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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瞬息萬變的網際網路領域,誰也不敢自稱是永遠的勝者。
9月初,陌陌公布了2020年二季度財報,數據顯示,該季度陌陌淨營收為38.683億元,同比下降6.8%;歸屬於陌陌母公司的淨利潤為4.564億元,上年同期為7.318億元,同比下降37.63%。
截至10月2日(美東時間),陌陌收盤價為14.66美元/股,已經逼近了2014年公司IPO之時13.5美元/股的發行價。從市值上看,陌陌當前總市值約31億美元。
很難想像,在2018年6月陌陌的市值還一度超過百億美金,而今蒸發近乎70%。
這個崛起於2011年8月、用戶數量曾呈百萬級增長、三年時間就上市的「陌生人社交龍頭」陌陌,何以至此?
夢想
從湖南小痞子到網易總編輯
小時候,大人們很喜歡問的一句話就是:長大後你想做什麼?不同於醫生、老師、科學家之類的回答,唐巖說,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古惑仔。
相較於成為科學家,成為古惑仔的難度可低太多了。在家鄉湖南婁底,唐巖已經實現了他的夢想。或在小城街道,或在破舊的廠礦區,已經混到幫派中層的唐巖,帶領著兄弟們打過不少群架。
高中畢業後,唐巖被家裡人安排到工程隊當監工,工作閒暇之時除了約架,唐巖的另一大愛好就是逛論壇,文筆如同他本人性格一樣飛揚跋扈,但也收穫了一批粉絲,積累了名氣。
對唐巖有著「知遇之恩」的黃章晉也是在此時出現的。
時任網易編輯的黃章晉在網上看到了唐巖的文章,更準確的是,他是被唐巖的個性籤名吸引到了:「誰不崇拜我,我就打死誰。」一句話,讓黃章晉記住了唐巖。聊天並觀察一段時間之後,黃章晉向唐巖正式發出去北京工作的邀請。
對當時的唐巖來說,單單是「北京」這兩個字,就足以有巨大的吸引力。
來到網易後,非科班出身的唐巖因其獨特的寫作風格,反倒如魚得水,迅速在網易站穩腳跟。在黃章晉的照料之下,唐巖從一名小編輯逐漸成長為評論頻道主編,後轉任奧運頻道主編、新聞中心總監、副總編。
人生境遇就是如此之奇妙。從湖南婁底的小混混,到北京網易的副總編,角色身份雖已轉換,但唐巖身上的草莽之氣和骨子裡信奉的江湖情義從未消除。
曾經有個湖南老鄉因為觸犯公司禁令而被開除,唐巖覺得老鄉拖家帶口,甚是不易,肯定比自己更需要這份工作,於是他一紙報告打上去,把所有的過錯責任都攬了下來,結果被當時的總編輯方三文大罵一頓,「這不是胡扯嗎」?
2011年,總編輯方三文辭職創立雪球網,這一行為對唐巖觸動很大。他後來回憶說,他曾認為自己可以在網易幹到退休,但方三文的離職讓他意識到,原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實際上,在方三文之前,李學凌(歡聚時代創始人)、張銳(春雨天下創始人)、李甬(猿題庫創始人)都曾任職網易門戶的總編輯或總裁,但他們最後都離開了網易,走上創業道路,網易編輯部也因此被人笑稱為「創業黃埔軍校」。
所以在2011年3月,當唐巖被提升為總編輯時,他似乎也未能逃離網易總編離職創業的魔咒。一方面,當時的唐巖已觸到了在網易發展的天花板,另一方面則是他洞察到了一個難得的創業機會。
徵途
陌陌發展中的「三起三落」
同樣是一名北漂,唐巖對北漂一族的社交需求感同身受:「他們在城市裡的社交關係大多和我一樣,只是同事圈和行業圈,這對於一個健康的社交網絡而言,是很不人道的、也是不能被滿足的。」
切身體會讓唐巖發現了存在於年輕男女中的社交需求,回家後開始與妻子商量著創業:
唐巖先問:「萬一失敗了怎麼辦?」
妻子回答:「無所謂,大不了接著上班。」
他又問:「創業之後不願意上班怎麼辦?」
妻子回答:「那就再創業。」
他不放心:「失敗了能不能把房子賣掉?」
妻子答:「可以。」
「那如果又失敗了怎麼辦?」
「不行就離婚唄。」
唐巖心裡算了算,「還好,起碼能試三次。」
2011年8月4日,唐巖拉著當時的網易門戶產品組長雷曉亮、網易技術員李志威以及網易編輯王力,上線了國內首款基於地理位置、主打陌生人社交的app——陌陌。
如果說相親網站代表著陌生人社交配對的1.0時代,那麼陌陌的出現無疑將國內的陌生人社交帶入了2.0時代。因為就算是當時手中握有一億用戶的微信,還是不敢輕易涉足陌生人社交領域。
