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位於蘇北平原的東部,屬裡下河地區,水資源十分豐富,溝港河汊縱橫交錯,大小湖泊星羅棋布,全村50戶人家,都住在只有100多畝水面的小湖邊上,這小湖也沒有正式命名,因湖的大致形態象鴨蛋,所以老人們也叫鴨蛋汪,現在村裡人都叫未名湖。
未名湖面積不大,水深不一,中間最深也有丈餘,岸邊淺的地方也有一米多深。我就是在這湖邊長大的,直至1978年到江蘇鹽業學校讀書,才離開了家,離開這母親湖!那時,未名湖是我們全村最美的景區,湖邊都是合抱粗的楊柳。春天,成千上萬根碧綠的柳條,象羞答答的少女,在和煦的微風裡,低垂著頭,扭動著腰枝,湖水清澈見底,湖面上泛起陣陣漣漪,河床邊的荷花、菱花、水蓮爭奇鬥豔,這景致確是裡下河地區最美的了。冬天湖面封凍期間,是孩子們玩耍的樂園,他們或是在冰上抽陀螺,或是在冰上推板凳,還有的乾脆在上面摔跤。全村人們世代飲用著這一湖水,春夏秋冬,從沒有因飲水生過病。
老人們說:我們村裡這小湖呀,是神泉,從沒幹枯過,1934年、1962年兩次大旱,所有的河港溝汊都幹了,只有我們的鴨蛋汪還是波光粼粼,鄰村的人還到我們村裡來拉水吃。但是,那時村裡人的自覺性是很高的,全村大大小小300多口人,從不向小湖裡倒垃圾,不許在湖裡放養家禽家畜,長期形成自然規矩,每年春節前,村裡集中用箍網拉魚,每家每戶全能分到各種魚類50-80斤,河藕、菱角、皎白、荸薺等都會隨時集體採,及時分。到了1986年夏天,我回家探親的時候,看到的景象是令人瞠目結舌,湖邊的楊柳蕩然無存,湖水也變成黃綠色,粘稠稠,湖坎上的垃圾隨處可見,過去那麼生氣盎然的小湖變成了臭水塘,湖堤也倒塌了好幾處,我覺得非常痛心,和村裡的老年人一談便知,現在建了一個水廠,不吃小湖水了,樹也賣了,湖麵包給外村一位養魚,由於村民們不服,各家往裡倒垃圾。結果,魚也養不成,那位外村人也跑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回到工作單位(江蘇省新灘鹽場)以後,心裡很不是個滋味,生養我的家鄉小湖怎麼能變成死水?久久不能思解。
直到了1988年夏,父親打電話告訴我說:「村裡改選,原來的村幹部全部落選了,現在是你小時候的夥伴——二柱子當黨支書了」,我聽了以後,高興得差點蹦起來,因為我對二柱子很了解的,他是很有良知的人,當初沒考上學校而去服兵股,是個血性漢子。年底,我率家小到村裡過節,見到柱子時兩人一下子抱了起來,不亦樂乎,在過後的說話間我談及重整未名湖的事情,他說沒有資金啊,有點畏難情緒,我說:「這湖是全村的母親湖,生命湖,我倆都是吃這湖水長大的,現在她被踐踏成這樣,我們能熟視無睹、麻木不仁嗎?資金問題慢慢解決,想想辦法,但是挽救未名湖我們要有決心和恆心!…….」一番話之後,他激動了,摩拳擦掌地說:「我在位期間,一定要整治未名湖,把她搞的比你出去的時候還要好!」我更激動地握著他的手,「好兄弟呀,全村世世代代不會忘記你,你聯絡村裡在外工作的同志,爭取大家的同情,盡心意捐贈一點。」我當即表示捐贈1600元,隨後我們又到個體老闆黃兵家,說明來意後,黃兵當即表態,捐贈1000元,再到現股軍官李加成家,李當即表示捐贈2000元,………
我臨回時,二柱子拉著我的手,不無激動地說:「挽救未名湖是你發起的,我一起要把他做好,雖然資金缺口還很大,但我一定會向這方面努力的,你放心,要不了幾年,你回來肯定會看到一個全新的家鄉小湖,我堅信將來的未名湖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更漂亮。」我把他抱得緊緊地,並用半握拳在他後背狠狠的擂了兩下。由於後來父母搬家了,我想回家鄉看看而一直沒能成行,只到去年五一節,我率家人一同到回到了從前的村裡,一進村,眼前的景象讓我驚喜不已,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湖邊的楊柳,已高達丈餘,雖然沒有我離家時那麼粗,但是由於水份充足,長勢很好很快,湖坡全是石板砌成,湖邊有三四米寬的林蔭石道,路旁邊有石椅石凳,再看看湖水和從前一樣清澈,水面在太陽的照耀下,泛起層層波光,沿著石路,環湖遊歷,不時有紅魚跳躍,在湖中間,十幾種水鳥不停的在湖面上遊弋,各種水生植物茂盛,奇花怒放,岸上,樹叢中更是花團錦簇,香氣襲人,我和家人徜徉在環湖小徑,正在感受清新空氣,爽朗愜意的時候,後背叫人捶了一下。轉頭一看,「啊!是二柱子,」兩人不顧周圍的一切,又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