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孜鎮隋唐大運河遺址和洛陽含嘉倉遺址對於中國大運河來說,是最重要的發現!」全國政協委員,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劉慶柱如是說。這麼高的評價極大地調動了考察團成員的興致,況且聽說那裡還出土了唐宋時期的沉船、大量的古瓷、宋代的碼頭,發現的當年就被評為1999年全國十大考古新發現之一。
柳孜鎮,儼然一個運河大寶藏。
12月16日,全國政協「大運河保護和申遺」考察團來到了這個位於安徽省淮北市西南約30公裡處的小鎮。一眼望去,這個之前被蒙上神秘面紗的鎮子與周邊並無異樣。
再看遺址裡面,一個由很多大塊青石長塊堆積而成的石臺;一個約四米寬、五六米深的土坑;旁邊擺放著一些完好的瓷器和碎瓷片。面前的破敗景象讓我這樣暗懷探寶憧憬的外行多少有點失望。
安徽省文物考古研究所闞緒杭研究員,曾在當年主持柳孜鎮考古挖掘工作。他介紹,1999年初,安徽省改造303省道,線路穿過柳孜。在裁彎取直施工中發現大量陶瓷等文物及其他文化遺蹟現象等。5月初,經國家文物局批准,安徽省考古研究所與淮北市共同組成考古發掘隊,對柳孜路段開展搶救性考古發掘工作,從5月4日進點至11月17日撤點,歷時近200天,累計發掘面積900餘平方米。這次的發掘,考古界收穫了極大的驚喜。
――我們所看到的石臺,是一座宋代石構建築。經一些古建專家根據地層疊壓關係和出土器物初步認定,這個石構建築是一座建在北宋時期的貨運碼頭,這是我國隋唐大運河建築遺址的首次發現。仔細地看,還會發現有幾塊大青石上還刻有車馬圖案。
目前對於這座石構建築是否碼頭,考古界還有一些爭議,但不論如何都可以確認的是,隋煬帝在大業元年(605年)首開的大運河中的通濟渠就是流經柳孜的這一段,它在隋唐宋鼎盛期,發揮了巨大作用。
――距離石臺不遠處,還發現出土了8艘唐代沉船。雖有殘損,但仍可看出船形同宋代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中的大客船、大貨船、小渡船或小漁船等船形有頗多相同之處。
――我們所看到的土坑,就是當時的運河故道;
――我們所看到的瓷器,幾乎涵蓋了唐宋時期全國著名的壽州窯、古州窯、耀州窯、磁州窯、景德鎮窯、定窯、建窯、越窯、肖窯、長沙窯、均窯等十幾個窯口。僅釉色就有黃、青、白、黑、白底黑花、醬色等8種以上。也有少數印花、劃花、刻花、三彩、窯變、點彩和堆貼等裝飾。其數量之多、窯口之眾、品種之豐富,十分罕見。
據人民日報當時的報導:這裡的運河遺蹟被披露之後,震動了海內外考古界和學術界。柳孜的村民們對此並不覺得奇怪:「這條河就是隋煬帝開的」、「我們早就知道下面有東西,祖上都是這麼說的。」有的還說:「當年新四軍在這裡挖戰壕打日本鬼子,就挖到過幾尺高的石階。」
還有更多的傳說與隋煬帝有關。「裸男裸女拉縴」、「為什麼要在河兩岸栽柳」等等,顯然是這裡一輩輩村民口口相傳、演繹而成的故事。
民間傳說與一些史料基本相符。據清光緒《宿州志》載,明代之前柳孜是個大鎮。大詩人白居易遊運河,留有「後王何以鑑前王,請看隋堤亡國柳」等名句。
新中國成立的時候這裡仍存刻有「柳江口碼頭」的石碑。20世紀50年代時,運河堤壩還保存完好,而一提「隋堤」或「隋堤溝」,當地老百姓都知道是這條大運河,即史書上說的「通濟渠」。
年柳變池臺,隋堤曲直回。隨著歲月的流逝,當年高高的堤壩和河道的殘痕也早已被壓平甚至埋在地下。
國家文物局文保司副司長柴曉明告訴記者,目前就需要多發現一些類似含嘉倉遺址、柳孜鎮遺址這樣的點,把這些點串起一條線,勾勒出大運河的河道走向圖。他認為,僅從技術層面來說,大運河河道的勘查工作並不難,最難的是在經濟建設大潮中,要讓各地政府認識到文物保護的價值、引起他們的重視。
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經濟社會的發展,中國大運河的傳統運輸功能已經改變,河道、沿河風貌和人民生活都發生了很大變化。當前又面臨著城市現代化、農村城鎮化建設的嚴重挑戰。由中國大運河衍生的官倉、會館、驛站等古建築,有的被歲月抹去跡象,有的在城市現代化、農村城鎮化中被「改頭換面」,甚至毀壞殆盡。部分古運河河道以及與運河相關聯的古代水工建築,如船閘、堤岸、橋梁、碼頭等,均遭到不同程度的「建設性破壞」,造成無法挽回的歷史遺憾,亟需搶救性保護。附著在運河兩岸及河上的民俗風情、民間藝術等非物質文化遺產,大都散落在民間,逐漸消失匿跡,也亟待搶救與整理。
正如此次考察團團長、全國政協副主席徐匡迪所強調的:「如果再不加強保護,大運河的歷史文化遺存、風光景物和自然生態環境就會不可避免地遭到破壞,真實性和完整性就會不復存在,這將是中華民族不可挽回的巨大損失。」
離開柳孜鎮,回頭望去,當年的隋堤柳似乎還在風中婆娑起舞,喧囂的碼頭似乎還在熙來攘往,揮汗如雨的縴夫們口中的號子也似乎越來越響,希望這些刻在殘破沉船上、刻在傳世古瓷上、刻在青石碼頭上、刻在老百姓口口相傳故事裡的記憶永遠不會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