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常常開玩笑地嗔怪我「傻瓜，就知道和孩子們在一起玩……」我不傻，但我愛和孩子們在一起。這是我的樂趣。每當我到學校去，學生家長們都笑吟吟地停下手中的活兒，隔著老遠問我：「老師來了！」那熱情的招呼，熟悉的鄉音，猶如一股暖流，使我的心裡熱烘烘的。在村裡，到學生家吃飯，更有著一番情趣。坑上盤腿一坐，一口菜下肚，話匣子就開了。古的、今的、你的、我的、公開的、隱私的事兒，夾雜著飯菜的香味，在屋子裡瀰漫開來。使人感受至深的是家長們常常掛在口頭的一句話：「家長說上千遍，不如老師說一句……」肺腑之言，道出了家長的信任，也包含了家長的希望。一天，在匆忙之中我用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板著面孔走進靜悄悄的教室。十幾張紅撲撲的小臉，一齊朝我轉來。突然，他們「譁……」地笑了起來。我問：「你們笑什麼呀？」回答我的，是孩子們的又一次忍俊不禁。回到辦公室，一照鏡子，我才解開了謎；原來我臉上沾了一點紅墨水，急忙之中未來得及擦乾淨就進了教室……每當我站在講臺上，看到一雙雙大眼睛那持久、真誠、信賴的目光，他們眉宇間那彎彎的問號，嘴唇微微翕動，是那樣的全神貫注。此時此刻，我的心底裡不由升起一種神聖之感。我任教30年，一直蹲在一個僅有一百多人的小山村。有許多人勸我不要再當「孩子王」了，可我總也捨不得離開我的娃娃們，我感到和孩子們在一起有無窮的樂趣。