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在酒桌上,汪曾祺在酒酣耳熱之際,向朋友們透露說:看相的人說他會活到90歲,而他自己預測則可以活到80歲。
事實上,長期喝酒抽菸,已經對他的健康造成了損害。在77歲時,他被診斷出患有肝癌。但是他豁達開朗,依舊喝酒,毫無忌諱。
1997年5月16日,77歲的汪曾祺溘然長逝。他留給世界的最後一句話是:「給我來一杯碧綠!透亮!的龍井!」可惜的是,他最終都沒有喝到一杯上好的龍井,也許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憾事了。
汪曾祺一輩子,愛酒,愛茶,更愛美食。他不只對美食有高品味的鑑賞力,還能系上圍裙下廚房烹飪一手好美食,更能用細膩的言語把美食描繪得頭頭是道、饒有風味、別有才思。
很普通的一道菜,在他的筆下便成了誘人的美食美文,非但沒有油膩的煙火味兒,還直接就延伸到了審美境地。
據說,有一些主婦,還因為熟讀汪曾祺談吃的文章,居然學會了做一手好菜。
汪曾祺寫油條是這樣的:
油條兩股拆開,切成寸半長的小段。拌好肥瘦各半的豬肉餡,餡中加鹽、蔥花、薑末。用手指將油條小段的窟窿捅捅,將肉餡塞入、逐段下油鍋炸至油條挺硬,肉餡已熟,撈出裝盤。此菜嚼之極酥脆,聞之真可聲動十裡人。
隔著屏幕似乎都能聞得到香味。
他寫鹹鴨蛋是這樣的:
平常食用,一般都是敲破「空頭」用筷子挖著吃。筷子頭一紮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高郵鹹蛋的黃是通紅的。蘇北有一道名菜,叫做「硃砂豆腐」,就是用高郵鴨蛋黃炒的豆腐。我在北京吃的鹹鴨蛋,蛋黃是淺黃色的,這叫什麼鹹鴨蛋呢!
這是在誇讚自己家鄉的鹹鴨蛋呢!
他寫雞蛋餅是這樣的:
最受歡迎的是—個廣東老太太賣的雞蛋餅:雞蛋和面,入鹽,加大量蔥花,於平底鍋上煎熟。廣東老太太很捨得放豬油,餅在鍋裡煎得滋滋地響,實在是很大的誘惑。煎得之後,兩面焦黃,徑可一尺,卷而食之,極可解饞。
不得不說,汪曾祺真的是一個觀察入微的人,令人佩服之至。在他的筆下,極普通的食材,都可以發出耀眼的光芒。
在汪曾祺看來,一草一木皆有一種可愛的光輝。他是一個極有趣味的老人家,他說過: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
讀過汪曾祺的散文和小說,才發現他是作家裡面的美食家,美食家裡的生活哲學家,是真正懂生活,有滋味的人。
汪曾祺說:人不管走到哪一步,總得找點樂子,想一點辦法,老是愁眉苦臉的,幹嘛呢?
汪曾祺的文筆很自然很生動,讓人讀著覺得萬事萬物都趣味橫生。他的文章很有煙火氣,卻又不會顯俗,雨露般清新的文字,亦凡亦仙,很深入人心,戳人心窩,餘味悠長。
有人說,讀汪曾祺可以去浮躁平焦慮,每當發覺日子過得疲憊懶怠的時候,我就會扎進汪曾祺的書裡找,那種世間萬物為我所愛的熱情。
如果你從沒有閱讀過汪老的文章,建議趁早閱讀,一旦開始閱讀他的文字,你就會發出感嘆:相見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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