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過過想像中的聖誕節。
我沒有收到過別人精心準備的禮物，沒有和某個人一起看過平安夜的雪，沒有聽到過一句不算浪漫的「Merry Christmas」。
在那一天，我會做很多沒有意義的事。比如戴著耳機聽陳奕迅的《聖誕結》，比如趴在窗口看外面天空飄下的雪花和街道上一起淋雪的戀人，又比如模仿著書信格式寫下聖誕賀卡，好像要送給某個人。
這些事會讓我覺得，好像我也過了聖誕節。
我看到過電視裡播出的電影，電影裡說外國人在聖誕節的時候，每家每戶都會擺放一顆掛滿彩燈的聖誕樹，樹下面擺放著人們精心準備的禮物，只有平安夜的晚上才能拆開。
但上海的房子太貴了，我家根本擺不下一棵聖誕樹。
電影裡還說，那些每年都過聖誕節的外國人會在平安夜的晚上安心睡去，因為除了他們各自為對方準備的禮物，聖誕老人會坐著雪橇，帶著一大袋驚喜路過每戶人家，把每一份驚喜扔進每戶人家的煙囪裡，驚喜順著煙囪衝下去，最後躺在溫暖的壁爐裡。
但我家沒有溫暖的壁爐，也沒有煙囪。
我很少收穫愛情。
我說的愛情不是那些充滿稚氣和茫然的告白，也不是滿懷激情和新鮮感的熱戀期，更不是某段時間甚至短到某個片刻的非我莫屬。它是一份無需言語和動作的陪伴，一種我能懂你你也能懂我的理解，一顆願意日久天長的真心。
我也經歷過戀愛，我知道戀愛是什麼樣的。他會在錢包裡放著你或者你和他的合照，會認真學會你喜歡的情歌唱給你聽，會給你戀人應該發生的——擁抱，熱吻和性。
但結果往往是一樣的：錢包裡的照片會替換成別人，為你學會的情歌不會再讓你聽到，曾經擁抱時她留下的味道會永遠留在那個擁抱過的地點。
新鮮感會離你而去，他不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看過很多關於愛情的電影或書籍，這些電影和書籍告訴我：一個人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每次跟他說話或是待在一起，都會很緊張，就算暫時分開了，心裡每刻想的也全都是對方，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滿心歡喜」。
但我的心太空了，沒有人願意住進來。
我還讀到了一些東西，像是「海枯石爛」「滄海桑田」這樣的詞，它們的大致意思是：一個人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想陪他度過很長的時間，也許是幾十年，也許是一輩子，也許是一萬年。
但我不認同這些詞，我認為，沒有一個人會陪另一個人很久，起碼我沒有遇到過。
儘管如此，我還是很期待聖誕節。
我的確沒有收到過特別的禮物，也沒有在鋪滿雪的街道上和別人走過幾步路，更沒有聽到過舶來的洋文「Merry Christmas」。
但我依然記得，在我小的時候，每年的聖誕節，爸媽都會親吻我的額頭，告訴我「聖誕快樂」，媽媽會給我精心烹製我喜歡吃的菜品——儘管不是火雞，火腿，烤肉這些好像必須在這個節日分享的美食，我們會在享用完美食後的時間裡，一起坐在沙發上，觀看那些有關外國聖誕節的電影。
這可能不是我想像中的聖誕節，爸媽不會允許我在寒冷的下雪天出去散步，更說不來蹩腳的英文祝福，但他們是真的希望我「聖誕快樂」。
在我家平安夜的晚上，爸媽會囑咐我放一雙第二天要穿的新襪子在床頭再睡覺，他們說，等你睡著之後，聖誕老人會偷偷在你的襪子裡放好禮物。
而每當第二天我醒來，襪子裡真的會塞滿各式各樣的糖果，或是幾張嶄新的人民幣——聖誕老人想讓我自己挑選喜歡的禮物。
我家真的不大，也真的沒有壁爐和煙囪，但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
我依然相信愛情。
我固執且頑強地認為，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裡，相信愛情是一件很浪漫的事，而浪漫，是人生的必需品。
的確，目前為止沒有人一直陪著我。
但我經歷過這樣的時刻：和她出去時，我會經常偷看她的側臉，又會因為她不經意的回眸或是被她注意到我的視線而臉紅心跳，和她暫時分開時，我又會回味和她擁抱時聞到的香味，牽手時觸碰到的肌膚，以及待在一起的一分一秒。
我的確不相信「海枯石爛」「滄海桑田」這樣只存在於神話裡的成語，沒有人的一生會像大話西遊一樣發展下去。但我也產生過陪伴一個人很久的想法，還是相信「白頭偕老」這樣的故事，它聽起來可能發生在任何一個相信愛情的人身上。
只是一萬年太久了，一生就夠了。
我仍然相信愛情，仍然相信她的包裡會一直放著屬於我們的照片，仍然相信有一首歌會只屬於我，仍然相信她的味道會一直留在我身上常穿的那件風衣的領口。
沒有人從以前陪我到現在，但不代表以後也沒有。
你要相信聖誕老人，聖誕老人才會在襪子裡給你放進禮物，你要相信愛情，愛情才會停下腳步眷顧你。
如果你以前問我，你曾經在床頭放過襪子，但第二天醒來仍舊沒有禮物怎麼辦。以前我會告訴你：把襪子翻過來，裡朝外掛起來，全世界都是你的禮物。
諸如此類浪漫又毫無用處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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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們聖誕快樂。
但別把我當成聖誕老人，我只是想讓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人，也一定會有人愛你。
還有，這篇文章不是寫給你們的。
是寫給你的。
祝你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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