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 肖芳
6月8日，搜狐董事局主席張朝陽在個人辦公室開啟了首場直播帶貨。
位於中關村的搜狐媒體大廈佔地0.6萬平方米，其中18層有近1/3的空間是張朝陽的辦公室。在直播過程中，他在咖啡廳、會議室、陽光房等多個場景轉場，展示不同的商品，也讓網友窺探到了這位第一代網際網路明星企業家的辦公區以及個人的生活方式。
他在直播間推薦了ERGO CHEF My Juicer S榨汁機、奔騰加溼器、德龍咖啡機、星巴克咖啡豆等物品，每款商品的售價比實際售價低了幾百元不等，這些都是他生活中長期使用過，覺得不錯的產品。
張朝陽在直播帶貨之前接受界面新聞專訪時透露，這些品牌方知道他在用而且要在直播間推薦，特別喜出望外，都給他非常好的價格。
和專業帶貨主播使用抑揚頓挫的語氣號召屏幕前的用戶趕緊衝動消費不同，張朝陽在直播間裡表現的很從容，更像是一場個人「秀」，全面展示自己的工作生活。
他在直播前的採訪中就稱並不在乎銷量。儘管也會被外界和其他老闆的直播帶貨做對比，但張朝陽說，外界的聲音已經不太會影響到他，他還會繼續做幾次，這次帶貨是先開個頭，希望更多的名人和專家入駐搜狐視頻更多直播。
實際上，直播對於張朝陽來說已經不新鮮。過去四年，他每天都在搜狐的產品上直播教英語，並收穫了一批粉絲。
更早之前，張朝陽曾經沉寂了一段時間。2018年年中，休息了幾年的張朝陽全面回歸搜狐工作。回歸之後，他經常對媒體傳達的信息是他的狀態越來越好，工作的時間越來越多，搜狐也在持續變好。這個轉變背後，他不常提起的是，自己經歷了很痛苦的過程，人生觀和價值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張朝陽說，曾經他想把公司做好，但用很多的精力享受生活，去爬雪山，去參與各種活動，活成明星式的人物。現在更成熟了，要儘自己做人的本分，當好一個管理者，把公司認真做下去。
也正是在他沉寂的幾年中，搜狐的發展經歷了諸多波折。在移動網際網路中錯失機會，公司陷入虧損。回想過去，張朝陽覺得不是某一個節點出了問題，而是太多節點都出了問題，根源是自己在管理上不在狀態。
「當時搜狐博客做得不錯，搜狐微博不錯，搜狐校友錄也不錯，如果沿著那些東西進一步思索打磨會有很多機會。我們鑽的不夠深，很多點想到了沒有延續下去。後來我消沉了幾年，那就更沒有人推動了。」
現在，張朝陽不再被過去的事困擾，「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做一個新人。」
以前，他每天工作6小時，現在翻了一倍；以前，他更喜歡市場工作，其他部門投入的精力比較少，現在，包括財務、產品、內容、銷售等公司的每個部門，他都投入時間和團隊一起開會討論。他把自己前後狀態的差別形容為「一個時髦公司的CEO」和「一個真正的管理者」。
搜狐系現在的產品都有張朝陽參與設計的痕跡。他說，自己是狐友、搜狐新聞客戶端以及搜狐視頻產品的主設計師。此次搜狐視頻的直播加入帶貨功能也是他的想法，推動團隊快速做出來。
「希望搜狐視頻、搜狐新聞、狐友都能爆發，但不能急。」張朝陽坦言，現在搜狐系產品的用戶規模還不能讓他滿意，但搜狐集團財務向好讓他有了更多安全感。
張朝陽把現在的狀態形容為二次創業，並期待在他的努力下，搜狐再次復甦。
以下為界面新聞和張朝陽的對話實錄：
直播已經熟能生巧
界面新聞：搜狐從什麼時候開始做直播帶貨產品的？決策過程是怎樣的？
