「此有奇女」，武帝訪得趙,封為鉤弋夫人。
少微星則是天上一顆星辰，在人間有著特殊的含義。太微座西有四星，代表處士、議士、博士、大夫。少微星明則賢士舉，不明則反之。
這兩個典故結合在一起，就是說當今的統治者不識賢愚，無法提拔埋沒草野之間的人才，這當然與他自己的分不開，是對個人經歷的吐槽。
下一句中，又提到了屈原，拿自己與信見疑忠被謗，投水自盡的屈原相對比，仍然思緒紛亂，只好暫且放下，且將月宮中嫦娥喚出一見，作詩將心中的千思萬緒說給她聽，第一首到此，詞窮而意未盡。
下一首詩開始回想自己的人生經歷，自己帶著沉重的心事，在這片土地上四處的奔波，南北西東的大路小路都走過了，但是看一眼海內的人才，卻是空蕩蕩的，沒人能同我相比。
憑我的才華，本來不該是這樣的啊，就是因為自己幼年時喜歡上了魏晉之人通脫放浪的風氣，才導致了不為世俗所容吧。
可是這也沒什麼關係，我終究還是能做出一番事業！拜將成仙已經不稀罕，迴腸盪氣的才華文字流傳後世，對後人有所影響，才是我的追求。
等到哪一天真正悟透了人生的奧義，那時候才能實現真正的圓滿。
走在人生路上，卻想要悟透人生，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難在無法超脫出去看自己。春天的夜晚，許多複雜心緒的交織，給了龔自珍這樣機會，他在茫然紛亂的未來中看到了自己的歸途，「美人如玉劍如虹」，是理想，也是人生的終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