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言
數字資產領域缺乏的不是嚴格或寬鬆的框架，而是缺乏一個合法與非法之間的明確界限。
中本聰發布Bitcoin白皮書距今已有12年。比特幣和以太坊等數字資產已逐漸在大眾心目中有一席之地。近一年以來，聯邦政府對於數字資產的法律探索正在加速。2020年3月9日，在疫情爆發的初期，聯邦政府推出了《加密貨幣法案2020》[1]以明晰對數字資產監管權力。直至今日，我們可以明顯感觸到數字資產高漲市場熱情推動了法律的加速完善。
今年秋季，美國貨幣監理署OCC開始重視起數字資產業務的合規性，第一家持牌的數字資產銀行出現；懷俄明州政府對數字資產的銀行業務、託管業務等監管框架的積極部署使其取得了聯邦政府的重視；美國證券委員會SEC開始尋找合格資質的「數字資產銀行」，Coinbase和Grayscale等「老玩家」符合條件；近期美國政府頻繁出臺政策，合規化進程提速，標誌著數字資產市場正經歷「青春期」。數字資產可以託管嗎？
在傳統的金融領域裡，資產託管（Asset Custody）業務，通常指具備一定資格的商業銀行作為託管人，依據有關的法律法規，與委託人籤訂合同，安全保管客戶資產，收取託管費用，並提供投資管理等服務的業務。
在美國，這樣傳統的託管公司通常有信託公司，證券託管公司和銀行。
而當談及數字資產託管業務時，與傳統金融的方法類似，客戶的數字資產如BTC、ETH等被交予了中心化的機構保管，如同客戶把貴金屬存在銀行金庫裡一樣。只是保存的方式略有不同，數字資產的託管往往是存放在中心化交易所的冷/熱錢包中。冷錢包如同硬碟一樣是不連接網絡的存儲設備，存有客戶的公鑰和私鑰（類似於銀行卡號和密碼）。冷錢包一般情況下處於網絡離線狀態。
資產的安全性是用戶選擇託管機構或服務的核心考慮因素。資產管理經驗、機構信用、金庫安全強度等，都是重點考察的因素。上述提及的離線冷錢包機制，就是一種保證數字資產安全的有效措施。
隨著數字資產市場的市值不斷攀升，人們對數字資產託管的需求也隨之上漲。當規模到一定程度時，不合規機構作為託管的主要玩家將會給市場帶來巨大的潛在危險。政府為避免由於缺乏合規性而埋下的隱患，自然會對該領域越加重視。
在美國，至少有10個以上的州，對數字資產服務業務發出警告，其中託管是重中之重。但是不同州政府對於數字資產的態度不盡相同，有些州政府表現出了十分積極的態度，有些則不是，甚至有些州明令禁止數字資產作為支付手段。
懷俄明州是態度較為積極的一個州。其州政府似乎非常看好數字資產的未來發展。已有多家機構均由懷俄明州的法律部門批准成為合規的數字資產服務商。懷俄明州是美國人口最少的州，州內總計30家銀行沒有任何一家總存款超過10億美元，也沒有任何外資銀行。同時懷俄明州的稅收環境非常寬鬆，正因它「小」，在新興產業的框架制度上靈活程度更高。在這裡，寬鬆的監管環境對於數字資產市場更像是一種實驗室。而州政府也有野心在新市場開拓，並欣賞那些不拘泥於矽谷紐約等地區的「具有前瞻性」的新興公司。[2]
」因為我們的立法規模很小，非常靈活，這才造就了懷俄明州能在這樣的新興領域獨樹一幟。··· ··· 人們一直期望創新來自紐約或加利福尼亞州， 現在我們能夠成為先行者。而我們面臨的挑戰是如何保持住領先的地位。「懷俄明州州長Mark Gordon
美國貨幣監理署OCC 2020年7月中旬允許國家銀行進行數字資產託管服務。9月和10月，Kraken Financial*和AvantiBank*相繼拿到懷俄明州「數字資產銀行」的授權，成為第一和第二家數字資產「新型銀行」。[3][4]
*註：Kraken是2011年在美國成立的老牌數字資產交易所，並向彭博終端提供價格信息；AvantiBank的創始人和CEO正是Wyoming州區塊鏈行業的積極倡導者。
在此前，能夠合規託管數字資產的機構只有部分信託公司和如富達投資這樣的大型共同基金公司。
如此轉型加速了企業和政府的互補效應。秋季以來，懷俄明州數字資產託管業務似乎又有了不少進展。
懷俄明州銀行部門的「新型銀行」
Wyoming試圖通過對數字資產領域開設法律法規的優惠條件，讓該產業發達起來，繼而刺激該州的經濟發展。該法案想通過建立「新型銀行」的方式，實現私有企業數字資產託管業務的合規化。
不起訴意見信，來源：STATE OF WYOMING, DEPARTMENT OF AUDIT
2020年10月23日，美國懷俄明州的銀行部門發布了一封「不起訴意見信」[5]。宣稱其根據懷俄明州法律規定，將一家信託機構「Two Ocean Trust」列入「數字資產託管業務合格者」名單，許可其提供數字資產的託管服務。這家公司與Kraken和Avanti不一樣，這家公司是一家資產管理公司。
