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首映
2011年07月19日17:05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新聞研究網
我不是詩人,心裡卻流溢出這樣的詩句:未名湖是海洋。
我在漢水邊長大。遊水、撐船、划槳,屬「童子功」。在長江邊上大學,吟誦「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等名句,體驗其氣象和走向。在黃浦江畔進修,第一次感到,大海原來如此遼闊,如此雄渾。85年夏到北大,在未名湖畔長椅上坐了幾天幾夜,仔細端詳、品位這久負盛名的未名湖。
未名湖的確很美。不是藍海、長河那種自然美,而是圓明園、頤和園那種藝術美。後者是舉世公認的皇家園林。比鄰圓明園、頤和園,美侖美奐的皇家園林賦予未名湖無與倫比的美。初建於明朝,成型於清代,成熟於當代,凝聚三朝建築師的理智和想像。形狀像平面的胃,西南一小口,肚子很大,四周楊柳垂地,有些浮在湖面,為它梳妝,為它清理。東南西北幾條溝渠,像幾根神經,掩映在假山樹林中,為它循環,為它過濾。東南角一水塔,造型佛塔,取名「博雅塔」,實用審美一體,使未名湖立體化,聳立在堤岸上或假山上,像旗艦。北大人諧「一塌糊塗」之音,稱它為「一塔湖圖」。早看晚看,晴觀雨視,這「一塔湖圖」都很美,無論在東海、南海、太平洋、大西洋,都看不到這「一塔湖圖」的美。
未名湖是「文」湖。湖畔的房子,高的三層,矮的兩層,琉璃瓦屋簷,瘦窗,窄門,一派皇家園林景象。北邊七齋:德齋、才齋、均齋、備齋、體齋、健齋、全齋,環湖而建、整齊古雅。常去的圖書館,藏600多萬冊書,有不少珍本善本,號稱「亞洲高校第一圖書館」,給人的信息、知識和啟迪,為大江大河所不能;方方正正,60年代仿蘇建築,平頂、無屋簷,玻璃窗碩大,初看與周邊建築不太和諧,作為一龐然大物,東有寬闊草坪,東、南、北三方的古典建築似乎依它而設,顯豪奪之氣,西牆擠壓三院,即哲學系、中文系、經濟系的辦公院落,有損系統之美、整體之美;細品則另有味道,它承載著新的社會和時代,呈現多元多樣的現代風格,賦予這「一塔湖圖」的「圖」新的意蘊。在讀書人看來,優美的湖光山色與者博富的圖書館融為一體,簡直是美不勝收、妙不可言,能得到精神文明與物質文明雙重豐收的。
未名湖是「名」湖。因北大而名,因北大名人而名。不到一公裡處,聚集眾多「名園」,雲集百位世界知名、海內著名的專家學者。朗潤園的季羨林先生,世界著名東方學家,投給未名湖幾粒荷種,長出一片荷花,飲譽四海。鏡春園的吳組緗,馮玉祥將軍之師,作家、紅學家,業界學界雙推崇。東門外的燕東園,曾是翦伯贊、遊國恩、楊晦、馮至等一級教授生活區,他們是史學界或文學界聲名遠播的領軍人物。
我們每天的必經之地是圖書館對面的燕南園。燕南園是馬寅初、周培源、馮友蘭、湯用彤、王力、魏建功、朱光潛、江澤涵諸一級教授住宅區,有人戲稱為「熊貓」或「國寶」生活區。我在中文繫念文藝美學,對馮友蘭、王力、朱光潛等的「肖像」略為熟悉。燕南園沒有圍牆、開放的,流行中山裝和藤椅,看到90歲左右的老先生滿頭銀髮,穿著中山裝,躺在自家門前藤椅上,高樹作傘,拐杖作伴,四處翠綠,陽光插進,金光閃爍,清風徐來,小鳥彈唱,怡然自得。想到學者至此,著述等身,代表國家最高水平,令世界同行敬慕,做得好、做得久,壽比南山、福如東海,夫復何求!86年5月6日,朱光潛先生仙世,沒幾天,王力先生也走了。我們先後到八寶山,為「泰山北鬥」送行。看到老師同學悲痛的神色,尤其閱讀那些用滿腔激情、至高智慧書寫的輓聯,感到他們的「衣缽」得以傳承,精神正在「轉世」。
