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中國的浙江人民出版社推出《菊花王朝——兩千年日本天皇史》,作者是山東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日本中世史專家胡煒權,2007年曾作為日本文部科學省公費獎學生留學日本,2010年獲得日本廣島大學歷史與文化遺產學碩士學位,2019年獲得日本國立一橋大學博士學位。
胡煒權還是日本戰國時研究會、東北史學會、地方史研究學會、日本歷史學會等學會的會員,已經出版的專著有《明智光秀與本能寺之變》和《日本戰國·織豐時代》,論文在日本的多部學術期刊發表,並於多個研究會上發表研究報告。
讀懂天皇制,才能讀懂骨子裡的日本。胡煒權在《菊花王朝——兩千年日本天皇史》一書中,通過70個歷史謎題,10幅彩繪,8張圖表,全方位解讀日本天皇的生死愛欲和前生今世,以深厚的學術功底,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結合最新學術研究生活,為大眾讀者提供重新思考天皇與天皇制的機會。相信所有希望了解日本歷史文化,或是純粹對日本天皇制感到好奇的讀者,都能夠從該書中獲得新的線索和收穫。
《人民日報海外版》日本月刊總編輯、《日本新華僑報》總主筆蔣豐,也受邀為該書做序,以下為序言全部內容。
了解兩千年日本天皇史有利於「知日」
提起日本的天皇,中國讀者的腦海裡大致會浮現出兩個標誌性的印痕。其一為日本的「天皇」與中國歷史上的「皇帝」一樣,不同的只是稱呼。其二為日本裕仁天皇在位期間,曾經發動了包括對中國、朝鮮以及東南亞地區乃至美國的戰爭,用日語的表現是「十五年戰爭」、「大東亞戰爭」、「太平洋戰爭」。但是,1945年日本戰敗以後,裕仁天皇既沒有被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宣判為戰犯,又沒有被追究「戰爭責任」。
正是這兩個標誌性的隱含,也給中國讀者帶來很多的疑問和困惑。比如,中國出現皇帝,時間、地點、人物明確,是戰國時期秦王嬴政在公元前221年統一中國以後,志得意滿,感覺自己功蓋「三皇」、「五帝」,於是像今天流行的「網際網路+」一樣,把「三皇」的「皇」字與「五帝」的「帝」字加在一起,創新出「皇帝」這一中原封建國家最高統治者的稱呼,然後,再把自己稱為「始皇」,把以往高官達人都可以使用的「朕」歸為己有,從此拉開了「中國兩千年皇帝史」的序幕。
相比之下,日本的「天皇兩千年歷史」,就顯得模糊、曖昧,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從天皇的起始人物、到天皇的起始時間,都有各種各樣的說法,哪裡像中國漢朝時期的太史公司馬遷一樣,儘管身遭奇恥大辱,生殖器都被閹割,但仍感責任在身,繼承父志研究歷史,在煌煌「二十四史」之首的《史記》中寫出《秦始皇本紀》,梳理出歷史的「鐵案」。
接下來的話題就應該是日本天皇的究竟起於什麼時間?其首任天皇到底是不是來自中國的徐福?胡煒權先生在這本《菊花王朝——兩千年日本天皇史》中一一做了正本清源性的回答。我就不在這裡繼續饒舌。
反過來我想說,「日本」,在當下的中國是一個「熱門話題」,似乎誰都可以「聊日本」,也誰都可以調侃日本,更是誰都可以「罵」日本。但是,出自「鍵盤大俠」與「憤青」的「聊日本」,與出自「精日」與「吹日」的「聊日本」,都有一種缺乏理性和知識的共同弱點,「罵」者是「痛罵」到底,無所不罵;「吹」者是「吹捧」上天,無所不吹。我一直有一個「理想」,那就是讓「罵日者」和「吹日者」都能夠更加心中有貨,腹中有底,《菊花王朝——兩千年日本天皇史》無疑可以起到這個作用。
梳理兩千年日本天皇史,起始時間大有商榷之處,起始人物也有探討之餘,但「天皇」的稱呼原於中國本土產生的宗教——道教,這應該是沒有很大疑問的。這一點,應該是「中國皇帝制度」與「日本天皇制度」可以比較研究的重要地方。
一位日本學者把盞酒後對我說:「從歷史上,日本一直想追趕中國,但是總覺得中國的變化太大太快,日本的速度跟不上。」他還舉出這樣的例子,說秦始皇統一中國以後,設立了36郡縣這樣的地方行政制度,日本後來學習中國,地方行政制度設為「都道府縣」(一都——東京都;一道——北海道;兩府——大阪府和京都府;此外還有四十三個縣)。可是,當日本地方政府主要為「縣」的時候,中國的地方政府已經改叫「省」了,讓日本望塵莫及。他還舉例說,中國在隋唐時期,形成「三省六部」的中央官僚體制,日本也是通過大批的「遣隋使」和「遣唐使」學習中國,把自己的中央政府機構部門都叫做「省」。誰料,中國進入民國之後,把中央政府機構部門都稱為「部」,日本則依然稱為「省」,不知道是追還是不追為好。
其實,這樣的困惑,在日本天皇史上同樣存在。日本天皇歷史上,出現過中國的「骨灰粉」,也出現過「去中國化」的天皇,更出現過要與中國皇帝謀求「平等」的天皇,甚至出現過日本要幫助中國恢復「帝制」的舉動,以致最後有日本天皇發動對華侵略戰爭的事情。可以這樣,一部中國皇帝史中,有不少「日本元素」;一部日本天皇史中,更有深刻的中國影響。對此,不加了解,都是一種缺憾。
2019年,是日本新天皇德仁繼位的一年,也是日本啟用新的年號——令和的一年。回想起我從1988年開始自費留學日本,在日本已經學習、生活、工作了31年。這個期間,日本經歷了裕仁、明仁、德仁三位天皇,我經常調侃自己是「三朝元老」。這個期間,在裕仁天皇去世的時候,我到皇宮外面觀察過排著長隊的人們弔唁「記帳」;我曾經受到宮內廳的邀請,到皇宮內參加過紀念明仁天皇生日的活動;我也曾經應外務省的邀請,到皇宮內參加過德仁天皇的繼位活動。這種近距離的觀察,讓我認識到日本天皇的「個性」。而將日本天皇「去概念化」,也是《菊花王朝——兩千年日本天皇史》作者的用心之一。
如今,我們常常講要「知日」,也就是了解日本。在我個人看來,「知日」非常重要。如果我們把「知」和「日」這兩個字上下疊加,就是一個「智」字。因此,「知日」不僅僅是為了了解對方,實在也是增加自身智慧的有效途徑。「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孫子兵法》所強調的「知」,是為了戰爭;我們這裡所強調的「知」,是為了中日兩國永久的和平。所以,我還是要推薦《菊花王朝——兩千年日本天皇史》這本書,因為它在促進「知日」上做出了重要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