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孤獨的人最親切，最難過的人笑得最燦爛。因為他們不想讓別人承受一樣的痛苦。」韓國電影《素媛》這段話曾令無數人動容。
在巨大爭議聲中，12月12日，這部電影中的原型罪犯——在現實生活中，綁架、強姦、傷害8歲小女孩的趙鬥順出獄了。韓國媒體評論稱，「惡魔再次回到人間」。
受害者父親反問道：「要我們繼續搬家嗎？！」「為什麼顛沛流離的總是受害者呢？！」
近100萬韓國網友在總統府青瓦臺網站留言請願，要求重新審理案件。
在趙鬥順居住區附近，12名警察24小時巡邏；增設近4000個攝像頭，引入位置追蹤、人臉識別等功能實行無死角監控。
當地特意招聘了6名擁有跆拳道、柔道等證書，並曾在特種部隊、聯合國維和部隊等服役的「志願警察」，負責對趙鬥順近距離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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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獄時，為何一直手握橘子？
據韓聯社報導，韓國電影《素媛》原型罪犯趙鬥順於12月12日6時45分刑滿出獄。趙鬥順在出獄路上遭到了「雞蛋洗禮」，市民們對他的出獄表示了強烈憤怒。
12月12日9時左右，趙鬥順乘坐法務部官用車輛回到了韓國京畿道安山市居住地，也是當年的案發地。他乘坐的車輛前擋風玻璃破碎，右側後座車門則出現了側凹陷等破損，到處都有被雞蛋打過的痕跡。
據悉，12日一早，便有韓國民眾和油管博主共計150多人聚集到趙鬥順居住地前等候，趙鬥順剛一露面，就引發了騷亂。
警方部署了100多名警力，在兩側設置了警戒線，阻止趙鬥順和民眾直接接觸，但仍然有許多民眾扔出雞蛋，朝趙鬥順的方向打去。即使趙鬥順已進入大樓，人們的憤怒也沒有平息，一些人留在原地反覆高喊「處決趙鬥順」、「從安山驅逐出境」等口號。當趙鬥順乘坐的車輛駛向居住地時，一些市民還試圖爬上車輛。在制止這一行為的過程中，有一名警察受傷。
當地一位居民不安地表示，「聽說和趙鬥順住同一棟樓的人，最近都因此（趙鬥順出獄）搬走了」、「我們也很害怕，平時有敲門聲都不敢開門」。
12日，韓聯社記者發現，在趙鬥順所居住的公寓裡有一戶居民正在搬家。
此後，趙鬥順在京畿道安山市法務部守法支援中心申報了居住地址，並提交了「位置追蹤電子裝置（電子腳鐐）」申報書，也被職員告知了需要遵守的事項。
雖然趙鬥順的保護觀察官表示，趙鬥順「犯下了天怒人怨的錯誤」、「以後會反省生活」等，但是趙鬥順本人對記者「您會反省罪行嗎」的提問卻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據悉，趙鬥順抵達守法支援中心後，從官用車輛上下來時右手拿著一個橘子。對於橘子的問題，法務部相關人士表示：「我們沒有提供橘子（趙鬥順），這個橘子是從昨天開始就在官用車輛上的」，「可能是因為趙鬥順感到不安，所以在車裡一直（將橘子）拿在手上摸來摸去，好像是稀裡糊塗地就拿下來了」。
據了解，趙鬥順今後將在安山居住地與妻子一起生活。
趙鬥順被放 受害者父親「怒了」
「趙鬥順真出來了？」站在一排新安裝的攝像頭下，安山市檀園區的幾位民眾議論紛紛。12年前，一樁兒童性侵案打破了小區的平靜。
2008年，56歲的趙鬥順綁架8歲女童娜英(化名)，對她進行毆打和強姦，手段極其殘忍，導致女童盆骨骨折、內臟破裂，下身器官80%損傷，終身殘疾、不能生育，常年攜帶人工肛門。
該案件被拍成電影《素媛》，2013年10月在韓國上映短短幾日，觀影人次便突破100萬。隨後該片銷往多國，引發轟動。