未名湖是「海」湖。它是源泉,是北大的標誌和象徵,是北大人的DNA,被無限放大、反覆複製。哪裡有北大人,哪裡有北大出版社的書,哪裡有關於北大的電子作品,哪裡就有未名湖的湖光塔影。它匯聚了這麼多國際知名的學者,孕育出那麼多在祖國各地、五大洲建功立業的北大學子,組成知識的海洋、思想的海洋、創造的海洋、成就的海洋!清晨,佇立石舫,吐故納新,閉目遐想,有時會出現大海景象,感到未名湖面在不斷擴大,向中關村、海澱和京華四處延伸,向天津、上海、重慶、新疆、西藏及神州大地浸漫,向東京、新德裡、開羅、莫斯科、羅馬、柏林、巴黎、倫敦及整個歐亞大陸拓展;煙波浩淼、深遠悠長,燈塔座座、龍舟競渡,岸邊眾多健兒迎風而上、闢波斬浪,好一幅博大雄奇的海景圖!
未名湖的最高處,當然是博雅塔。無論從湖上看,還是從圖書館廣場看,只有仰著頭,才能望見博雅塔那問鼎蒼穹的塔尖。這「問鼎蒼穹」,不只是向天追求,更是精神高度。
多次漫步未名湖畔,仰視這塔尖,尋思怎樣概括這種精神高度?愛國主義、民主科學,是北大的光榮傳統、精神支柱,成為其一以貫之的意識形態,對北大有特殊意義,對整個高校也有普遍意義。
具體到治學問、做文章,怎麼描繪這精神高度?一次,讀「馮友蘭」,看到他用張載的話說,做學問、寫文章,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我想,這「四為」,大概就是對這精神高度的一個概括。
北大原為京師大學堂,稟承「四為」基因。梁啓超起草《京師大學堂章程》,希望「培植非常之才,以備他日特達之用」,要求「中西並重,觀其會通,無得偏廢」。首任校長嚴復翻譯《天演論》、《群學肆言》、《原富》等,開創西學傳播新生面,鼓勵師生在「四為」上作貢獻。到蔡元培,晚清北大成為現代北大,在更高層次上彰顯「四為」。「5·4」及以後,陳獨秀、李大釗推行社會主義,「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期盼「為萬世開太平」。馮友蘭《貞元六書》、《中國哲學史新編》,主題是「周邦雖舊,其命惟新」,主要是「為天地立心」;王力《漢語史稿》,季羨林《原始佛教的語言問題》,屬於「繼絕學」;朱光潛《文藝心理學》、《西方美學史》構築「審美世界」,追尋「為萬世開太平」。企業界說,一流企業賣標準,二流企業賣品牌,三流企業賣產品,四流企業賣苦力。北大先賢站在國家和世界學術之顛,展現「四為」境界和功力,「高峽出平湖」,高度決定影響力,不斷推出傳世之作,是「賣標準」的。
