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出神得看了一會兒,一個小孩闖進了廚房:「爹爹,崢兒聞到烤地瓜的香味了,崢兒餓了!」「好,快過來!」東華用木柴將灶裡地瓜一個個扒拉出來,挑了個又細又長,還滴著油的,用手從中間掰成兩半,復又細細地吹了,一半給了滾滾,另一半遞給了鳳九。滾滾接過地瓜咬了一口,「真香!爹爹烤的地瓜真好吃!」一邊把地瓜送到東華嘴邊,「爹爹,你也吃!九歌,你也快嘗嘗,我爹爹烤的地瓜最好吃啦!」東華咬了一口,便放了滾滾出去玩。鳳九咬了一口,在嘴裡細細地呡著,又咬了一口,「好吃!」她一邊說著好吃,東華卻聽出了一絲哽咽,眼見鳳九拿著烤紅地瓜,就跑了出去。
東華放心不下,連忙隱身跟了出去。鳳九跑回了她自己房中,坐在書桌前,一口一口地咬著烤地瓜,沒咬幾口就停住了。東華繞到她的身側,只見她嘴裡還包著烤地瓜,眼眶裡卻透得晶瑩,一顆顆豆大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她任由著淚水一滴一滴連成了線,直到淚珠滴落在桌面上,濺出一個小小的圓,她才想起,胡亂用衣袖擦拭著眼睛。
可眼淚的閘門一打開便收不住了,東華眼睜睜看著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地顫抖,他想去抱住她,又不能去,恨得他捏緊了拳頭,差點沒往自己身上招呼上去?糖醋魚已經惹她傷心了,怎麼又去說烤地瓜?東華深深嘆了口氣,說怎麼都還是不忍,又現了身,敲門進了房中,但子歸對於九歌的關心,只能止於言語:「九歌,你怎麼了?」她聽見他的聲音,止住了抽泣,埋著頭把眼淚擦擦又擦,才低頭回道:「沒事了,你去忙吧,我馬上就來!」東華不便強留,只得離開。
鳳九緩緩抬起頭,桌面上除了剛才沒吃完的半個烤地瓜,還多了一杯微微冒著熱氣的茶,那獨特的茶香,是她喜歡的碧浮春。她喝了口茶,順了順氣,許是烤地瓜太香甜,許是剛才哭得痛快一身輕鬆,鳳九起身,還將剩下的一點烤地瓜也吃光了。
回到膳房,東華已將爐灶裡的烤地瓜都扒拉了出來。見鳳九又進膳房,他有些心虛,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於是兩相無語。過了片刻,鳳九走到那滿滿兩大盤的烤地瓜前,小聲地說:「我可以再吃一個麼?」「當然!」東華慌忙站起身,又從盤裡挑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剝了一半的皮,遞給了鳳九。鳳九輕輕道了一聲謝謝,拿著地瓜,倚在門上,一邊看著院子裡幾個孩子一起玩著陀螺,一邊吃著烤地瓜,雖然她並不怎麼餓。
這不僅是好吃的味道,更像是熟悉的味道。用柴火小火慢烤的,香甜軟糯,十分可口。那些年,帝君為小狐狸做過;那一年,王君為小九做過;那些日子,掛名的息澤為同樣冒名的阿蘭若也做過。當她那日第一次吃到眼前這位子歸兄烤的地瓜時,她覺得一定是自己魔怔了,可今日吃到,竟還是一樣的感覺。
她突然感覺靈臺清明。
這個佛陀突然跑來凡間幫忙的朋友,其實她一直都覺得很親切。她願意和他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也從沒覺得煩。他總是默默地聽著,偶爾搭幾句話;他叫他九歌的時候,她想起了梵音谷的茶習課;他來了以後,她似乎一夜之間不踢被子了,因為每日晨起,被子都很老實地蓋在身上;他來後的某一日過後,她睡間不再有噩夢,安穩地一覺到天亮;他教她調息,還一直守著她直到她調息完畢;他那個同來的朋友,會診脈,會製藥;他帶著個兒子,那孩子乖巧懂事聰明伶俐,看那孩子這會兒玩陀螺玩得多高興……
「其實回憶在腦子是會騙人的……,如果能將這些美好的回憶全部都留在舌尖上那就不一樣了,這種感覺,就會形成一種本能,就好像那個人給我烤過的地瓜,世間紛紛擾擾再多,只要想到那個味道,我就會覺得又安心又幸福!」是的,就是這種安心又幸福的味道。鳳九拍拍自己的臉,「我是真的魔怔了麼?」
院中幾個孩子跑得滿頭大汗,鳳九朝他們問道:「孩子們,今日中秋,一會兒我做糕給你們吃啊,喜歡什麼味道的?」「紅豆糕!」「九歌我喜歡綠豆糕!」「慄子糕!我最喜歡慄子糕!」慄子糕!他的兒子喜歡吃慄子糕,滾滾也最喜歡她做的慄子糕。「好的,我給你們做糕去!」
她轉回膳房,給孩子們做糕。他站到她身邊,忙亂地打著下手。
各懷心事。
「小白,你還好麼?對不起,方才我惹你傷心了!」
「帝君,是你麼?是你在身邊?還是我想得太多了?」
枕上書番外110 一場糖醋魚和烤地瓜引發的危機(上)
枕上書番外109 眾人被帝君塑像笑瘋 鳳九護夫「不準笑話帝君」
#三生三世枕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