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世乒賽如火如荼。楊彪的生物鐘也進入了「賽況模式」。夜裡看球,處理訂單,白天補眠。朋友們戲謔,楊彪過的是「布達佩斯時間」。
楊彪今年36歲,已經「粉」了中國桌球20多年,是骨灰級的桌球球迷。學生時代,他曾給孔令輝寫過一年多的書信。因為太喜歡國球了,他在淘寶上開了一家兵乓球國家隊同款隊服和器具的專賣店。
只要有空,楊彪就組織店鋪裡結識的球友,一起去河北、北京的體育館,線下「奔現」,一起追星。
因為世乒賽,楊彪店鋪的訂單量增長了40%以上。「周三開始,訂單就一筆接著一筆。這個時間點下單,買家周末就能用上了。」
靠著這家小店,楊彪的收入比過去翻了6倍。
童年的課間運動
楊彪的童年充滿了國球的記憶。
出生在河北保定的他,從小就喜歡桌球。上小學時,楊彪每天放學後書包往座位上一扔,搬個小板凳,就坐在電視機前,看喬紅和鄧亞萍打比賽。「喬紅打球時,一般臉上都沒什麼表情。她技術很全面,臨場發揮很穩定。」
他還記得,1996年巴塞隆納奧運會上,自己守在家裡的黑白小電視機前,歡呼地看著喬紅和鄧亞萍拿下當年的桌球女雙冠軍。
趁著下課休息的短短十分鐘時間,楊彪經常和同學相約水泥臺打桌球。保定冬天經常下雪,他和同學就在雪地上打球,把雪踩成雪水。冬天又冷又幹,楊彪時常打球打到虎口裂開。
因為喜歡桌球,他買了十多年的《桌球世界》雜誌,一月一期,一期不落。他甚至按照雜誌上面的地址,給中國國家桌球隊寄去了手寫信,收件人是孔令輝。
從高一開始,有一年多的時間,楊彪每個月都寄出一封信。「有時候A4大小的橫格紙都寫滿了,就反面接著寫。」楊彪說,後來他真的收到了一封回信,是孔令輝的個人照。他把它珍藏在相冊裡,現在都還保留著。
「孔令輝當時留著比現在長的中短髮,穿著短袖T恤,很青澀也很年輕,拿著桌球像是剛從訓練室出來。」
學生時代,在楊彪房間裡,貼滿了孔令輝和劉國梁的海報。他曾想過做個職業桌球手,但又認為「小時候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打職業的話水平不行。」
留學生宿舍裡的「中德對抗」
2006年,楊彪在華北科技學院讀大四。
當時,他已經是學校桌球協會的會長。一有比賽,他就會跑到100米開外的留學生宿舍「蹭電視」。他最喜歡桌球運動員「大力哥」王勵勤。
2006年德國世乒賽團體賽,王勵勤代表中國隊出戰。當時的半決賽上,中國隊的對手是東道主德國隊。
開賽前半小時,楊彪早早跑到還沒什麼人的留學生宿舍,快速挑了個好位置:距離電視機只一米。開賽時,原本20多平米的兩人宿舍,一下烏泱泱擠了30多個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盯著宿舍最中央21寸的彩色電視機上。楊彪昂著頭,坐在觀賽位置的最前面。
電視裡,德國的運動員波爾對戰馬琳,以11:5完成逆轉,德國隊率先拿下了關鍵的第一分。第二盤王勵勤臨危受命,對戰超水平發揮的德國選手許斯。
圍在電視機前席地而坐的留學生,有來自日本、韓國、越南、緬甸以及俄羅斯。幾乎所有在場的留學生都支持德國隊。因為中國隊此前長期包攬冠軍,他們希望大力哥的對手能贏下這一場。
這一局,大力哥以3比0的優勢戰勝許斯,為中國隊扳平比分。接著王皓出馬,直落三局擊敗費傑·科納斯,中國隊2比1領先。關健的第四場,由大力哥迎戰波爾。
戰局膠著,當楊彪看到大力哥,在極度困難的情況下左手扶地,側身反拉得分7:5時,眼淚幾乎奪眶而出:「這是在桌球比賽中極為罕見的,絕處逢生的致命一擊。這一定是《桌球世界》下一期的封面圖。」
