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後300萬在滬買房攻略
90後研究生預算300萬,打算在滬買軌交房...[詳細]
盲目購房被限購 47萬打水漂
買房不懂法隨時被忽悠,陳先生就是此事件的受害人...[詳細]
上海是江南水鄉,多河道港汊。上海人習慣把河道兩岸外凸的陸地叫作「嘴」,凹進去的地方叫作「灣」。和上海最緊密親近的蘇州河,蜿蜒流淌,貫通申城。在北新涇至長壽路橋段,蘇州河曲折多彎,粗摸算來約有十八灣,每一灣都留下了無數個故事。其中,最出名的莫過於「三灣一弄」——潭子灣、朱家灣、潘家灣和藥水弄,這些地方曾是難民到上海的第一站,也是後來著名的棚戶區、「下只角」。如今一切成為歷史,高樓大廈在這裡拔地而起,新的故事仍在繼續……
曾是難民來滬第一站
上海的棚戶區最早可以追溯到清代。清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底,在黃浦江兩岸各碼頭,出現了最早的一批棚戶。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在一些工業區附近的荒地、廢墟、墳場上,包括蘇州河兩岸和其他河溝旁,相繼出現了形形色色的棚戶區。「三灣一弄」大致就是在那時形成的,當時的主要居民大多是附近的碼頭工人。
到了抗日戰爭時期,大批流離失所的難民紛紛湧入棚戶區,尤其是從上海周邊的江浙等地坐船而來的貧民,很多選擇在「三灣一弄」登陸,在這片棚戶區裡安家立命。
棚戶區中大部分是棚屋,還有矮小的「滾地龍」。作家許成章1937年出生在藥水弄,後來又全家遷至朱家灣。在他根據回憶寫就的《三灣一弄之朱家灣速寫》中,就寫到了「滾地龍」的搭建方式。「挖出幾個坑,粗毛竹作梁柱,毛竹片圍成籬笆牆,留門留窗,細竹竿、蘆席作頂,苫上稻草,四周牆麵糊上泥巴,成了。有的更為簡陋,長竹片兩頭埋入土中,圈成數道拱門似的半圓形,將一張張夾著油毛氈的蘆席用細鉛絲連在半圓形的珠片上,這就是最具特色、最快捷搭建的住宅。」
當時,這種用毛竹和茅草搭成的棚戶七八尺見方,低頭進屋,房潮地溼,一關門只有從縫隙或屋頂破洞中射進點亮光,連水電等最起碼的生活設施都沒有。一個棚戶區只有幾個公用的自來水龍頭,洗衣、刷馬桶連同飲用都是蘇州河水。棚戶區沒有下水道,每逢下雨,道路積水泥濘難走,人稱「閻王路」,到處是垃圾堆、臭水坑,疫病時常發生,火災頻頻,還有流氓惡霸危及鄰裡。居民中長期流傳「吃水不清,點燈不明,走路不平,出門不太平」和「寧坐三年牢,不住石灰窯」等民謠。
江北話就是「地方話」
雖說居民來自五湖四海,但「三灣一弄」曾經的居民中,有一大部分來自江北,以至於江北話成了當地的「地方話」。
許成章回憶說,以朱家灣棚戶區為例,江北人約有近70%,鄰裡間相處交談多半使用的也都是江北話,以至於另外30%的居民也被同化了,不知不覺就講起了江北話。久而久之,棚戶區的第二代講出的江北話,甚至比江北人還要地道。
抗戰到解放初期,棚戶區湧入了越來越多的居民,整個區域也變得越來越大,原本冷清的小街跟著熱鬧起來,逐漸開出了浴室、診所、郵局甚至教堂,還出現了戲院——「江淮戲院」。
「三灣一弄」的大變樣,出現在上世紀50年代。上海解放了,勞動人民地位提高了,經濟收入也增加了。手頭閒錢多了,棚戶區的居民想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改善住房。這一期間,棚戶區進入了大興土木的階段,「滾地龍」逐漸消失了,草屋拆掉蓋起了土房、瓦房,還有人家開始建造二層樓房。那時,三灣的居民省吃儉用,省下三元四元去儲蓄,就是希望能攢錢翻房子。早些年,三灣連續五六年集體儲蓄創全市第一,有時一個月高達100多萬元。1980年-1990年間,街道城建部門批三灣私房翻建執照2095張,居普陀區首位。