陌陌一經推出就迅速佔領高地:上線僅8個月後,用戶數量就突破200萬,在此後的每個月中,用戶數量都是百萬級的增長。2012年10月12日,陌陌完成了B輪融資,資本助推之下,陌陌用戶數量繼續增長,2013年7月,用戶突破5000萬;2014年2月,用戶破億。
繞開了做熟人社交的微信,陌陌找到了自己的發展節奏,勢如破竹。2014年12月,唐巖帶著陌陌圓夢納斯達克。
雖然資本本身與道德無關,但當資本的增值欲望所導致的行為與後果對社會、他人利益造成影響之時,人們就不得不考慮資本的道德屬性了。
從早期「約炮神器」的稱呼,到後期引發刑事血案,陌陌被越來越多的人打上三俗文化的標籤,甚至對它嗤之以鼻。
唐巖也意識到了這點,在經歷用戶原始積累後,他開始有意推動陌陌的「去約化」進程,這也是陌陌發展過程中必須要邁過的第一道門檻。
投放陌陌的形象廣告、推出基於興趣的群組、個人動態分享,唐巖在力圖淡化陌陌的「約文化」。
但就在此時,以「左滑無感,右滑喜歡」為招牌的探探出現了,瞄準的正是陌陌空出來的「約市場」,成為了陌陌當時強有力的對手。
「探探」的出現,讓唐巖意識到這塊領地決不能拱手讓人,而且必須以新的形式呈現。2016年,唐巖帶領陌陌殺入直播領域,主打美女直播;此外,app中加入「附近的視頻流」功能,用戶可拍攝10秒的短視頻,發布後的24小時內能被用戶粉絲和附近的人看到。
這兩招也確實讓陌陌成功解除了探探所帶來的威脅,畢竟短視頻比照片更加真實,互動性也更強。2016年三季度,陌陌淨營收突破1億美元,同比增長319%,淨利潤達到了3900萬美元。
雖然當時帳面上僅有9億美元現金,但唐巖仍舊決定用7.6億美元收購探探。換言之,陌生人社交領域的老大收購了老二,不僅直接消除了競爭,更是一種資源互補:
陌陌用戶大多是剛進入社會的22-27歲群體,主流用戶大多數為男性,而探探的使用群體大多數是高度「顏控」的女性群體。無論是陌陌還是探探,最大的問題就是用戶男女比例失調,而二者的合併,剛好可以補足用戶缺口,形成閉環。
數字不會說謊,《艾問人物》了解到,2019年陌陌發布的一季度財報顯示,營收達到37.229億元,淨利潤為9.103億元,成績亮眼的背後,離不開探探貢獻的活躍用戶及付費用戶。
彼時,唐巖剛滿40歲,憑藉著陌陌優秀的市場表現,唐巖以90億人民幣的身家,入選2019年胡潤全球富豪榜40歲以下的「全球少壯派白手起家榜」。
困境
不僅僅來自於抖音
在陌陌首次嘗試直播並實現盈利後,直播已經成為陌陌的支柱性營收。從2016年第三季度開始,直播收入已經超過陌陌總收入的一半。2020年二季度財報顯示,陌陌直播收入佔比為67.29%,其餘各項為增值服務、廣告、移動遊戲收入等。
然而,2018年抖音與快手兩款短視頻的出現,攪醒了唐巖剛剛做起的美夢。
早期,唐巖並未意識到這兩款短視頻即將給自己帶來的威脅,他曾說:「這些短視頻平臺對公司大盤數據並沒有任何負面影響,因為平臺定位不同。」
但事實上,人們不難發現,抖音上的美女主播與陌陌秀場直播的主播屬性基本重合,而且抖音的主播更多元化,平臺活躍用戶量更是早就超過了陌陌:2018年二季度,陌陌的月活同比增長首次跌破20%;2019年二季度同比增長破10%,到了第四季度幾乎處於停滯狀態。反觀抖音,活躍用戶量始終處於上升狀態。
此外,在直播生態中最被看好的仍舊是直播帶貨。與陌陌簡單粗暴的秀場直播相比,抖音的直播帶貨無疑更具發展潛力,有人評論說,秀場直播模式是精神消費,為信仰充值,以網紅為主;直播電商則是物質消費,用戶更考慮自身需求。
從抖音今年6月成立電商一級部門,到10月封閉外鏈、開始打造自己的電商閉環,陌陌的確有點兒追不上抖音的腳步了。
但陌陌要擔心的,不僅是抖音、快手這些後起之秀,還要面對社交領域的老大哥——微信。
想像一下,如果兩個人真的在陌陌上聊出了感覺,可能更會互問一句:咱倆加個微信?
從陌生社交平臺,轉移到微信、QQ為代表的熟人社交平臺,這是陌生人社交行業本身就存在「為他人做嫁衣」的尷尬現實。
兩個陌生人從最初的相識,到關係的建立、深入,很可能最終還是會沉澱到熟人關係鏈中。
在陌生人社交平臺,拋開「熟人社交」所帶來的壓力,男女之間的交流可以更為隨意,雙方也無需背負嚴肅婚戀的壓力,但從另一個角度說,也容易出現色情與低俗等灰色地帶,同時交友風險指數急劇上升,這也是陌生人社交平臺遭遇嚴格監管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