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鬱震宏
桐鄉丨龍翔街道丨翔厚村
一個人,一輛電瓶車,沿著永新河,一路向西,從一號橋數到六號橋,翔厚村便到了。孔子周遊列國,傅林林老師說我是「週遊列村」,特別喜歡這個詞。
翔厚本是一個集市,在永新河南,過這個橋就是。
翔厚,光緒《桐鄉縣誌》寫作「祥厚」,因祥厚庵得名,舊屬清風鄉二十三都北七圖。光緒《縣誌》中記載甚少,亦沒有列於市鎮,可見翔厚之成市,當在光緒以後。
我前天在錢王村,聽89歲的錢老太太回憶,她小時候,有一次強盜搶,搶了錢王村,又搶到翔厚街上金二毛的肉店,據此看來,民國時期,翔厚已有集市了。
電瓶車進入,特別安靜,房子都破舊了,只有一個店開著門,不知道等誰來買?八十年代的味道,倒是很親切。也許,這樣的親切,亦將不久於人世。
一個人也沒有,大概都已搬遷了,這裡已然不需要窗子,不需要門,門也不需要鎖。電瓶車隨便開,像在古羅馬的廢墟。不禁想起身邊那些處在大鎮與鄉村之間老集市,它們的命運,不用多久,也許亦會如此。。。。
南面是麥田,夕陽照在上面,溫和。突然感覺,那些房子,即將成為麥田。
一株桃樹,年年知為誰生?
回頭,一個老屋,不知以前是什麼店,餛飩?茶館?
老屋的北面,是一個庵,大概就是祥厚庵了。庵前兩株白果樹,欄杆圍著,看介紹,500多年,明朝時候的樹,明年怎麼辦?
東面的那株特別大,總要幾個人才合抱得起來。
西面的白果樹,比東面的有生氣。
仰頭看,尚有龍虎之氣。
庵東,有一座橋,大安橋,想來是老橋名。
繭站的門開著,裡面有隻狗,叫著叫著便追出來。我小時候,街上的狗見多識廣,見了生人不會叫,只有鄉下的狗才兇。狗叫得這樣兇,可見繁華早已落幕,翔厚冷清很多年了。
從大安橋上望繭站,本想進去看看,怕狗,算了。
又出來一隻小狗,朝我叫,我亦朝它叫,它覺得沒意思,便走了。
再往西看看,時間都是我的。
牆上有隻貓,不知是哪裡來的?繞了翔厚一圈,一共遇到兩隻貓、四隻狗、數不清的雜草雜樹,還有兩個人。
弄堂兩邊,都是草。
露天的樓梯,臺階上生出了仙人掌。
繞到南面,房子其實還很結實,如果能租下來就好,讀書、種菜、寫信,等待遠方的客人。
老房子在花竹掩映中,像夢一樣,這花應該快落了。
本想再往南開,走回頭路,也是不得已,因為電不夠。人生就是如此,知進更要知退。
路邊開滿了花,像是《詩經》裡的彼黍離離。
停了車,看蝴蝶飛。陽光打在八十年代,像我初中的放學時候。
這裡也曾繁華,悲劇就是打碎了讓你看。
一個河埠,不知多少年沒人洗漱了。
順著夕陽再望一眼,出去,讓它回歸平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