這封信指出，Two Ocean雖然是一家資管機構，但是他滿足《1940顧問法》（1940 Advisers Act. ）對「銀行」的定義，而銀行已被許可經營數字資產的託管業務，可以在《SEC託管規則》（Custody Rule）下成為「合格的託管人」。所以這才造就了Two Ocean的合規性，這是第一家資管公司成為合規託管人。
最主要的是，滿足「銀行」定義的資管機構可以算作「合格託管人」，而什麼樣的資管機構又能算作「銀行」呢？該信函旨在就「託管規則」的這一關鍵部分，提供了解釋性的指導。簡而言之，機構要滿足四個重點要素：
在美國監管法律體系下；行使的存款和託管業務，要類似於受OCC監管的美國· 的銀行們，並且這些業務必須為主要業務；公司必須受到州或聯邦的銀行存儲體系的法律監管；不能違反聯邦證券法。根據此定義，法律更偏向於銀行作為合格託管者而不是州立級別的資管或信託公司，因為大部分的資管或信託機構很難滿足上述定義。
不起訴意見信，來源：STATE OF WYOMING, DEPARTMENT OF AUDIT
緊接著，2020年11月9日，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就該信給予了回覆：稱正在尋找能夠成為「合格數字貨幣託管者」的機構[6]。他們對「合格託管人」的以下幾點特別有興趣：
持牌照的信託公司，是否有和委員會確定為合格託管人的金融機構有相似特徵？如果有，到什麼程度？持牌照的信託公司提供的託管服務，與銀行、經紀人或者期貨商的託管服務有何相同或不同？如果持牌照的信託公司擔任了客戶的數字資產或其他資產的託管人，在保護客戶資產和加強安全性的哪些方面可能會有所空缺？一個諮詢顧問如何根據《SEC託管規則》評估一個託管者是否合格？諮詢顧問在尋找合格託管者的時候看重什麼品質？這些品質是否隨著資產類別的不同而改變？簡而言之，相比於其他資產的託管，託管數字資產，需要具備哪些特殊資質？為什麼？當前是否存在已經符合《SEC託管規則》定義但由於其未達到政策目標而不能被算入的機構？反之，是否有已被算入但未符合規則的機構？整體來看，SEC對於這封信件以及信中提及的「新型銀行」的態度既積極，又謹慎。金融資產的託管本身在法律上就是一個難題，特別是在傳統的資產和數字資產並行的當下，法律體系很難完善。「託管人」一詞經常被濫用，而鑽現有法律空子的機構也不在少數。所以，明確定義和責任，確實是對於金融監管者的頭等大事。
SEC對懷俄明州銀行部「數字資產託管和合格的託管人」的聲明，來源：www.sec.gov
Coinbase 和 Grayscale的優勢在哪裡？
擁有多種合規資質的Grayscale和Coinbase，其信用背書要高於其他同行。
無獨有偶，Coinbase Custody也滿足SEC定義的「合格託管人」條件，目前正在為Grayscale服務，託管了其大部分數字資產。而Grayscale作為最大的數字資產管理公司，有兩個產品滿足條件：Grayscale比特幣信託（GBTC）和Grayscale以太坊信託（ETHE）。目前Grayscale所有收到的BTC和ETH全部都存放Coinbase的冷錢包裡。
Coinbase Custody與Grayscale之間的協議也凸顯了一個事實，即Coinbase Custody只是託管比特幣的受託人，而作為客戶的Grayscale始終是資產的所有者。理解這一點很重要，因為Coinbase Custody在紐約持有Bitlicense*，被特許為信託公司，並且通過與Grayscale行使其信託權而充當受託人，合法地掌管Grayscale的數字資產增加了公司的信譽。
*註：紐約州金融服務部NYDFS頒布的Bitlicense[7]許可持證人在紐約州（包含NYC）可以代表他人存儲、持有、維護或買賣數字資產。
Coinbase Custody強調了其在本章程下的承諾以及作為其託管人的合規程度。根據Coinbase Custody發言人的說法，「 ...我們作為有限責任信託的資質，由（NYDFS）特許和監督，這強化了Coinbase對維持最高安全性和合規性標準的承諾。Coinbase Custody是獲得SOC1和SOC2合規性要求的唯一數字資產託管人。」
關於Coinbase所做的事情，關鍵在於SEC所修正的定義，即合格的保管人可以是「習慣上」用來保管數字資產的人，也就是如果他們原來一直是託管人，現在更有可能符合「合格託管人」的定義。這無論是對做比特幣期貨的Bakkt，還是對Grayscale比特幣信託的Coinbase，都適用。看來這些公司就是託管數字資產的「老玩家」了。並且如今他們均獲得了國家監管機構的認可。這樣看，合規性似乎真的增強了。
