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957年6月,一個叫張桂梅的女孩出生於黑龍江。
張桂梅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上面有哥哥姐姐,日子過得不算太好,但也不差。
快要高中畢業時,母親病逝,17歲的張桂梅跟著支援邊疆建設的姐姐到雲南務工。後來又到林業局工作。
1977年,因子弟學校缺教師,張桂梅被調去支教,開啟了她的教育之路。那一年,她20歲。
張桂梅也有過一段人生中最幸福、最溫暖的時光。
在別人的介紹下,她認識了她的丈夫。兩人彼此看對了眼,說結婚就結婚。
1990年,張桂梅隨丈夫一同調回他的老家----大理喜洲鎮,她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不再寄人籬下。就像她說的,每個人都渴望擁有一個家庭。
在喜洲的那段時間,是張桂梅一生中最滋潤最幸福的日子。丈夫當校長,鑽研他的事業,她當普通教師,除了上班就是盡情享受生活。
那時候的她,也愛打扮,塗很紅的口紅,穿很紅的衣服,很藍的褲子,紫色皮鞋,經常到舞廳跳舞,可謂是瀟灑的人生。
02
就在一切看起來如此美好的時候,老天爺卻給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1997年,他們結婚不過短短五六年,丈夫患上了胃癌。
為了給丈夫治病,張桂梅把家裡能賣的東西全部賣掉,籌集了20多萬元,只希望能救回丈夫。
20多萬,在那時候是一筆不小的數目,當時在大理一棟兩樓的獨院小房子也不過七八萬元。
可是,治療癌症的費用太高,每天要打六七千元的進口針,丈夫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
看著想要放棄的丈夫,張桂梅安慰到,「你怕什麼,有我在,我還有工作呢。萬一奇蹟發生了,以後病治好了,你就在家,我出去工作,你就在家裡做飯。」
雖然勸丈夫要挺下去,但看到丈夫難受的樣子,張桂梅心裡也不好受,也想過直接從樓上一跳了之。
後來,所有的錢都用光了,張桂梅到親戚、朋友、同事,都借錢的地方借了個遍,別人知道這是一個無底洞,都婉言拒絕了。
到最後,張桂梅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只得拔掉丈夫的氧氣罐,因病情太嚴重,沒過多久丈夫就走了。
丈夫的離開,給張桂梅致命的打擊,她坐在醫院走廊上痛苦大哭,不管旁人如何看她。
張桂梅覺得自己真是個失敗的妻子,沒能讓丈夫自然死亡,特別對不起他。
失去父母,失去丈夫,張桂梅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也想隨著丈夫一走了之,她走到馬路中間,差點被一輛車撞到。司機迅速剎住了車,罵她道,「想死可以用其他方式,不能這麼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張桂梅被司機的話驚醒,「是啊,我為什麼要去坑別人啊?」
她恍恍惚惚走回醫院,抱著冰冷的丈夫痛哭了一場,忍痛將丈夫火化。
那段時間,張桂梅已經徹底崩潰,猶如行屍走肉,只是單純地活著而已。高興時會吃幾口飯,不高興就那樣坐著,晚上睡覺會夢到丈夫,然後突然驚醒,一下坐起來。那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刻。
有一天,張桂梅看到學生寫的作文,「我們再也看不到老師美麗的笑容了,每天都是哭兮兮的樣子,我們好喘不過氣來。」
看著眼前的一切,張桂梅不願意再在這個地方待了,她申請調走。
張桂梅帶著丈夫最常穿的幾件衣服和自己的隨身物品,調到了華坪中心學校,開啟了她的另一段教育之路。
那一年,張桂梅39歲。
03
在華坪,張桂梅才發現,原來這世界上還有這麼貧困的地方,還有這麼多因為貧窮而無法上學的孩子。
張桂梅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教學上,她同時要教四個班,每天在各個班級之間來回穿梭。
張桂梅省吃儉用,把絕大部分工資都用來幫助學生。有時候,有的孩子讀著讀著就不來了,她覺得奇怪,難道是自己的原因嗎?
