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太久,家鄉最後那一點味道,就成為溫暖漂泊的記憶。那是故鄉的煙火氣,是母親的味道,是走過悠遠巷子青苔爬出的味道,是回頭一晃幾十年的味道。
每個漂泊在外的人,都在心裡生長故鄉。如同老壇酸菜,發酵成時間裡的懷念、血管裡的賁張,乃至深到暗夜裡的思念。
遊子在遠方,思念餐桌上家的味道;在異地工作或讀書之人,在等候地鐵的碎片化時間裡,尋找安妥心靈的味道;我在暗夜獨自裡,找尋記憶裡的味道。
家鄉於我,味道獨特。家是燈盞窩,家是教堂對面的回族牛肉粉,家是鹹蘿蔔,家是青菜酸,家是河岸裡吹過水的味道。家是留在未知的傳奇。
我家在沅陵,那是一個有著太多迷題未解的地方,也是目前還沒有完全被史學界和考古界認識到的地方。
以「陵」為名,小地名有大量越規制使用的字,如「龍」字:二龍山、回龍山、天寧山、龍頭井、龍興講寺等;龍興講寺建設於唐貞觀2年,大殿巨大的礎柱是使用的金絲楠木,這在以前屬於皇家專用木料,有資料證明龍興講寺曾屬於皇家寺廟;龍興講寺緊連的虎溪書院,曾經與白鹿書院等並稱四大書院之一,比嶽麓書院書院早。
沅陵話是屬於正宗的北方語系,而不是湖南這邊的南方語系;沅陵周邊幾乎全是南方語系,唯獨沅陵是純正的北方語系。
在沅陵市場上常見的鹹蘿蔔做法,是把蘿蔔洗淨晾乾,碼緊實在罈子裡,一層蘿蔔一層鹽,之後密封,再在其上以大的石頭壓緊……這樣的做法,和北方做醬菜一樣,南方原來沒有這樣的做法。
沅陵,古有傳言,四門八井,其現存的3個河碼頭間距等寬。以中南門河碼頭為中,等距分布兩個重要景觀:上為龍興講寺,下為河漲洲上的龍吟塔。
沅陵有三塔,由西南至東北,分別是鳳鳴、龍吟、鹿鳴,遙成一條斜線,天籟相和:鳳鳴和著龍吟,龍吟喚著鹿鳴。
這樣井然有序的建設,又豈是一個遠在湖南西北部小郡縣可以承載?
很多工作在外地的人,都會有各自對於家鄉味道獨特的記憶。也許是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也許是雲南的蒼山洱海,也許是蘇州的園林,也許是南京城的梧桐項鍊,也許是重慶的洪崖洞;也許是臭豆腐;也許是涼拌粉;也許是酸筍、醃魚醃肉;也許是一碗蛋炒飯;也許是缽子菜……
每個人在味道裡生長,在味道裡浸泡,在陌生的環境裡思念那種久違,思念過去的種種。
家鄉味道,家鄉符號,家鄉口音,家鄉景色,當我們身處其中的時候,會不知覺,甚至會倦怠厭煩,可是當你真正於家隔離、於外被生存、俗事羈絆的時候,回家就成為了渴望。
每年春節前夕,返鄉、團圓、溫暖、思念、近鄉情怯都是因為家鄉味道;海外遊子的家,是五星紅旗、是華語、是京劇、是書法、是中國畫、是黃皮膚黑眼睛、是龍的傳人;去年武漢封城,一個封閉小區裡響起《我和我的祖國》的歌聲,那更是家的味道。經常在外漂泊的人,到外省碰到本省之人,那就是故鄉人;這是血脈不可分割的親情、友情和愛情。
回家吧!哪怕漂泊再遠,我們都有一個家。
家的味道,是成長的味道、是溫暖的味道、是血脈交融的味道。
2020、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