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簡介】
餘向陽,筆名陽陽,1968年12月生於江西臨川一鄉村,1990年畢業於江西大學(現南昌大學)法律系,現為江西省萍鄉市中級人民法院專職審判委員會委員、國家高級法官,系江西省作家協會理事、中國詩歌學會會員,萍鄉市作家協會副主席。1985年開始發表作品,先後於《人民日報》《散文百家》等報刊發表散文100多篇,於《中國作家》《文藝報》《十月》《星星詩刊》等報刊發表詩歌近千首,作品入選數十種詩歌選本,18次獲國內詩賽獎,出版有詩集《南方·遊牧家園》《永遠的南方》《三行葉子樣的腳印》。
【創作心得】
過程裡的蝴蝶
「過程」與「蝴蝶」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詞,即便它們同為名詞,亦是一個為虛一個為實。我之所以安下這麼一個題目進行寫作,是基於如下的潛意識:從事文學或所有可稱作藝術的東西於我來說都只有一過程,沒有其他,沒有起點和終點。如果硬要說有,則兩端都是死亡。而我只是其中的一隻充滿心靈的蝴蝶,明知將與生命最終走向消失,而仍然為之。這便是我所認識的生命之輕與過程之重。
英國作家吉辛在他那本優美的散文《四季隨筆》裡不無沉痛地寫道:「我這一輩子可怖的經驗使我認為:鼓勵任何男女青年去從事文學生涯,無異於犯罪。如果我有任何權威的話,我要為這一真理大聲疾呼,讓任何人都聽到——學舞臺上的混戰,在我看來,比其他任何生涯都更為悲慘、墮落。」而《紅與黑》的作者司湯達,卻在自己的墓志銘上寫著:「活過,愛過,寫作過」。兩位作家的話都無可挑剔,都是出自本身的體驗,但其角度卻是迥異的。從我個人來說,更加認同司湯達的感知,他用如此簡潔的語言,表述了他最珍視的三件事——生命、愛情、寫作。這是他認可的生命中最美好的事情。我認同他並非想將自己抬得如何如何高,而是因為在一個過程裡我們有了心靈的相通,至少是相似,像是遠古和當今的兩隻蝴蝶,因為生命自由而必須的飛翔與微響而走到一起。
我至今也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走上文學寫作,更確切地說是詩歌寫作這條道路的,或許只能將其歸於一種不自覺的行為。也正是因為走入了一條無法回頭的生命之路,才使我更加深切地聆聽到一個過程發出的蝴蝶飛翔的無限美妙的音樂。於是我無時不在保存著對所有從事過的詩一樣的生活的記憶與懷想。懷想之餘,我仍然堅持活著、愛著、寫作著,不斷尋找過程中的快樂。沒有人逼我,也沒有人引誘。儘管寫作是件極其痛苦的事情:在需要掙錢養活自己和家人的日子裡,寫作實在是生活的奢侈。耗費時間、精力、情感——因為,在寫作中,要進入情感與心靈的體驗世界,與語言和對應的事物進行著異常殘酷的搏鬥。這無異是對寫作者的生命摧殘,而寫作本身並不能給寫作者當下帶來什麼世人所認可的價值中的東西。但誰能明白,正是那種痛苦,對寫作者本人來說,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快樂呢?於是在寫作之中,我記錄了自己的生命狀態,這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假如我熱愛的人讀到我的文字,感受到我不息的心跳,了解我的心聲;或者因為這些文字使他們更加感覺到生命中的美,世界中的美,這又何嘗不是件無比幸福的事呢?
尼採說:「應該把作家看成是罪犯,那樣的罪犯很少能獲釋或得到赦免。」他是在告訴世人,作家活在過程中的不可逆性。是的,作為一個詩愛者或寫作者,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便是這過程裡的一隻蝴蝶,除了向鮮花的美不斷飛翔與親吻外,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