北大是「洋學堂」。52年院系調整,清華有關文科院系劃歸北大,更「洋」了。活躍的國際交流,讓我們刷新思維、改變觀念、擦亮眼睛。甫進北大,美國杜克大學文學系主任詹姆遜教授給我們講「馬克思主義與後現代主義」,樂黛雲老師主持,唐小兵翻譯。此前,我只讀過他的小冊子《馬克思主義和形式》,對後現代主義完全沒有概念。現在,他以純正英語,縝密思維邏輯,厚重歷史感,用馬克思主義分析後現代主義,用後現代主義解釋馬克思主義,開始把我搞得目瞪口呆、雲裡霧裡,整個「國慶節」,都在研讀那個複印本。後來熟了,才有所理解。同時,聖地牙哥加州大學比較文學系主任葉維廉教授給我們講「比較詩學」。他祖籍廣東,臺大外文系畢業後到美國攻讀碩士博士學位,粵臺普通話,邊聽邊猜,尚能明白;時而西方、時而古典,「東拉西扯」,對比對照,圖解理論構架、作品結構以及「迴文詩」等,讓我們感到,對理論、古代作家作品還可以這麼研究。以後,國際知名學者講演越來越多,我們也越聽越多。我當時中心工作,是協助胡經之導師起草「西方二十世紀文論史」。如果不在北大,不在未名湖,看不到那麼多洋書,聽不見這麼多「洋講」,難以完成導師交給的重要任務。
北大的精神追求,在研究生中「尋常看不見」,遇到一定場合才顯露出來。我7月中旬到北大,正值暑假,事不多,看到「三角地」招牌廣告,記下地址,前去應聘。道不遠人,加入創刊中的《北京大學研究生學刊》編委會,目睹王浦琚、萬俊人等編委,有時在昏暗的研究生宿舍,有時在雜亂的研究生會辦公室,精神抖擻、意氣風發地商議編輯方針,圍繞「辦什麼、怎麼辦」,暢所欲言,知無不言。有的要承《國故》學風而棄其頑固保守,有的要發揚《新青年》、《新潮》傳統,成為中國學術思想乃至政治思想的前沿陣地,有的建議乾脆更名為「新一代理論家」或「新潮學刊」,有的積極尋找海外渠道,希望打入國際市場。一年區區2000元投資,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更無一專業或專職人員,依靠天降大任、捨我其誰的傳統,弘揚「五四」和「四為」精神,憑藉「精神勝利法」、作者編者心血,兩個月,上課研修之餘,硬把《北京大學研究生學刊》季刊推出來,使之在高校傳播,成為當時全國最好的研究生學刊之一。
歌德說,交流使人智慧。吃罷晚飯,我們習慣到未名湖散步,談天說地,暢論文史,推心置腹,酣暢淋漓。一次,我們「侃」出一題,我以為有意義,請他做文章。他則認為,題目不具前沿性,拒絕寫作。我知道,他哲學功底深厚,信奉「語不驚人死不休」,行文嚴謹。幾經磋商,定下一題。他沉住氣,兩萬字,寫三個月,改四遍,印出來,集思廣益。到我手上,沉甸甸的,思想境界,創新亮點,語言邏輯,配套材料,堪稱一流。我迅速安排刊印,幾份權威刊物相繼轉載。我寫文章,一向手快,自覺創意充分、材料差不多時,「下筆如有神」,一周畫出兩三萬言,不費勁。親歷仁兄的作文經過,每提筆,頗猶疑,有時竟忐忑不安,雙手無力。他說,北大學術密度太高,差異不大、意思不大的文章,可做不可做的,儘量別做,只有在靈魂深處挖掘出最有學術價值的東西,「拼命」寫出來的高質量著述,才能在這桅杆林立的海濱,聳立起屬於自己獨特的一支,見杆見影,尚能如此,在全國也能新開一面,獨樹一幟。誠哉斯言,予我強刺激。
臨湖軒,未名湖南岸最雅靜場所,單門獨院,雕龍畫鳳,茂林修林,鮮花滿園,曲徑通幽。85年底,為紀念「一二九」,研究生會邀請部分「一二九」前後畢業、已是各界知名人士的老校友座談。一老將軍說,過去在北大學生中,如兩人同說一樣的話,必有一個是笨蛋;北大是解放思想、獨立思考、大膽創新的排頭兵。一老部長說,那時大家都讀了不少書,如發現誰照本宣科,老師會被學生看不起,學生會叫同學看不起;北大是標新立異的急先鋒。作為聯繫學術文化的研究生會副主席,我參加過不少沙龍,總結出這樣的語勢:「我同意某某某說」,開場白,「但是」一轉,和而不同,全為自己一套;「剛才某某所言對我有啟發」,客氣話,「不過,我以為」,反駁前說。