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指控教授性騷擾後自殺，浙大稱證據不足，但教授已被免職

8月16日，一條以母親名義發出的微博稱，2016年至2018年期間，女兒長期遭受導師性騷擾。2018年7月21日，不堪忍受、精神抑鬱、心理崩潰的女兒小蕾（化名）跳樓自殺，此時距女兒拿到浙江大學博士畢業證書還不到一個月。

小蕾畢業證書

8月18日，封面新聞記者電話聯繫上發微博網友毛女士，她表示，網上曝光文章所述事件皆為事實，實施性騷擾的導師為浙江大學農業與生物技術學院農學系教授戴某。女兒拿到博士畢業證時才27歲，有大好前程。

戴某個人教師主頁

隨後，封面新聞記者撥打疑似戴某手機，一位女性接聽電話，聽說找戴某，立即掛斷了電話；記者又撥打毛女士口中該事件的調查組組長、浙江大學黨委教師工作部副部長陳某手機號，對方聽說是記者，也掛斷電話。

浙江大學農業與生物技術學院黨委書記兼副院長趙建明則對記者表示，「學校正在統一調查，調查結果由學校統一發布。」

事發兩年後家屬曝光

「女兒遭導師性騷擾，心理崩潰跳樓自殺」

毛女士告訴封面新聞記者，他們是河南人，女兒王某蕾2013年從河南某大學畢業，以外保研究生的身份進入浙大，2014年又轉為碩博連讀。

據毛女士回憶，女兒曾告訴她，2016年至2018年期間，戴某曾多次以不同形式對小蕾進行性騷擾。給戴某打掃房間時，「戴某一進門就抱她、親她」；2016年8月，在戴某和女兒去泰安參加學術會議期間，「在房間裡對女兒又抱又摸，還把女兒按倒在床上，壓在她身上，賴著不走」等等。

不過，毛女士未能給上述說法提供更多證據。唯一出具的一份書面證明，是疑似戴某寫的一份「保證條」。

小蕾母親提供的「保證條」

據毛女士回憶「保證條」由來，2017年，女兒不堪忍受戴某的性騷擾，稱將會告訴同在浙江大學工作的戴某妻子。戴某隨後在電話中向女兒作了道歉和保證，一併寫了「保證條」。

據毛女士提供的該「保證條」照片，有如下內容：「本人戴某正式向王某蕾道歉，並保證以後不再欺侮她。2017年2月。」其中的「欺辱」具體指什麼，該「保證條」卻並未提及，也無保證人落款。

毛女士提供給記者一份錄音顯示，她曾給小蕾的導師打過電話，諮詢小蕾的心理問題，毛女士在電話中稱該男子為「戴老師」，該男子否認了自己曾打罵體罰過小蕾，毛女士隨後問及「保證條」因何出具，該男子卻岔開話題，迴避沒談。

毛女士介紹，戴某雖然寫了保證條，但行動卻未停止，「2017年女兒春節返校後，戴某又將女兒摟在他腿上，摸胸、摸下體」。

「我女兒因不堪忍受壓力，患上抑鬱症，於2018年7月21日跳樓自殺。」毛女士說。



小蕾和前男友聊天記錄，提到「教授」戴某

記者就小蕾自殺一事向小蕾家鄉公安機關求證，公安機關回應稱，2018年7月22日確接到報案，7月21日有人跳樓自殺，但因為定性為自殺，未能立案。

事發當年校方似有「初步調查」

戴某疑被免職並暫停研究生招生資格

毛女士提供的一份，浙大教師部陳某部長電話錄音，2018年浙大曾口頭對家屬通報調查結果和處理意見。

根據該錄音，浙大的初步調查結論如下：

第一點，對舉報信提出的具體舉報事項，戴某等人全部予以否認。調查組比對了戴某和小蕾家屬分別提供的兩人微信和QQ聯繫記錄，詢問了戴某和小蕾周邊的師生朋友，目前沒有發現戴某對小蕾存在騷擾行為的確鑿證據，

第二點，對戴某寫給小蕾的「保證條」，戴某和小蕾家屬對該「保證條」出具的願意各有說法，尚未找到明確的證據證明「保證條」所保證的內容是具體的騷擾行為。

第三點，戴某作為王曉蕾的導師，未處理好師生關係，在知曉小蕾存在精神方面的問題後，未能履行好導師職責，對小蕾關心關愛不到位，也沒有將情況向學院和學院有關部門報告。

最後錄音中陳某部長稱，對戴某未處理好與小蕾的師生關係，在知曉其有心理疾病的情況下，未能履行好導師職責，對戴某進行嚴肅批評教育，暫停其研究生招生資格，免去其農業與生物技術學院院長助理職務。但根據現在得到的證據，無法認定戴某存在性騷擾小蕾的行為，後續如果發現新的證據，將繼續認真調查核實，若有確鑿證據證明，戴某存在違紀違規行為，將從嚴從重處理。

記者就此回應多次通過電話和簡訊聯繫陳某部長，對方未予以回應。

對本案中唯一書證道歉條保證條，毛女士強調，對『出具這個道歉條保證條的緣由』各有說法，是因性騷擾也好，是因基因組論文作者排名也好，最基礎的能證明一點，就是在這個過程中對死者的權益是有侵害的地方。

最新進展

當事人暫未發聲

學校稱「調查結果由學校統一發布」

封面新聞記者在浙江大學教師個人主頁看到，戴某於1980年出生，浙江嘉興人，作物學博士，教授，中國農學會理事，浙江省傑出青年基金獲得者，現工作於浙江大學農學院作物科學研究所， 2016年12月至今在浙江大學農業與生物技術學院擔任教授。

在戴某擔任導師期間，小蕾可謂是成績不錯。2018年4月30日，戴某作為通訊作者的論文發表在《美國科學院院刊》（PNAS）上，小蕾則是該文的第一作者。2018年6月21日，小蕾還獲選進入浙江大學2018年度 「博士後創新人才支持計劃」。

為進一步了解小蕾自殺背後的情況，記者按照毛女士提供的疑似戴某的手機號撥打過去，一位女士接通電話，聽說找戴某，急匆匆掛斷。隨後多次撥打，無人再接聽。

記者又撥打毛女士口中該次事件的「浙江大學調查組負責人」、黨委教師工作部副部長陳海榮，對方回應「我這裡不接受採訪」。

浙江大學農業與生物技術學院黨委書記兼副院長趙建明則告訴記者，「這件事是學校統一調查，如果要諮詢，請向學校打電話，調查結果由學校統一發布」。

此外，對疑似校方通過電話通知家屬的「處理結果」，記者通過該學院官網查證發現，2017年戴某還是博士生導師，現今浙大農業與生物技術學院「有招生計劃導師名錄」裡，已找不到戴某名字。但在浙江大學教師個人主頁上，其「博士生導師」的名號仍在列。

研究生招生導師中已無戴某名字

根據浙大學工部官方微信報導，2018年4月戴某還是「院長助理」職務，最新的「浙大農院機關科室」名單上已找不到戴某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