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極妙的一首豔詞,豔而不俗,一個細節見妙處,可謂詞中上品

2020-12-25 詩詞曲精品齋

歐陽修為人,一向剛正不阿,史料中記載的很多事都能說明這一點,但是他為官之下的私生活,或許就比較灑脫和風流了,這從他的很多詞作中可以反映出,尤其是他年輕時寫下的一些詞。比如下面這首《訴衷情·眉意》,便是所謂的「豔詞」之一,寫一位歌女的生活,十分傳神地為我們描繪了其內心世界,流露出了歌女不幸和痛苦的內心世界。

其實歐陽修的詞,和他的詩文是非常不一樣的,至少在詞作上,非常放得開,能寫的感情更加寬泛,比如男女之情、兒女之意等,最妙的是,他寫這些,都十分傳神,絲毫無古板呆滯之感,由此可見,歐陽修也是一個多情之人。

題目中的「眉意」,是以眉傳意,古代女子化妝,眉毛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畫眉的樣式也非常多,古代甚至以「峨眉」代指美女,《詩經》中誇讚女子的美貌,也有眉毛的一筆,「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歷史上也曾為我們留下過「張敞畫眉」的佳話。

訴衷情·眉意歐陽修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

上片首二句寫這位歌女晨起梳妝,「清晨簾幕卷輕霜,呵手試梅妝」,簾幕卷,說明她已經起床;清霜,表述天氣尚寒;試梅妝,說明了這位女子的心靈手巧,而所謂梅妝,是女子妝容的一種,據說起源於南朝的壽陽公主。所以這兩句詞的意思是說,正值冬日的早晨,天氣寒冷,她因為手冷而呵手,之後便開始了化起了梅花妝。「呵手」這一個小細節,足見妙處,將女主人公冬日剛起床,手冷卻還要化妝的行為表現的淋漓盡致。

接著二句寫女子懷有心事,「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古人有以山水比喻遠別離的習慣,而眉黛之長,也象徵著山長水闊,用遠山來比喻美人的眉毛,其實由來已久,比如《飛燕外傳》中有「女弟合德入宮,為薄眉,號遠山黛」;《西京雜記》中也有「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遠山」。而歐陽修此處以畫眉來寫女子內心的悽涼之意,足見新意和傳神。

據說唐玄宗因為安史之亂逃到成都以後,曾經讓畫工作《十眉圖》,即十種眉毛的畫法,後來明代大才子楊慎又重新總結了這十種眉毛的畫法,為:鴛鴦眉、遠山眉、五嶽眉、三峰眉、垂珠眉、卻月眉、分梢眉、涵煙眉、橫雲眉、倒暈眉。可見,遠山眉,便是其中之一,「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嫋」,由此足見其美。

下片首三句追憶往事,感嘆年華易逝、惆悵滿懷,「思往事,惜流芳易成傷」,詞人描述這位女子傷感的情緒,是因為她對往事的追憶,對青春易逝的感嘆,因此內心傷感不已。寥寥九字,便將這位女主人公內心的感情表達了出來。

結尾三句,「擬歌先斂,欲笑還顰,最斷人腸」,更是一語道出了女主人公的痛苦之情,她無法獲得正常人所擁有的幸福生活,只能被迫賣笑,剛要強裝歡笑開頭唱歌,便悲從心中起,不禁蹙起了雙眉,內心更是柔腸寸斷。詞人以同情的筆觸,十分傳神地為我們寫出了一個被迫賣唱,心有萬千無奈而又不得不強顏歡笑的歌女形象。她心中有無限悽楚,所以欲歌先愁,將笑還顰。

整體來看,歐陽修的這首詞,語淺而情長,既有環境描寫,又有人物內心的波瀾,將這位歌女的不幸刻畫得入木三分,感情真摯,耐人尋味,這不同於一般的「豔詞」,由此足見,歐陽修的不凡與高明。清代的陳廷焯曾評價這首詞說:「縱畫長眉,能解離恨否?筆妙,能於無理中傳出痴女子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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