現實比電影更令人心酸。娜英的父親曾給書籍《素媛》作序，如此描述：「摘掉排便袋之前，孩子幾乎每晚都會做噩夢，而且是相同的噩夢。在夢中，怪物不停地追趕著她與其他小朋友。最後，雖然其他人都逃過一劫，但她卻被怪物無情地抓走了……」
由於當時法律不健全，趙鬥順僅被判刑12年。
釋放趙鬥順引發強烈爭議。近100萬韓國網友在總統府青瓦臺網站留言請願，要求重新審理案件。但根據韓國現行法律，同一案件不能重審並加刑。
在社交網絡上，諸多家住安山的居民怨聲載道：「小區已成為全國最著名的性犯罪者居住地，生活很不好」「如果趙鬥順回來，我要搬家」「為什麼非要放他出獄？」……
更多的人則是恐懼和擔憂，尤其是受害者一家。娜英一家經濟條件拮据，仍居住在安山附近。獲悉趙鬥順將回安山後，娜英父親接受媒體採訪時情緒激動：「如果趙鬥順反省一下，他就絕不該回到安山，這連禽獸都不如。」
他不禁反問道：「要我們繼續搬家嗎？」「為什麼顛沛流離的總是受害者呢？！」
安山「全民恐慌」 急招武功人才
戴上電子腳鐐，趙鬥順12日重新回歸社會生活。記者在趙鬥順家附近看到，這是個普通社區，以4-5層低矮樓房為主；幾乎每個路口都加裝了多組監控攝像頭，警察眾多。
趙鬥順出獄，引發當地恐慌。安山市市長尹和燮表示，接到3600多個抗議電話。他曾致信韓國法務部稱，70多萬安山市民生活受到影響，要求將趙鬥順收容在單獨的隔離所內。該措施因不符合法律規定被否決。
根據規定，趙鬥順出獄後，他的照片、住所等個人信息，將在網上持續公開5年；他還必須佩戴可定位的電子腳鏈，為期7年。
為防止趙鬥順再犯，韓國「使出渾身解數」。 安山市政府接受中新社記者採訪時介紹，在趙鬥順居住區附近，建立了兩個巡邏哨所，配備12名警察24小時巡邏；增設近4000個攝像頭，引入位置追蹤、人臉識別等功能實行無死角監控。
其中，當地特意招聘了6名「特殊人才」：擁有跆拳道、柔道等證書，並曾在特種部隊、聯合國維和部隊等服役。他們將以「志願警察」的身份，負責對趙鬥順近距離巡邏。
據韓媒報導，趙鬥順在獄中交過近100張請願書，每一封都寫著「讓我和被害者見面」。但官方嚴禁趙鬥順接近受害者，禁止他進入受害人住所、學校等100米內。
韓國法務部預防犯罪局局長姜鎬成對記者介紹，在受害者同意的情況下，將提供一種「智能手錶式保護裝置」，當趙鬥順在受害者1公裡內，會自動報警；還安排專人「一對一」24小時監控趙鬥順路線。
12年血淚教訓：從法律漏洞到化學閹割
庭審時，趙鬥順反覆更改說辭，堅稱案發時大量飲酒、神志不清，「什麼都不記得」。儘管警方提供了包括犯罪現場獲取的趙鬥順指紋等大量證據，但由於當時韓國法律對性侵犯罪最高處罰只有15年、且醉酒屬於從輕審判依據之一。最終，趙鬥順被「從輕發落」判處12年有期徒刑。
這引發韓國全國強烈抗議，導致時任總統李明博下跪致歉，承諾推動相關改革。從某種意義上講，這起人間悲劇推動了法律完善。
2010年，韓國國會將對兒童性侵最高有期徒刑，從15年上升至30年，且廢除有關兒童性犯罪的公訴時效。2013年，將有期徒刑提升到無期徒刑。
2012年，《性侵兒童慣犯化學閹割法案》落地，韓國成為亞洲首個允許對性侵犯實行化學閹割的國家。一年後，韓國法院便對一名性侵了5名女童的罪犯實行了3年化學閹割。韓國還修訂多部法律，要求對兒童性暴力犯罪者不允許實行假釋、加大打擊兒童網絡性犯罪等。
就在趙鬥順出獄前，韓國又通過法案，加強對兒童性侵者獄後管控：2019年，國會通過被稱為「趙鬥順法」的法案，對具有再犯危險的未成年人性犯罪者，出獄後，要求實施「一對一」24小時監視。今年11月，國會通過被稱為「趙鬥順防治法」的《保護收容法》，要求加強對電子腳鏈佩戴者的監管。
成都商報-紅星新聞特約記者 張籍勻 發自韓國 綜合中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