主編學刊時,收到大量富有學術性和創造性的商榷和批判稿,多數針對名家、名著、名論,開過幾個專欄,供不應求。87年全年四期,索性以開拓學術思想為名,集中發表這類文章,各種新說,奇思異論,紛至沓來;針鋒相對的,否定之否定的,用中國攻西方的,用西方攻中國的,用先鋒思潮反思古典的,應接不暇。總希望擴版,最好增刊,把更多富有創造性的學術論文傳播出去。有評論說,比有的大學學報,《北京大學研究生學刊》膽子更大、質量更高。
我因此遇到不少非常聰明或智商一流的人,也碰到過狂妄分子。有的「狂」而有邊,有的「狂」得沒邊。「狂」加「妄」,令人毛骨悚然。中西名家中,諸子百家也好,清華四大導師也好,亞里斯多德、黑格爾、湯因比、海德格爾也罷,能看上的,沒幾個,偏激起來,老子天下第一,目中無人。在一個學術會議上,他「高舉高打」,「大放厥詞」,對一位德高望重、海內外知名的老前輩發起攻擊,幾盡全盤否定。老先生在場。面對面。我們如坐針氈,如果不談學術,以為他在鬧「文革」,擔心鄰坐老先生發火,拂袖而去,給會議帶來不良氣氛和影響。老先生見我緊張,悄悄對我說:「沒關係的。過去有的教授講課,助教當堂駁斥,學生也提意見。今天只是小會,沒什麼大不了。而且,我聽說他來我才來的。他能批評我的學術,說明我還可以。不怕他說狂話,就怕他不說新話。你好好聽,他今天一激動,說了好多新話,很有啟發啊!」
蔡元培說的,「大學之所以為大」,在於「無論何種學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達自然淘汰之運命,即使彼此相反,也聽由他們自由發展」,就這樣被一代又一代學人踐行著、推動著、發展著,形成傳統乃至體統,成為北大的生命和品牌,孕育並催生出百花爭豔、百家爭鳴、人才輩出、碩果纍纍。我們在校時,博士生、碩士生3千多人,在全國學界露出頭角的已百人以上。我是「外來戶」,北大人把我當自己人,使我對這「問鼎蒼穹」的精神高度、「兼容並包」的寬闊胸襟更加敬佩、珍惜和感激。識人漸多,參加學術活動漸多,逐步明白,「海納百川,有容乃大」這個世人皆知的成語,對於大學和學者的意義,對於北大或未名湖的特殊價值。
北大是戊戍維新僅存的果實,與其同庚,1898年生,今年百歲。百年來,眾多重大政治運動、社會運動、文化運動,都與北大有關。未名湖集結了一代又一代、一批又一批「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弄潮兒,成為中國政治和文化敏感的神經。
我觀察,北大是「抬頭看路,埋頭拉車」的,思政議政與刻苦學習一樣,蔚然成風。平時,各忙各的,辛勤耕耘「自己的園地」,好像未名湖只是北大之湖,而非中國之湖,其性格只是幽靜,而非狂濤巨瀾,好像政治是政治家的事,「學生以學為主」,也有蔣夢麟擔心的「能容則澤寬而紀律馳」、「個性發達而群治馳」的問題。關鍵時,「五四」激情迸發,「一二九」熱血湧動,義無反顧,視名利若草芥,大海般地抱打不平。那些書生氣十足、甚至比較散漫的同學,一旦投身於政治和社會活動,活脫變個人,投筆從戎式,英姿颯爽,豪氣幹雲,議論風生,具有獻身和冒險精神;又有一定節制和韜略,認準方向、把握航向,表現出領導才能、紀律觀念、合作風範,閃現西南聯大「剛毅、堅卓」校訓的遺澤,似乎牙根兒不存在「紀律馳」、「群治馳」的問題。以前,一直擔心,參加社會活動耽誤學業。置身未名湖,領略弄潮兒的熱情、探險和理性精神,感同身受,情不自禁,「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撩下書本,參加有關工作。受其薰陶,我也似乎增加點組織才幹。