最後王勵勤以3:2戰勝德國隊的蒂姆.波爾,楊彪和同學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雖然我們不是球員,但那種面對外國留學生時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少留學生露出惋惜的神情,但也不得不承認,「中國的桌球運動員真的厲害。」
「你能感覺他們是從心底佩服有實力的中國運動員。」楊彪說。
王勵勤同款底板
礦場辭職開淘寶店
2006年7月,大學畢業的楊彪前往河北唐山,開灤煤礦場工作.。礦上有專門的桌球場,楊彪空了就約同事們打上一場。
那四、五年,楊彪經歷了煤礦行業從繁榮到落寞。「剛畢業那會兒,收入最高的時候,可以拿到6000多。2010年之後,明顯不行了。每月工資降到3000多元,還常常有工資發不出的時候。」
事業開始走下坡,但因為「兵乓球」,楊彪的人生軌跡被緊急踩了剎車。
當時的楊彪已經是礦場機電車間主任。利用工作間隙,他從相熟的批發商朋友那裡拿貨,開起了淘寶店。
早在2001年,他就註冊了「精英桌球論壇」,認識不少桌球發燒友以及桌球代理商、桌球器具生產商。
每天傍晚6點,楊彪從礦場下班,就騎著電瓶車去補貨。一次補貨十來筆,只賣底板這一個品類。
他仔細研究過,桌球運動員都有自己用慣的桌球拍底板。
馬琳王皓許昕籤名桌球板
比如張繼科,他一直用的底板是蝴蝶王維斯卡利亞,拿了大滿貫之後,這款底板也火了;大力哥的慣用的底板是紅雙喜的特製狂飆王,在國內是標杆性的底板。2005年那會兒200以上價位的底板不多,這款能賣到1000元。還有馬龍,拿著紅雙喜特製506,連勝51場比賽。
楊彪店鋪裡掛著不少運動員親筆籤名版的球拍:張繼科、李曉霞等。只不過,這些,是他私人收藏,並不售賣。
張繼科籤名球拍
比如,張繼科使用的蝴蝶王底板,早年特製款只需1700元至2500元。在生產商宣布停止生產特製款之後,特製蝴蝶王底板價格一路飆升,楊彪曾花6000多元收購了一支,如今市場價已經上萬元。
「掛在店鋪就是圖個好玩,有宣傳效果。」
世乒賽的熱度還要維持半個月
2014年,淘寶店收入超過了楊彪的上班收入。生意最好的時候,甚至是他上班時的6倍多。他辦了停薪留職,專職做起了淘寶店。店鋪的品類也從單一的桌球底板,擴展到桌球衣、褲子、球拍套、桌球套膠、運動護腕等。
楊彪分析過店鋪的生意能夠長盛不衰,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兵乓球運動在國內的國民基礎。
「桌球是國球,大家都很關注,也有自己偏愛的球員。經常有客人點名都想買自己喜歡的球員的同款。」楊彪說,當年他上學時,有一句話很流行,叫「連挽七賽點拯救中國隊,嫁人就嫁劉國正。」那時候,打桌球的劉國正,就是全民偶像。
現在,張繼科、樊振東等新一批的桌球員,成功「出圈」,是無數迷妹心中的「國民老公」。在買家心中,他們也擁有很高的人氣,同款產品總是很快賣完。
為了拿到心中偶像的親筆籤名,楊彪經常組織球友們,去河北和北京等地的體育館觀看乒超聯賽。「周五周六周日的晚上,球員還沒入場或者已經打完比賽。大家經常結伴在球員通道上找他們要籤名。」楊彪說,很多球友都是通過自己的店鋪結識的,來到線下「奔現」,一起追星。
這兩天,在布達佩斯舉辦的第55屆世乒賽如火如荼。楊彪的店鋪,也藉此迎來了訂單的爆發期。「這兩天店鋪訂單量增長了40%以上。每逢奧運會、世乒賽期間,店鋪的流量是最高的,世界盃以及桌球公開賽也會給店鋪帶來一波流量。」
世乒賽的這一波熱度,楊彪估計能維持半個月時間。「大家上來都是要中國桌球國家隊同款衣服或者球具,目前北京、遼寧的買家,是最多的。」 訂單暴增,楊彪最近凌晨2點才能下班。
「如果沒有兵乓球,我現在應該還在礦場從事高危工作。夏天會背著二三十斤的器具下井,或者在選煤廠做檢修。三四十度的天氣也要穿長袖下井,真的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