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藝敏 黃碩
攝影/黃碩
編輯/羅傳達
編者按
告別資本寒冬、各行各業叫苦不迭的一年，2019年將開啟時光的下一頁。春節前後，鋅財經深入創投一線，或直擊創業者和普通從業人員，或洞察行業代表性企業，在他們身上尋找亮點，探索新一年的方向。
過去幾個月，蘋果股價重挫、銷量低迷，直接導致中國兩大代工廠業務下滑。今年春節前，鋅財經深入蘋果昌碩代工廠，直擊年末的變遷。
昌碩，蘋果全球第二大代工廠，坐落在上海市浦東新區康橋工業區，上海地鐵11號線倒數第二站康新公路站所在地，原名火箭村，當地人慣稱蘋果村。
前段時間，因《蘋果村不相信夢想》一文，它一夜之間如富士康般為眾人知曉。
蘋果手機在中國走下神壇，產能收縮，去年昌碩陸續拆掉了iPhoneXR的產線。今年1月3日，蘋果CEO庫克寫給投資者的公開信坐實了蘋果下滑的趨勢，股價應聲大跌10%。
臨近過年時，鋅財經來到蘋果村，在地鐵站二樓俯瞰整個蘋果村，霧霾天氣下籠罩著的昌碩工廠更顯落寞、冷清。有一些追夢者，還在奔來。
揮別夢想
蘋果村公交站臺，顯得特別冷清
十二月，工友們開始無班可加，一些人已經離開工廠。他們揮別夢想，回到故鄉。
路邊等待回家的人
摩的司機在無聊靠活一邊向路人喧嚷著摩的摩的，一邊跟同行抱怨著生意難做
沿主路向東走去就是昌碩科技9號門 這裡時不時有人領著箱子形色匆忙的從門裡出來
公交車空空蕩蕩，街上熱鬧的霓虹燈照不到喧鬧的行人
路邊隨地可見丟棄的工牌
狗脖子上的鈴鐺證明著曾經也有著不曾流浪的時光。狗狗還在，只是主人消失了
人群中，我們注意到託行李箱的徐阿姨。她是安徽人，之前一直在鄭州的蘋果工廠工作。衝著勞動中介說的高返費，徐阿姨在去年10月6號來到上海蘋果工廠打工，來時中介說只要工作滿45天就能拿到7000元的返費。
揮別蘋果村的徐阿姨。生活不易，笑意不改
實誠的徐阿姨一直工作到今年1月14號，卻只收到4000多元的返費，當她再試著跟中介聯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被中介拉黑了。
就在幾天前，徐阿姨剛從銀行取出的600元錢以及身份證、7張銀行卡，都隨著錢包在宿舍的柜子裡不翼而飛了。她決定離開蘋果村，不再回來。
夢想繼承人
年輕人趕來昌碩科技打寒假工
20歲青年鵬飛狂奔著，跟隨大眾點評的路線指示找照相館。
辦理入廠手續需要一寸照片，他得趕緊照完回去排長隊辦理出入證、工資卡之類的證明，再晚怕是今天又進不了廠，得在外面花錢住宿。
鵬飛來自河南，大專生，高高瘦瘦。每年一萬五的學費加上各項生活費，對於農村家庭出生的他來說壓力很大。
他已經通過了面試和體檢，只要再通過簡單的培訓，就可以上崗。問及面試的內容，他說很簡單，只要會背26個英文字母、會算百以內加減法就行。
鵬飛和眾多追夢者在培訓中
他這次入職拍證件照花了20元，他說這很坑。之前做體檢、坐大巴車來上海也被中介收了錢。
鵬飛的合同
媒體認為，蘋果的硬體製造涉及數百個供應鏈，蘋果公司是這個生態的頂層設計者，操作指南上一個數字的變動，就能改變中國數十萬計工人的命運。
在蘋果的全球第二大代工廠昌碩，已經離開了的人在慶幸，留下的人陷入一次又一次恐慌。
昌碩招工信息
半個月後，鋅財經再次採訪鵬飛。鵬飛很幸運自己被分到貼小墊圈的流水線，「可能是長得帥吧」，他打趣道。
每周休息日，鵬飛也要去酒店兼職服務生，「因為money,畢竟長大了嘛。」
鵬飛在這裡面工作
小時候在家鄉，鵬飛瘦削的身子直挺挺站著，眼神盯著遠方，呆呆放空。
「你說山的那邊是什麼？小時候以為山的那邊是海，長大後便迫不及待去看看。結果翻過一座山還是一座山，一座連著一座，綿綿無盡。「
招工信息源源不斷
50歲的老閆是與中介僅一街之隔的勞務公司的老闆，做這行已十幾年了，他說曾經蘋果廠裡有15萬人做工，他生意也好得很。
近幾年蘋果工廠要的人少了許多，要的也都是短期工就像寒假工這樣。但在他這還是隨時在招人，不去蘋果工廠也有別的地方可以去，而且每天都有返費。
1月15日這一天
據《財經》雜誌：蘋果訂單是昌碩的生命線，也是蘋果村的晴雨表。
按照蘋果CEO庫克的看法，全球找不到第二個國家能夠如此快速擴大和縮小用人規模。2013年，和碩（昌碩母公司）從富士康手中搶來了iPhone4S訂單。當年一季度，和碩就以289億美元的營收總額首次躋身世界500強。
昌碩5號門現狀大不如前
據鋅財經觀察，昌碩5號門是進入工廠工作參加面試的第一道門，幾年前，這裡分流的鐵欄熙熙攘攘熱鬧的排著長龍，門裡的面試更是發生著幾千甚至上萬次。
伴隨蘋果銷量下滑，現在每天來面試者已經不足千人。崗亭的LED燈箱雖然寫著招募短期合同，可欄杆空空，早已沒有往日排隊的長龍，只剩零碎的夢想追逐者。
告別夢想，拖著行李回家的女工
1月15日這一天，大學生鵬飛與當天加入蘋果工廠的寒假工一起辦理了工資卡與工作證，期待著工作順利在上海度過春節。
徐阿姨坐著大巴離開了工作許久的蘋果村，離開這個傷透心的地方，拿著微薄的薪酬去遠在河南的婆婆家過年。
勞務公司的閆老闆，依然樂觀相信明年開春招工還能像幾年前那樣紅火起來。
（應受訪對象要求，鵬飛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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