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記憶裡的瑩火蟲
晨 流《白浪情》網友
夏天,望著漆黑的夜空,我便常想起那些在童年記憶裡飛來飛去的螢火蟲。
山鄉的夜很靜,也很寂寞。在一個靠油燈和松明照明的時代,生活在農村的鄉親們,為了打發時間,也為了節省燈油錢,吃罷晚飯,便聚集在公房(生產隊的公用房屋的簡稱)的曬場裡,或拉家常,或議農事,或擺龍門陣,一直到很晚了才會散去。那時農村的生活條件很差,缺衣少食,無水無電,交通閉塞,處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環境中,日子過得很清苦。儘管生活艱難,晚上還要飽受蚊蟲叮咬和黑夜的折磨,卻也沒能擋住鄉親們尋找快樂的熱情。
我們一幫小夥伴,象大人們的尾巴一樣,大人們走到哪裡我們就跟到哪裡。捉迷藏,伴鬼臉,做遊戲,捉流螢,一刻都沒有消停過,玩累了就坐在大人們身邊,聽他們講《三國演義》丶《聊齋》以及神仙和鬼怪的故事,。尤其是講到鬼怪的故事時,大人們把鬼怪吃小孩時掏肝挖心的情節描述得繪聲繪色,嚇得我們一個個鑽進父母的懷抱,連大氣都不敢出,女孩子們更是嚇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在哪些沒有煩惱,沒有憂傷的童年時光裡,黑夜也沒能關住我們快樂的童心。寧靜的星空下,最誘人最快樂的事莫過於追捉那些提著燈籠飛來飛去的塋火蟲了。螢火蟲是光的使者,那一盞又一盞忽閃忽閃的小燈,點亮起山鄉的黑夜,也點亮起我和小夥伴們的快樂心情。
山鄉的夜很靜,蟲的鳴叫聲,劃破夜的寧靜安祥。在空中閃著瑩光的小精靈,深深地吸引著我們的眼睛,引得我們到處去追捉,捉住了便將它們放到早就準備好的玻璃瓶中。這些被捉的小精靈,為了急於尋找到逃跑的出口,它們不停地來回爬動,直到它們確定已經無路可退的時候,才放慢了爬行的速度,不停地閃動尾翼下的發光器。這種瑩光感覺很美,不可思議,令我們玩得特別開心。據說螢火蟲的生命很短,平均只有五天的時間,它們發出光亮並不是為了眩耀自己,而是交流的"燈語"和求偶的信號,平均每二十秒左右閃動一次,如果沒有回應,它會等待二十秒後再發出,如果再無回應,便飛往別處去。在有限的生命周期裡,它們要完成求偶和繁衍後代的任務。多可愛的小精靈哬,生命雖短,卻在漆黑的夜空留下了一抹亮痕,在人們童年記憶裡留下了永不消失的絢麗。
捉螢火蟲是童年最美的記憶。男孩子玩,深閨中的女孩子也玩。杜甫"紅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的詩句雖然描寫的是一名孤單的宮女,在百無聊賴中,借追撲流螢來排遣心中的寂寞。但從中亦不難發現,女孩子對螢火蟲的好奇和喜愛。看著那些圍著燈籠飛來飛去的螢火蟲,她們也隱忍不住想捉幾隻來看個究竟。只是這捉的方法,比起男孩子們用竹棍,用樹枝扑打要文明得多,優雅得多。
茫茫夜空,嬌小的身影在黑夜裡,給我童年的寂寞以安慰。它象永遠不會熄滅的燈火,在山林,在田野,在小河,閃動著兒時的點點思念。"瑩火蟲,打燈籠,飛到西來飛到東……"。那首在家鄉流傳甚廣的兒歌,象留在思念裡的痕跡,成了我和火伴們童年最深的記憶。瑩火蟲美麗的瑩光,星星點點,多象一支優美流瑩的小夜曲啊,移動的光點如同 跳動的音符,在山林、田園,在房舍的夜空迴蕩,讓人知迷於它悠揚的旋律之中。
曾記得我們部隊在萬源的時候,夏夜裡在團部值勤站崗,寂靜時分,也常看到螢火蟲飛舞的美麗身影。在欣賞它浪漫英姿的同時,讓我突然聯想到遠古邊關,"一片孤城萬仞山"的寂寞與悲涼,和那蕭蕭斯馬,烽火狼煙中"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徵戰幾人回"的壯烈景象,也讓我認識到自己所肩負的責任和使命。多少男兒為了國家和人民的安寧,捨去家小,伴著孤獨,鎮守邊關。在那漫漫長夜中,除了蟲子的鳴叫相伴之外,唯有這閃閃發光的流螢或許能給他們的孤寂帶去一絲慰籍。同為軍人,雖說所處的時代不同,保家衛國的情懷卻是相同的。從走進軍營的那天起,我已不再是追捉螢火蟲的少年郎,我的青春和命運已經和祖國的安危融匯在一起了。為了祖國,我甘願捨棄一切,血染疆場,馬革裹屍。
記憶裡的螢火蟲總是美麗的。一個螢火蟲就象一首浪漫的小詩,書寫著夏夜的清涼。一個螢火蟲就象一個動聽的故事,留在山鄉每一個孩子童年的夢裡。
人生總有一些刻骨銘心和難以忘懷的事, 回眸過往,熟悉的鄉音彈落在流瑩的光焰裡。多少曾經的往事,都隨歲月的流逝消失了,唯有那如精靈般的瑩火蟲,仍閃爍在我的記憶裡,既親切,又遙遠。
責編:方迎欣《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