她就跑到山裡,一家一家地去做家訪,那些孩子的家都在很遠很遠的大山裡,車子到不了的地方她就走路。
到了孩子的家裡面她才發現,那些孩子輟學是因為貧窮,尤其是女孩,早早地就嫁人了。
她就挨家挨戶做家訪,勸說父母讓孩子回學校讀書,實在沒錢的她就幫他們出學費、生活費,還把自己和丈夫的衣服都送給孩子們穿。
好不容易活過來的張桂梅,卻再次受到命運的打擊。
1997年4月,張桂梅突然感覺自己一下消瘦了許多,肚子也總疼,還鼓得很大。
醫生檢查後告訴她,患上了子宮肌瘤,她肚子裡的腫瘤有5個月的胎兒那麼大,必須馬上做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張桂梅痛苦至極,整整哭了一晚上,「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少年喪母、青年喪父、中年喪夫,難道還不允許我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為教育多做點事嗎?」
可是,學生們馬上就要中考了,一邊是學生們的未來,一邊是自己的生命。經過一番糾結取捨後,張桂梅決定等中考結束再說。她瞞著所有人,強忍著疼痛,熬到中考結束,才去做手術。
切除的腫瘤重達兩公斤,醫生要她休息3個月,但她只休息了23天,又回到了講臺上。
張桂梅太拼了,原本就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在她這樣的消耗下再次出現病症,腫瘤猖獗地生長著。張桂梅直接暈倒在了講臺上。
張桂梅也有過放棄的念頭,一是因為當初為了給丈夫治病花光所有積蓄,二是因為她已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學生們關切她,同事們資助她,鄉親們感謝他,大家紛紛給她捐款,希望她快點好起來。
在大家的幫助下,張桂梅做了二次手術,她說,是華坪人民給了她二次生命,自己沒為華坪人民做過什麼,卻給他們帶來這麼大的麻煩,她能為大家做點什麼呢?她應該怎麼回報大家呢?
教育孩子們,通過教育,改變華坪的貧窮現狀,這就是她的答案。
04
張桂梅用一顆最誠摯的心和最敬業的態度,教育著她的學生,像一個母親一樣愛著每一個學生。
張桂梅的事跡漸漸傳開,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她,為她捐款。一個叫「媽媽聯誼會」的美國慈善組織想捐資在華坪下政府共同建立一所孤兒院,他們指名要求張桂梅擔任院長。
2001年3月,張桂梅成了華坪兒童福利院——兒童之家的院長。第一天,兒童之家就收了36個孩子,最小的只有2歲,最大的12歲。這裡的孩子,有的性格孤僻,有的身體缺陷,有的心理不健康。
張桂梅每天除了上課,還要照顧這些孩子們。沒有當過媽媽的張桂梅,一下成了三十多個孩子的媽媽,孩子哭鬧、屎尿、打架、生病,是她面臨的常態。
看著可憐的孩子們,張桂梅心裡特別難受,要怎樣才能改變這樣的現狀呢?
她覺得,首先要提高女性的教育,一個女孩受教育,可以改變三代。
有一個婦女,在地裡採摘花椒,一個陌生男人來問路,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那位婦女嚇得大喊,說有人摸她,那個男人跑了。
故事到這裡並沒有結束。那個婦女覺得自己被陌生男人摸了一下,太丟臉了,實在沒臉活下去了,回家後上吊自殺了。
更可悲的是,過了幾天,她的丈夫越想越想不通,覺得自己的老婆被陌生男人摸了,太丟臉了,我也不活了,也在家裡自殺了。
就這樣,兩人丟下下幼小的孩子,撒手人寰,就因為被人家扯了一下衣袖。
張桂梅想不通,怎麼會這樣,這有什麼嘛?怎麼會這麼愚昧?
不行,她必須要改變現狀,如果他們不這麼愚昧,類似的這些悲劇便不再發生。
於是,一個瘋狂而大膽的想法在張桂梅心裡萌生:她要建立一所免費的女子高中,讓那些無法上學的女孩接受教育,考上漸大、清華、北大。
05
辦高中?建學校?開什麼玩笑,對於身無分文的張桂梅來說,籌辦學校需要的資金就是天文數字。
她開始想辦法籌集資金,向政府申請,卻只得到回覆,同意她開個「桂梅班」。
張桂梅覺得,開個班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班級最終是要受校長的管束,她沒有任何實權,那個班最終會開成什麼樣,也不是由她做主。
於是,張桂梅只能到其他地方想辦法。她拿著自己的證件、獲得的各種獎勵,到街上去募捐,她對別人說,「我想辦一所免費高中,你給我捐點錢,哪怕五塊錢也好。」
沒想到,卻被對方當成騙子,說她有手有腳,做什麼不好,偏要拿著人家的照片出來騙錢。還有人朝她吐口水,甚至有人直接放狗咬她,把她的褲腳都咬爛了。
張桂梅就這樣向路人、企業家、社會組織「乞討」了一年,卻只籌集到兩三萬塊錢,這點錢,哪裡夠辦一所學校啊?
