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六月,都是離別與回憶同時泛濫成災的季節。
三年前的六月,樓道裡滿是在深夜打包的學長學姐。我們躺在床上,聽著透明膠帶的撕拉聲輾轉反側,等著學長們把帶不走的東西送給我們。
兩年前的六月,13級的學弟學妹們幫我們把每人的近十個箱子從三樓搬到一樓。我們在三樓活動室裡舉杯、擼串、徹夜長談;又在一樓活動室裡拍照、擁抱、淚流滿面。
一年前的六月,我有幸在菌大會堂見證了海醫大一期的畢業典禮。當聽到孫大大說,我們是勇士和仁者最美好的化身時,我跟著臺下的所有人一起熱淚盈眶,熱血沸騰。
今年的六月大概不會如此傷感——隨著分配狀況的巨大改變,學弟學妹們的煩惱從要不要買斷變成了要不要留校。已經入坑的我們更加惶惶不得終日——究竟意味著爛在這裡無人接盤,還是棄置悽涼地的枯木逢春?
昨天和一個同事聊了很久,這個比我早來幾年的學長已慢慢變成了我害怕成為的那種樣子——
而立之年,孩子尚小,轉業不夠,復原太虧,離開體制負不起各種開銷,耗下去就面臨長期的家庭的三地分居和事業的原地踏步。
在我剛畢業的時候ZWJ跟我說,時間就像排尿,越流越快。等你轉眼過了25歲,生活依舊如此,你會懷疑自己大概這輩子都掀不起風浪了。
我已經過了25歲了。這種感覺,不想是麻木,稍微一想就很恐怖。
不過我們大概還是可以期待的。隨著基層的概念在不斷泛化,我們或許有望從狹義的基層去到廣義的基層。
只是坑還是需要有人來填,這個院子裡的一草一木不會隨著外面的翻天覆地而有絲毫的變化——
它們永遠光禿,稀疏,但孤芳自賞。
西北風呼嘯而過,沙石打在樹葉上發出譁啦譁啦的聲音,和各個房間充斥著的烏合之眾發出的計較斥罵聲一樣,永遠是這裡的主旋律。
我相信長遠來看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就像我相信滬深300一樣;我也理解改革一定會有陣痛,只是我們不小心成為了陣痛本人吧。
我常常想到在杭州下連隊時候住的宿舍,打開窗戶不遠處就是山,那是硬硬的一整塊大石頭。一小池淺淺的水塘裡有幾隻小鴨子,享受著井底之蛙的足樂。我們坐在小馬紮上跟著班長唱,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祖國不會忘記我。
如今飲冰兩年,熱血涼涼。我對大環境的發展抱有信心,只是不再寄託期待。我也不是不能等,只是不想乾等。
大概就是在無數個這樣的瞬間裡默默撿起藥理書的吧。然後我發現,與環境就這樣佛系地和解了,我們重新開始相信自己是天選之人。
眾生皆苦,但是人可以又喪又幸福。
不要再跟我說什麼碌碌無為卻又無能為力了。所有的苟活都是有所求。有了所求之後,你就會覺得苟活也不那麼苟了。
我要的成就感
不就是一場激烈的流浪嘛
————成長之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