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渣母頭
在中低年級孩子的文字作品裡,我們經常會看到這樣一種結尾:
春天真美麗啊!
大家玩得真開心啊!
這真是件有趣的事啊!
為了一目了然地讓孩子們意識到他們的問題所在,在交流中明確這個現象,我把它戲稱為「真啊」體。
我特別討厭「真啊」體。有網友回覆說:孩子進了中高年級,自然也不會再用了。真的是這樣嗎?
圖|渣母頭
在我剛接手孩子的最開始,我覺得討厭它是因為自己一慣的小眾品味,是對千篇一律的不屑。所以,我試圖去接受它,試圖降低對文字的要求,去理解孩子們特別喜歡用它的老習慣。
直到兩三個月後,我發現每次順口問的「你們有什麼感想?」、「覺得這個怎麼樣?」,都會得到與「真啊」體相同或近似的答案——真美啊,真好看,真善良,真有趣,好厲害啊......——我才模糊地意識到我似乎需要為改變這樣的境況做些什麼。
然而,那時候出現的很囧的境況是,當我嘗試讓他們換一種說辭的時候,他們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對,就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按孩子們的話說:就是這樣的啊,還能怎麼描述?於是,撓頭搔耳半天,嘴裡蹦不出一個字。這樣的尬聊,不僅發生在自家兩個孩子身上,在與多名熟識的孩子們的聊天中,都極為常見。
圖|渣母頭
我原本認為這或許是孩子們學識不足,文化素養尚未提升至一定水平導致的,雖對此皺眉卻也不知如何破局。但是不久之後,在一次和老大的同學的閒聊中,他對作文的一句無意的吐槽卻令我豁然開朗,有了另一種「不破不立」的看法。他說:「從小到大,老師都在教我們寫&39;,寫偉大,寫樂於助人,寫尊老愛幼,我都快寫吐了,可是不寫這些又不知道要寫什麼。」
——註:沒事可以和孩子們聊聊,看看他們是不是也是一樣的想法。
這句吐槽讓我意識到:這個「真啊」體,包括那些「高大上」體,帶來的影響早已不是在作文中會不會用、會不會寫的問題,而是形成了一道厚重的思維壁壘。這道壁壘,將孩子們對世界、對生活、對人生的思考完完全全地拒之門外。
圖|渣母頭
在成人的世界裡,當我們面對足以觸動靈魂的畫面,卻只能吐露一句「哇!好美啊!」之類的語句,我們往往會稱之為「沒文化」。網絡上最流行的關於沒文化的段子:
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會變成「好多鳥啊!都飛沒了!」
一句「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會變成「好安靜啊!」
還有那句名詩:
大海啊你全是水,
駿馬啊你四條腿。
或許我們也應該好好反思一下,為什麼從小到大學的字詞也不少,卻依然只能發出如此簡陋的讚美。當我們給自己找到了答案,也就給孩子們找到了答案。
「真啊」體不僅僅是文字格律那千篇一律的枯燥,它更是一種無形的思維枷鎖和障礙。它最直觀的核心是教師的「懶教」和孩子們在寫作時的「懶思」。對寫作較有感悟和興趣的孩子,能及早跨越它,而對於更多本身就存在「懶」的特性的孩子而言,它將會是阻礙整個語文學習的絆腳石。兩個孩子在語文這個學科上從厭煩到接受再到喜愛,最根本的態度轉變,便是從打破這樣的固化思維開始的。
圖|渣母頭
好幾個網友都在我之前寫的微頭條下回覆:不用這個,結尾還能/該用什麼?如果說這個問題看起來很開放不好回答,或者會有那麼一丟丟令人不舍放棄的小糾結,那麼我們可以換一種方式提問——不用『...真...啊』體,孩子們就沒有更好的作文結尾了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世間解決問題的途徑永遠有千百條,更何況給作文的結尾不過是在解答另一個問題:「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人都有男女老幼高矮胖瘦,看法更會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這才是一個永遠都取之不盡的素材空間。
圖|渣母頭
的確,在打破它的初期,孩子有可能會經歷一小段無所適從的迷茫,但是從此等待他的,是思想的解放帶來的更廣闊的天空。孰輕孰重?
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孩子們進入不知如何談看法的迷茫期時,給他們一些切入角度上的指引。例如,當時具體的心情?為什麼有這樣的心情?你覺得它好不好?好在哪裡?不好在哪裡?這個道理你認可嗎?為什麼認可?又或者為什麼不認可?你喜歡它的哪一方面?顏色?形狀?口感?來源?......
堅持那麼一小段時間,你會發現不用「真啊」體,孩子原來可以打造出更精彩的結尾!不信?可以看看下面這個小屁孩的前後對比。
不破,不立!
有沒有覺得我和哥哥的評價很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