2007年,張桂梅當選當地十七大代表,卻穿著破洞牛仔褲到北京開會。
也是這次穿破洞牛仔褲的經歷,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
開會期間,一個女記者發現張桂梅穿破洞牛仔褲,十分好奇,就採訪了她。張桂梅跟記者講述了她的經歷和夢想,記者發表了一篇名叫《我有一個夢想》的文章,引起很多人的關注。
很多看過文章的人,都聯繫張桂梅,希望可以幫助她。
終於,麗江市和華坪縣給她擠出200萬作為啟動資金,另一位企業家也願意給學校捐款100萬。華坪女子高中建立,張桂梅的夢想,似乎就要實現了。
這期間,她也失去了太多,哥哥病重,她沒能回去看望。她說,她也是無奈,並不是她有多麼偉大,而是沒有辦法,面臨選擇,就要做出取捨,只能犧牲自己的小家。
張桂梅還勸說大家不要學她,人還是應該享受天倫之樂,該怎麼生活就怎麼生活,她是遇到那種狀況,實在沒有辦法。
06
2008年8月,華坪女子高中開始招生。只要學生願意來,不管成績再差,她都收,而且全免費。
第一批招了100個學生,卻有6個輟學,張桂梅挨個跑到輟學的孩子家裡勸說,拼盡全力,卻還是只勸回2個。
就這樣,張桂梅帶著96名學生,開啟了她的女高教學之路。
來到這裡的學生都是貧困生,她們的學生基礎特別差,甚至很多連老師講的課都聽不懂。
張桂梅將教學方式從自主學習轉變成題不停刷題的「填鴨式」教學模式。她每天5點15分起床,要求學生每天凌晨五點半起床,她就拿著一個大喇叭在旁邊喊著,「快,快,快!姑娘們,起床了,不要睡懶覺哦!」
晚上23:30分,高一高二的學生可以回宿舍睡覺,高三學生要堅持到12點20分。
學生們都叫她「大魔頭」。
好不容易,學生們的成績有了起色,教師隊伍又出狀況。半年時間,離開了9名教師,只剩下8名。
教學最重要的就是老師,老師跑了一半多,教學想要繼續下去就成了難題。政府部門建議她,要不把學校關了吧,把學生轉到其他學校,照樣不收費。
張桂梅死活不同意,她不願意就這樣輕易放棄。
就在絕望的時候,張桂梅突然發現剩下的八位老師中,有6名都是共產黨員,也包括她自己。
她仿佛看到了希望。
她把這幾名老師召集起來,說,「咱們這有6個黨員。如果是抗日戰爭年代,這個陣地上哪怕只剩下一個黨員,這個陣地就不會丟掉。今天我們還有6個黨員,我們要把這塊扶貧的陣地,給黨丟掉?」老師們都低著頭不說話。張桂梅問他們:你們說我們該怎麼辦?老師們說:你說怎麼辦?張桂梅說:我們來重溫入黨誓詞。
然後,他們用手在牆上畫了一個很簡單的黨旗,在旁邊寫上入黨誓詞。六個人對著黨旗,開始宣誓。
宣誓到一半,六個人都哭了。
就這樣,幾位老師憑藉內心的信念,一路堅持,把一界又一界的學生帶了出來。
華坪女高創辦12年,沒開過一次家長會,都是張桂梅一家一家地家訪。
不得不提的是,張桂梅的身體有多種病痛,她依然堅持嚴格要求學生、對學生狠、堅持走訪了1000多名學生的家。
截至2020年7月15日,華坪女高連續9屆學生高考綜合上線率100%,一本達50%,本科率達99%,綜合排名居麗江市第一。
這一切,都是張桂梅和學生們拿命拼出來的。
高考成績出來後,張桂梅的名聲更響了,63歲的她突然間成了一名「網紅」。每天都有很多媒體到學校來採訪 她,最多的時候,一天有十三四家媒體同時來採訪。
張桂梅說,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手機上到處都是關於她的報導。孩子們的學習也受到了影響,變得很浮躁。
張桂梅說,知道自己身體不行,也不知道還能再活幾年,只想讓自己再多做點什麼。
她的學生說:「老師老了,我們長大了。我們要繼續她去未完成的事業。」
張桂梅老師獲得時代楷模的稱號,大家都說,她是實至名歸。
張桂梅老師的偉大精神,會永遠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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