合規性帶來的信用背書，某種程度上加持了溢價，也部分地解釋了投資者之所以會選擇Grayscale的GBTC產品而不是簡單地自己持有BTC的原因。
「模稜兩可」的一統體系下，不同州政府各有所趨
在聯邦政府層面，對於數字資產的監管，大部分焦點還是放在機構和行政層面上。雖然每個機構參與程度高，但缺乏正式的規則制定。聯邦機構和政策制定者早已對分布式技術表示了認可和讚賞，紛紛表示這是美國未來基礎設施的重要組成部分，同時也要求美國在該技術的發展中保持領先地位。
從各州層面來說，一些州政府已經通過了一些對數字資產行業有所影響的法律，大多都是在立法層面。大體上說，各州層面有兩種監管態度：第一種為積極態度，試圖通過開設法律法規的優惠條件，讓產業發達起來，繼而刺激該州的經濟發展。懷俄明州就是最好的例子。第二種態度相對保守，在完善的體系出現之前，選擇禁止使用數字資產作為支付手段，如科羅拉多州（馬裡蘭和夏威夷州也發出了投資警告）。
Grayscale和Coinbase等Digital Currency Group旗下企業，由於是數字託管業的「開國元勳」，繼而更有潛質成為有資質的合規託管機構。
MSB監管網絡*的建立，也標誌著全國範圍內統一標準的一天已經到來，雖不甚成熟，仍舊以傳統金融業務作為模版參考，但合規性進程至此已有相當可觀的進展。
*註：目前在美國，想要合法的運營數字資產服務，首先要註冊成為貨幣服務商（Money Services Businesses, MSB），收到聯邦法律的對MSB的監管；緊接著，需要持有如Bitlicense, NY等數字貨幣服務業務的營業執照，方可合法提供數字資產如交易或託管等服務。根據TokenInsight的調查，通過牌照中介獲得一份全國性的牌照，其費用是$176,226,外加每年的年費$136,855。
數字資產市場正經歷「青春期」
數字資產市場無論從市值上還是政策上，都在經歷一個「青春期」。成長迅速的同時難免會遭遇磕磕絆絆，經歷挫折。關鍵就是「看得見的手」能否起到修歪扶正的作用。
美國力研諮詢公司創始人谷燕西曾說：「未來的數字金融生態是一個建立在分布式記帳技術之上的，採用數字貨幣進行日常支付和採用數字貨幣交易數字資產的生態。」
幸運的是，SEC主席Jay Claton將於今年年底結束任期。由於他在位期間，嚴格地將各類「Crypto Asset」歸為工具類和證券類兩組分類，因此，所有被歸到證券類的數字資產均要嚴格地受證券法控制，繼而導致數字資產的證券屬性發展緩慢。
美國貨幣監理署Office Comptroller of the Currency，來源：www.occ.treas.gov
與此同時，OCC對於數字資產的布局一貫非常積極。2020年11月17日，川普總統提名了前Coinbase的首席法律官Brain Brook為下一任OCC主席[8]，如國會通過，這位「Crypto-Friendly」的主席將於明年1月初上臺並將在次位擔任長達5年之久。及時的制度跟進，密切的監管指導，對於數字資產行業有著莫大的幫助。這或將對數字資產的監管規範帶來重大革新。
參考來源：
[1] https://news.bitcoin.com/cryptocurrency-act-of-2020/
[2] https://www.coindesk.com/wyoming-governor-kraken-crypto-banking-law
[3] https://decrypt.co/42077/kraken-first-us-crypto-bank-heres-why-matters
[4] https://decrypt.co/46561/avanti-becomes-second-crypto-bank-us
[5] https://docs.google.com/viewer?a=v&pid=sites&srcid=d3lvLmdvdnxiYW5raW5nfGd4OjU2MDk2ZGQyYjg1ZDUzYTc
[6] https://www.sec.gov/news/public-statement/statement-im-finhub-wyoming-nal-custody-digital-assets
[7] https://zh.wikipedia.org/wiki/BitLicense
[8] https://www.theblockcrypto.com/linked/84959/trump-nomination-brian-brooks-oc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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