在未名湖,我看到的都是高分高能,沒看到高分低能的。本碩連讀的,本碩博連讀的,加上我這樣「單打一」的,辦學刊時,各有絕活,或起草報告、擬訂規章制度和工作細則,或協調領導、顧問、教授,或設計欄目、封面、版式,或聯繫印廠及發行渠道,莘莘學子,幹起實務,事無巨細,頭頭是道,有板有眼。研究生會有位女部長,22歲,學理的,87年「三八節」前,發起全國性女性自強不息活動,找清華女研究生參與,跑全國婦聯、團中央和校領導,跑報社、電臺和電視臺,跑得氣喘籲籲,大汗淋淋,渴望得到支持,同時,把準備工作做得有條不紊、扎紮實實,來往車資全部自理。「三八節」一到,活動轟轟烈烈、有聲有地展開了,發的倡議,很多單位響應,組織的座談,多人積極參加,海外有婦女界致電祝賀。我們開玩笑地說,她幹起活來,不是「巾幗不讓鬚眉」,而是「鬚眉讓巾幗」,既是指揮員,又是戰鬥員,像個女兵團長!
「北大的空氣是養人的」。不只是讀書、做實驗的。德、智、體、美全面發展。文體活動異常活躍,常交出一流大學的一流成績單。大學生體育比賽,北大屢獲金牌。大學生文藝表演,北大早已走出國門。我們這些高中畢業後未能直接上大學、號稱惜時如金的人,常被拉去遊泳,日久成習,不能自拔,中午自覺去泳池;忙時一月未下水,渾身不適,找上門去,拉他們「下水」。下午去體育館打球,晚上參加文娛活動。不會做詩,常聽英語系、西語系和作家班的詩歌朗誦,不會跳舞,周末卻去「看舞」,不會奏樂,常與他們騎車去長安街、海澱聽交響樂、歌劇、軍樂、流行歌曲。隆冬時節,未名湖成為溜冰場,不會溜冰,只好觀「溜」,腳在冰場邊緣無意識滑動,身心得到陶冶,舊有的思想堤壩不斷而又迅即地向後推移,幾近完全被其溶化。未名湖是成就人的,也讓人「詩意地棲息」。
臨近畢業,在未名湖四周流連忘返。同學問我,北大兩年,感受最深的是什麼?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構建世界學術高端,促進人的全面發展。」此時,妻已懷孕。他又問我,「打算取個什麼名字?」我也脫口而出,「男孩,叫未名,女孩,名博雅。」他說:「你有接班人了,可以走了。」
爾後,每回北大,必到未名湖。它成為我終身難捨、魂牽夢繞的所在。那依依垂柳、粼粼波光,那滿湖書香、浩瀚書海,那大氣磅礴、大家氣象,又使我聯想大海。每臨大海、湖泊、磚塔,就想到北大,想起遙遠的未名湖,思念高聳入雲的博雅塔,猶如海市蜃樓一般,頓時高遠、絢麗起來。未名湖之於我,早已超越有限的自然湖泊之境,成為無限的心靈海洋了。
我不是詩人,心裡反覆吟誦這樣的詩句:未名湖是海洋。
(曾刊於北京大學校刊編輯部編:《精神的魅力》,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初版,1998年再版。1998年8月改)
(責編:朱書緣、趙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