不過,由於都是各自為政,這一階段的住房改建大多為「違章搭建」,房屋和房屋之間顯得格外擁擠。因此,「三灣一弄」的住房條件仍然十分落後。「房間裡,放一張鋼絲床,一個五鬥櫥,就塞滿了,基本沒法走路了」。於是,很多居民到了夏天,就拿張躺椅到蘇州河邊找個地方睡一晚。
住對門可「搭天橋」吃飯
三灣的房子在長高,三灣的巷子在變窄,只能容一人通過,有的只剩下「一線天」,在自家客堂裡睡覺,腳就能伸到對門人家的家裡。不過,也正因為這樣,「三灣一弄」的鄰裡關係也特別和諧。
上海檔案館的葛冬冬小時候就生活在藥水弄,讓他最記憶深刻的是鄰居「搭天橋」吃飯的場景。葛冬冬告訴記者,所謂「搭天橋」,就是在家住二樓或三樓的兩家窗對窗的居民,會在窗戶和窗戶之間用「搓衣板」搭起一座「天橋」,吃飯時會把兩家做好的菜放在搓衣板上,一起吃飯。也有時候,會採取「今天你家燒飯,明天我家燒飯」的模式,反正吃飯的時候大家就坐到窗前來。這樣的場景,後來讓不少從未來過「三灣一弄」的上海人感到十分新奇,一方面是因為樓和樓距離近到居然用一塊「搓衣板」就能相連,另一方面也驚嘆於親密無間的鄰裡關係。
葛冬冬說,「搭天橋」的故事每天都在這裡發生,鄰裡之間的親密也是因為住房擁擠決定的。「三灣一弄」的人口密度曾經達到每平方公裡5萬多人,這裡80%的家門是敞開的,做事、聊天、吃飯甚至睡覺都可以移到門外進行,以至於每戶人家都沒有秘密,誰家「毛腳」上門了,哪家晚上吃什麼菜,哪家又添了樣新東西,誰家生意做得好……張家長李家短的新聞,不消一個時辰,就可以飛遍整個弄堂。
也是因為這樣,鄰裡之間也常常滋生糾紛。居委幹部就要跑東跑西地做工作,經常吃頓飯,筷子要放兩三次,調解完幾件糾紛,才能吃完那頓飯。當地的老居委幹部曾總結說,三灣人的鄰裡糾紛,多半還是因為房子引起的,誰又佔了誰家的地方,那是最常引起吵架的原因。
搬遷後有人回「下只角」
從上世紀80年代末開始,「三灣一弄」就很少再有新住戶搬進來了,逐漸有老居民在外面買了商品房,陸陸續續地搬離此地。
改革開放後的1980年,上海開始了大規模住宅建設,重點就是為住房特別困難的家庭解困。上世紀80年代,藥水弄率先進行了改造,這讓棚戶區裡的居民看到了動遷的希望。
到了上世紀90年代初期,浦東開發開放,使上海進入了大建設大變樣的黃金髮展期,上海第一輪大規模舊區改造也隨之啟動。1998年,潭子灣、潘家灣和王家宅被稱為「兩灣一宅」的動遷改造終於啟動。這是上個世紀末「365」舊區改造重大民生工程裡最難啃的一塊硬骨頭。這裡住有一萬多戶居民、147家企事業單位,動遷費用巨大,改造難度極大。1998年6月25日,普陀區政府和中遠(上海)置業發展有限公司籤訂了「兩灣一宅」動遷開發協議,1999年底,中遠兩灣城的興建工程打下了第一根樁。
等了五十多年、盼了半個世紀的「三灣」人家迎來告別舊屋喬遷新居的那一天。不少住在這裡幾十年的老居民在搬遷時,特地拆下了門牌,留作紀念。他們大多搬到了桃浦和豐莊,十幾平米的棚戶房子,換成了兩三套新公房。
「三灣一弄」的年輕人曾經拼命讀書,只為了出人頭地離開那個地方,一些居民的單位分了房子,「三灣人」就會立刻搬出來。住房的改善,帶來的不僅僅是更好的生活環境,而是讓更多上海人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不過,也有一些老「三灣人」在過了幾年後,又把房子買回了中遠兩灣城等在「三灣一弄」原址上新建的商品房。那片熟悉的地方,那些熟悉的河灣,才是他們心裡永遠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