張朝陽：去年在網際網路大會上參加一些論壇，討論直播帶貨，聽他們說直播帶貨特別厲害，我想以後也可以帶點貨。1月份，我說要做分屏直播以及連麥功能，也說了要做知識傳播大課堂打賞功能和直播帶貨功能，後來先把帶貨功能開發出來了。
界面新聞：你直播帶貨之前做了哪些準備嗎？
張朝陽：我已經直播很多年了，每天都教英語，這次無非就是下載一個新版的搜狐視頻，我帶貨大家覺得不錯直接點小推車到店購買。直播我做了太多次，熟能生巧。教英語之前，我大概用半個小時準備好我講的東西，從幾個英文網站瀏覽幾篇重要的文章，用英語講這些新聞，再翻譯成中文，告訴大家詞彙。每天輕車熟路，又非常隨性。
界面新聞：直播教英語的過程中，有哪些讓你覺得有成就感的事？
張朝陽：需要每天堅持，尤其早期的時候需要一定的毅力。每天要學習半個小時，需要特別集中精力，能夠迅速在文章裡面找到關鍵的語句做筆記，要講出來。這個過程沒有任何人幫助，完全是我自己在做，包括連帳號的設置、機架調節也都是我自己做，因為這個最初是我個人的事情，四年完全是我個人自己，沒有讓公司提供任何幫助。現在公司提供一個課代表小組，把我每天翻譯過來的中文新聞和講過的單詞整理出來。
界面新聞：你直播教英語給搜狐的產品帶來什麼？
張朝陽：最初是我自己的一個愛好，因為我做的特別細緻、準確，後來我要求新聞團隊對世界新聞事件的報導以我這個為標杆，做內容得特別準確才行，搜狐新聞的品質得到改善。
界面新聞：直播帶貨你也想做一個標杆？
張朝陽：那倒不是。網際網路的好處是很多模糊的想法，做著做著漸入佳境。帶貨也是模糊的想法，因為我們不是做電子商務的，我帶貨是希望更多明星入駐搜狐視頻帶貨。
界面新聞：現在開始邀請明星了嗎？
張朝陽：有些明星入駐了，一般都是先發短視頻，然後做一些直播，再下一步開始帶貨，走我這樣的道路。他們先熟悉起來這個帳號，營運這個帳號。我們不是一個帶貨平臺，而是希望明星把這兒發展成日常生活短視頻和直播表達的地方。他的粉絲多了，以後想帶點貨，可以是一個選擇。
界面新聞：品牌方知道你直播帶貨之後是什麼反應？
張朝陽：他們知道我在用（他們的產品），而且我要（將這些產品）直播帶貨，特別喜出望外，給我一個非常好的價格。
「我是搜狐產品的主設計師」
界面新聞：搜狐的媒體業務有沒有明確的戰略方向，還是在嘗試哪個業務能做起來？
張朝陽：戰略很清晰了，現在打造兩個自媒體平臺，一個搜狐號為主的圖文自媒體平臺，另一個搜狐視頻自媒體平臺。
界面新聞：你對這兩個業務的現在的情況滿意嗎？
張朝陽：搜狐視頻「關注流」剛開始，目前直播還是挺滿意的。搜狐號有幾十萬的作者，搜尋引擎可以搜到搜狐號的內容。現在我們加上社交分發，用搜狐號可以入駐搜狐客戶端。
界面新聞：現在搜狐的主要流量在搜狐網和手機搜狐網嗎？未來怎麼向移動端傾斜。
張朝陽：對。手機搜狐網是移動端，我們也會在APP推廣上加大力度。
界面新聞：今年在推廣上的投入比去年更多一些嗎？
張朝陽：應該是吧。不含搜狗，搜狐預計第二季度能夠盈利，如果錢更多我們會花更多的錢，最主要的是產品要做好，錢不能打水漂。產品不好，渠道錢一停用戶量馬上下來。
界面新聞：你在產品上發揮什麼作用？
張朝陽：狐友、搜狐新聞客戶端以及搜狐視頻的發展，我是主設計師。
界面新聞：搜狐產品的人，年輕人偏多一些？
張朝陽：對。
界面新聞：能從年輕人身上吸收到不一樣的想法嗎？
張朝陽：是的，頭腦風暴。新東西的吸收跟年齡關係不大，看你是不是開放，要去使用。
界面新聞：你從哪裡獲得新的產品趨勢和動態？
張朝陽：在頭腦風暴的過程中，我不太會使用太多其他公司的App，只使用自家產品。這個有優點有缺點，優點是我不受別人的產品幹擾，會根據我對於社交分發基本的經驗和用戶的行為來設計產品。同時團隊能夠提供競爭對手的產品怎麼做的，我只聽一聽，如果深度使用競爭對手的東西會被洗腦，我得的把握使得搜狐的這幾個產品很有獨特性。
