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做了34年廣東地區的考古,全洪對腳下土地裡的那些新發現仍然「愛得深沉」。
公元前111年,漢武帝滅南越國後縱火燒了番禺城,這讓南越王宮的具體地址和形制長期湮沒於茫茫塵土之中。直到20世紀70年代,考古人員在挖掘秦造船遺址時,才意外地發現了王宮遺蹟。1995年全洪參加了南越國宮署遺址的考古發掘,發現南越王宮御苑的大型石構水池,出土了大量的陶瓷器皿和磚石等文物。
「南越王宮出土了至今為止發現的最大方形鋪地磚,邊長95cm,這證明南越國當時已擁有先進的生產力和冶煉水平。」全洪告訴記者。
57歲的全洪兩鬢有些花白。1981年,來自徐聞的他考入中山大學人類學系考古專業,1985年畢業後,他分配來到廣州市文物管理委員會辦公室下轄的考古隊,從此開始了漫長而辛苦的田野考古生涯。直到2009年,全洪才告別田野,擔任西漢南越王墓博物館副館長,2012年底,調任南越王宮博物館館長,因此對廣州地區的考古發現,全洪如數家珍。
哪裡有考古就往哪裡跑
全洪告訴記者,1985年剛來到考古隊時,麥英豪和黃展嶽等考古前輩就對他不斷地提攜和指導。1983年,來自全國8個單位考古專家和學者匯聚象崗山,對南越王墓展開發掘工作。發掘表明,南越王墓分為7個室,非常完整,很多考古發現震撼了世界,也震撼了當時年輕的全洪,他雖沒有親歷考古挖掘,但在1985-1990年參加了南越王墓發掘報告的整理。
「最震撼我的是王墓中出土的各種精美絕倫的玉器和金銀器。我們還根據各類的文物可復原很多南越王的生活場景。」全洪告訴記者,考古人員還發現了海魚、淡水魚、豬、牛、羊等動物的遺骸,荔枝、楊梅、稻穀等植物,南越王所用的炊具包括了蒸、煮、烤的設備,「所有食材都很齊全,如今我們吃的東西在南越國時期的廣州人都吃得上,所以可以這樣說,『食在廣州』從南越國就開始了。」
正是有了南越王墓這樣重大的發現,讓全洪對田野考古挖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們是哪裡有考古項目就往哪裡跑,一年待在辦公室的日子屈指可數,連食堂阿姨都不認識我。有時在廣州市區的項目還可以住在家裡,但在比較偏遠的郊區,因為交通還不像現在這樣發達,就只能租當地老百姓的房子住。」
南越國冶煉技術發達
如今身為南越王宮博物館館長的他,對腳下這座他親自主持挖掘的博物館再熟悉不過。他告訴記者,上世紀70年代考古人員在挖掘秦造船遺址時,意外地發現了現南越國宮署磚石走道。1995年,市電信局計劃在中山四路城隍廟西側增建一座綜合大樓,意外挖出了四件帶「萬歲」文字的瓦當。隨後工程停止施工,全洪以考古隊隊長身份參加考古發掘。考古人員在距地表深約4.5米處清理出一座大型石構水池的西南一角。後經鑽探得知,水池的面積約有4000平方米。「這個蓄水池石板上刻有一個鬥大的『蕃』字,木簡上也有『蕃池』二字。」全洪說。
隨後的1997年,考古人員挖掘出一條長約150米的曲流石渠。「這就是南越王的御花園。」全洪告訴記者,經過這兩次重大的考古發現,廣州市領導對南越王宮遺址的挖掘更加重視。2000年廣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與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聯手在廣州市兒童公園進行考古發掘,發現了南越一號宮殿和連接宮殿的廊道。市政府決定在這些重要遺址發現地興建博物館。
全洪告訴記者,從南越王宮遺址的考古挖掘來看,王宮毀損很嚴重,而這與歷史記載相當吻合,「漢武帝滅南越國後,縱火燒毀了這座番禺城,而從出土的文物來看,南越王宮發現了古代最大的方形磚,邊長達到95cm,這體現出南越國當時非常發達的冶煉技術」。
考古就是重新書寫歷史
全洪說,考古最有意思之處,就是重新書寫歷史,這也讓他始終對工作充滿熱情。「按明代的文字記載,番禺城被毀後,在城南60裡的沙灣重建了一座番禺城,但經過我們的考古發現,這樣的說法是不真實的,沙灣在2000多年前還是一片沿海的灘涂。城市被毀後,廣州的先民進行了重建,歷史上首次出現『廣州』的稱呼是在三國時期,當時廣州的城址也是在這裡。」全洪說。
根據目前的考古發現,全洪判斷,番禺城最東大約就是在如今的倉邊路附近,因為倉邊路原本是一條水道,名叫「甘溪」。在新大新大廈附近的地下很可能會有南越王宮宮殿。全洪認為,廣州建城至今2200多年,城市的原點一直未變,「就是從中山五路附近向外輻射」。番禺在東漢時人口激增,於是在番禺的東部新設一個縣,名為「增城」,這也是增城最早的由來。
全洪介紹,廣州是海上絲綢之路重要的港口城市。千百年來,世界各地的文化在此相互交流、融合,並共同發展。如今,廣州仍保存有豐富的海上絲綢之路文化遺產,其中南越國-南漢國宮署遺址、南越文王墓、光孝寺、南海神廟和碼頭遺址等6處遺產點,入選「海上絲綢之路·中國史跡」申遺史跡點。「目前,海上絲綢之路申遺已列入預備名單,申遺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展開。」全洪說。
文、圖/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武威、肖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