界面新聞：但是去年狐友出來的時候，業界有很多批評的聲音。
張朝陽：到現在還有批評的聲音，我們還是堅持，需要沉下心來慢慢做。
界面新聞：外面批評的聲音不會太影響你？
張朝陽：如果太受影響產品就隨大流了，出不來。抖音做到這種程度，我們再做抖音沒有機會。
界面新聞：搜狐鼓勵員工做一些創新產品嗎？還是更多由你來主導創新？
張朝陽：是我主導，你如果讓他們去做創新的話，他們隨便弄一個新的APP或者新的東西是不可以的，因為好多人都在開發不同的東西，最後出來的東西勞民傷財，都是廢的。
界面新聞：你和其他同行交流多嗎？
張朝陽：不多，太多洩漏商業秘密。主要是和客戶和團隊交流。
界面新聞：網際網路行業中你會關注哪些動態？
張朝陽：只關注自己的產品。其它家的東西團隊會告訴我，我怕我的腦子被影響，很多東西要獨創，要走自己的路。
界面新聞：你學習的途徑有哪些？
張朝陽：學習就是要用心，以前我不太愛學習，早年名校綜合症有點厭學，後來我克服了這個。現在每天直播半小時之內能了解特別多的事情，學習很重要。
「這兩年是我一個新的人出現」
界面新聞：如果回想過去，你覺得哪個時間節點做哪件事會讓搜狐現在的情況更好一些？
張朝陽：太多了，不是某一個節點，我在管理上有一段不在狀態，現在在狀態了。當時搜狐博客做得也不錯，搜狐微博做得也不錯，搜狐校友錄也是不錯的，那時候沿著那些東西再進一步思索打磨創新的話，會有很多機會。我們鑽的不夠深，想到了但是沒有延續下去。後來我消沉了幾年，那就更沒有人推動。
界面新聞：從2008年到現在，搜狐經歷了很多起伏，這個過程還會讓你感覺後悔嗎？
張朝陽：歷史就過去了，早年出名了，當時明星企業家，在管理上真的是不夠用心。後來經過幾年消沉，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這兩年是我一個新的人出現。
界面新聞：十年前的你是什麼樣子？
張朝陽：那時候我也想把公司做好，但用更多的精力去當名人和明星了，自己要享受生活，去爬雪山，去參與各種活動，活成明星式的人物。現在更成熟了，要儘自己做人的本分，當好一個管理者，把公司認真做下去。
界面新聞：追求的目標跟之前不太一樣了？
張朝陽：是，人生觀、價值觀不太一樣。經歷了很痛苦的過程才有了這個轉變。
界面新聞：是不是搜狐過去幾年的虧損，讓你覺得壓力很大？
張朝陽：以前燒錢比較多，現金流就那麼多錢，以前確實財務上籌劃不是那麼多。2017年我們逐步停止購買一些特別昂貴的劇，18年中我全面回歸之後搜狐虧損迅速轉變。我是CEO，我不改變，別人沒有這個權利來改變。
界面新聞：重新回歸之後，你在工作上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張朝陽：以前我喜歡做的事情會去做得比較多，比如我喜歡做市場，點子很多，做得很不錯。我以前不太喜歡算帳、看帳本，在產品上鑽得也不深，內容方面花時間比較少，銷售花得時間也少。我以前做這個公司，是一個時髦公司的CEO，現在我是一個真正的管理者，不會因為這個部門的事情不感興趣就不去跟他們開會研究，我把所有涉及到的事情都做好，要把這個公司做好。
界面新聞：現在外面依然有很多對搜狐不看好的聲音，你會在意嗎？
張朝陽：沒關係，我們做出業績就好。
界面新聞：今年對公司的預期是什麼？
張朝陽：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